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說著,就要走向那名被撞飛出去的傷者那裏,剛才有人說已經死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有,他總要確定一下,也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你個人的行為代表得了整個交警部門呢。”黃海川冷冷的看著對方。
“嘖,我說你這人是不是吃飽了撐著,這些事輪得到你操心嗎,去去,一邊去,別妨礙我們執法,沒看到撞死了人嗎。”那名交警沒好氣的瞪了黃海川一眼。
“原來你也知道撞死了人。”黃海川冷笑。
“我說你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瘮人啊,你什麼意思,信不信日後讓我撞見你開車,罰得讓你求饒。”那名交警盯著黃海川看著,隱隱覺得有些眼熟,但這會場麵鬧哄哄的,他也懶得多想,快步往前走著。
“是死了還是重傷了。”隻見那名交警一走上去就問道。
“陳哥,早沒氣了。”一名協警撇了撇嘴,“叫救護車來了也白搭。”
“找找死者身上有沒有家屬聯係方式,趕緊聯係家屬過來。”那名交警說道。
李勇此時也走到黃海川身旁,剛剛那一刻,被撞的人就直直的落到了他眼皮底下,血跡都濺到了他臉上,現在又親耳聽到對方已經死了,李勇麵色憋得通紅,雙拳緊緊握著,死死的控製著自己的怒火,出身貧困的他,對於那些仗著權勢無法無天的人,有著無法言喻的憤怒。
“書記。”李勇看了黃海川一眼,此時此刻,他很希望黃海川能說些什麼,在他心裏,黃海川一直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這種時候,他也希望黃海川在他內心深處那光輝高達的形象依然能夠完美。
“我明白你的心情,放心吧,好人會有好報,惡人會跑不了的。”黃海川拍了拍李勇的肩膀,神色凝重,一條鮮活的人命一瞬間就在眼前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同樣嫉惡如仇的黃海川,一樣憤怒。
手上已經拿著手機給市局局長黃有糧打了過去,要不是讓黃江華在他手機裏將市裏主要領導的號碼都存進去,恐怕他現在要打對方電話都找不到號碼。
“黃副市長嗎,是我,黃海川。”電話一通,黃海川沉聲道。
黃有糧此時正坐在辦公室裏,他這個副市長兼市局局長平常大都是在市局辦公,聽到黃海川的電話,黃有糧下意識的站了起來,“黃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我在長途汽車站,限你十分鍾內過來。”黃海川說完,沒有第二句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十分鍾過去?”黃有糧拿著電話發愣,再仔細聽一下,黃海川早就掛了電話,抬手看了下時間,還沒全回過神來的黃有糧