幾個年輕男子往小巷子裏一站,基本上也把本就狹窄的巷子給堵住,看到走過來的黃海川幾人時,其中有人看到顧盼男,登時吹起了口哨。
顧盼男想快點走過這段小巷,見黃海川故意放慢了步伐,也隻好跟著慢慢走,沒理會那口哨聲,顧盼男知道碰到這種地痞流氓,你越是理會他,他越是來勁。
“嗨,美女,一起玩玩。”有一名年輕男子朝顧盼男咧嘴笑著。
年輕男子剛說完,邊上有人直接衝著他後腦勺拍了過去,笑罵道,“張三,你個龜兒子還有心情調戲女人,趕緊把事情辦完了,老大還等著錢呢。”
“黃哥,你沒見那妞很正點嘛,看著還是個良家小少婦呢,這種女人有味道。”叫張三的男子直勾勾的盯著顧盼男,眼裏冒光。
“把嘴巴放幹淨點。”顧盼男神色慍怒,她不是那種見了地痞流氓就害怕的女子,在檢察院工作,顧盼男見過的窮凶極惡的罪犯也不知道有多少,每年由公安局提交檢察院提起公訴的犯人就不少,顧盼男見得多了,這種小流氓在她眼裏幼稚可笑得很。
“喲,還是個帶刺的小少婦呢,那玩起來肯定更帶勁了。”張三嘿嘿直笑。
張三一邊在調戲著顧盼男,邊上的同伴也沒閑著,嚷著道,“你們都趕緊把錢準備好,哥們也不影響你們攬客賺錢,拿了錢就走。”
男子這會是衝著這條巷子裏所有其他還沒交錢的站街女喊話,他們都是每個月固定今天來收錢。
“黃哥,我這個月真的沒錢了,求您通融通融,真的求您了,我下個月一定補上,您就看在以前我從沒拖欠過的份上,可憐我一次行嗎。”那沒錢交的女子苦苦哀求著。
“跟老子說沒錢有個屁用,你跟我哭訴,我回去找誰哭去,沒完成任務,老子回去也會被罵,你怎麼不可憐可憐我。”說話的男子罵道,他是幾個人裏麵領頭的,這一片的站街女都歸他們罩著,每個月固定向他們交五百塊的保護費,下麵這些站街女通常說成月供,他們收了錢,也不是什麼事都不幹,比如要是有誰找麻煩或者鬧事,又或者遇到那種操蛋的嫖客,玩了不給錢,他們都能幫忙出麵解決,在他們自個看來,收這五百塊也是天經地義,畢竟不白拿不是,何況也隻是跑腿的馬仔,錢都被上麵的老大拿去了,分到他們手上沒幾毛錢。
邊上其他女子聽著男子的吆喝,沒交錢的也趕緊拿了錢過來交,五百塊錢,對她們這種女人來說,其實並不多,有客人的話,一天接個兩三個客人也就賺到了,長得年輕漂亮,活兒又好的,一個月賺個兩三萬塊都不難,但要是年老色衰的,一個月賺幾千都困難,說穿了,哪一行都有貧富差距,此刻正在哀求的女子就是個快四十歲的中年女子,若不是被逼得沒辦法,誰會願意來幹這一行?家裏老媽病重,丈夫種田,一年到頭種不出幾個錢來,孩子上學要花錢,突然一場重病,儼然災禍一般,瞬間就摧垮了他們這個小家庭,除了出來幹這種來錢快的活,她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女人能幹什麼?
不說那些真正好吃懶做,又貪圖這個來錢快的,像她這種,哪一個不是真正的被逼到了絕境才走上這條路?
“沒錢你先找其他人借,反正你今晚不交錢,下個月要是出點啥事,可別怪我們不管。”男子冷笑了一聲。
女子神色悲哀,她又何嚐聽不出對方話裏的威脅,她剛做這一行不到半年,一開始不懂規矩問了句憑什麼要交錢,就被扇了耳光,後來才規規矩矩的交了錢,她也慶幸自己交了錢,如果不交錢,現在還不知道會怎樣,盡管她心裏不平衡,憑什麼她們辛辛苦苦靠賣 身賺的錢要給人白了去?但她知道這種不甘也不過是心裏無力的抗爭。
看著周圍看熱鬧的女子,她來這裏快半年了,沒一個真正的朋友,大家都在這條小巷子裏攬客,其實一個男的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人家都會先看清楚了再挑哪個,有時候也不是爭就能爭過來的,但偏偏每個女人之間都彼此充滿敵意,女子知道,旁邊那些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姐妹’,這會一個個正幸災樂禍的看著她,五百塊錢,她又能找誰借?
“黃書記。”顧盼男見黃海川站著不動,轉頭看了一眼黃海川。
黃海川沒回應顧盼男的話,往前走了一步,盯著那正在收錢的男子,“你收的是什麼錢。”
“嘖,老子們收錢關你屁事,找打是不是。”男子瞪了黃海川一眼。
“喂,你怎麼說話的,狗嘴幹淨點。”黃江華嗬斥著男子。
“喲嗬,怎麼著,老子不找你們麻煩,你們還真想多管閑事了。”男子將錢收了起來,身旁那個叫張三的小年輕此時一臉興奮,唯恐天下不亂,看向顧盼男,“美女,過來我這,哥哥保護你,要不然等下打起來傷著你了。”
“黃哥,咱們還好幾處沒收錢呢,老大叫我們十點前把錢送去,可別耽誤了。”另一男子提醒著剛才收錢的那領頭男子。
男子一愣,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可不是嘛,還有幾處地方沒收錢,時間緊得很,可沒時間在這裏生事,再看看黃海川幾人,三男一女,他們這邊也就四個人,真幹起架來,他們還真不見得能占多大便宜。
想了想,這才拿手指著黃海川幾人,“今晚放你們一馬,不過老子告訴你們,多管閑事沒好果子吃,下回可別再讓我碰到,不然讓你好看。”
男子說完,轉身要走,看到那中年女子時,撇了撇嘴,“老子寬限你一晚上,最遲明天,你就得把錢交過來。”
“好好,謝謝黃哥,謝謝黃哥。”中年女子聽到對方的話,激動的點著頭,嘴裏叫著對方黃哥,其實對方的年紀比她小一大截。
男子領著其餘三個小弟走了,走之前沒忘了再回頭威脅著看了黃海川幾人一眼,那叫張三的男子還戀戀不舍的盯著顧盼男,有姐弟戀情結的他,看到顧盼男,可真的是一眼就被迷住了,架沒打起來,他也是神色悻悻。
幾個男子走了,邊上看熱鬧的那些站街女也都有些意興闌珊,看到黃海川等人,靠得最近的一個女人就立馬吆喝起來,“大哥,玩嗎。”說著話,將那本就很低的領口又往下拉了拉,挑逗的看著黃海川三人,直接將顧盼男給無視了。
顧盼男輕啐了一口,暗罵這些女人真不要臉。
“黃書記,咱們趕緊過去吧。”顧盼男低頭對黃海川說了一句。
黃海川沉默著點頭,看著這些站街女,特別是剛剛那個苦苦哀求的中年女子,黃海川想說什麼,又覺得被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這些女人很悲哀,但麵對這殘酷的現實,她們能怎麼樣?看她們剛才圍觀時那冷漠而又幸災樂禍的神情,或許,她們也早就麻木了。
走過這段小巷,從城中村裏出來時,黃海川緊緊的皺著眉,想了一下,拿出手機給常勝軍打了過去,“勝軍,在幹嘛?”電話一通,黃海川徑直問道。
“還在辦公室看資料,新官上任,不敢懈怠喲。”常民發說笑道。
黃海川聞言,沒說什麼,壓著電話,轉頭看向顧盼男,詢問著這裏屬於什麼路段。
待向顧盼男問清楚之後,黃海川這才向常民發吩咐著,讓對方安排警力過來,黃海川顯然是要查那些收錢的小混混,最後說完,黃海川沉默著,無奈的道,“勝軍,那些站街女,就不要為難她們了。”
“好,黃書記,我明白您的意思。”常勝軍點頭回答著。
掛掉電話,黃海川這才輕籲了口氣,或許這是他想到的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吧。
“黃書記,您覺得這樣能解決問題嗎。”顧盼男將黃海川剛才跟常勝軍的電話聽了個清楚了,心裏想著黃海川口中的勝軍估計也就是新來的那位市局局長常勝軍了,聽著黃海川吩咐對方的話,顧盼男對黃海川的決定並不敢苟同。
“那你覺得要怎麼做?”黃海川看著顧盼男。
“這……我也想不出來。”顧盼男苦笑著,“我隻是覺得這樣做沒用,就算是警察問那些站街的小姐,向他們收費的小混混是什麼來曆,在哪裏,她們也不敢吐露半個字的,除非她們不想繼續幹下去了,否則黃書記您覺得她們敢說嗎?”
“你說得沒錯,但……”黃海川蹙著眉,最後也不知道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顧盼男說得是對的,警察來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小顧,你知不知道別的情況?”黃海川歎了口氣。
“黃書記,我平常其實也很少過來,像今天碰到那些混混收錢,我也是頭一次碰見,不過這種事,以前也早就聽說過了,那些站街女做這種生意,要是沒有地麵上的地頭蛇罩著,她們也不好做,這種事,隻能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顧盼男說道。
“算了,晚上等警察行動後,再看看有什麼結果。”黃海川擺了擺手道,看了下時間,“小顧,你現在要回去還是。”
“回去嗎?”顧盼男眼裏有些莫名的不舍,似乎想多呆一會,但看到黃海川身旁的黃江華和李勇時,顧盼男神色失落的應了一句,“不回去也沒什麼事,黃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那你先回去,晚上辛苦你了。”黃海川微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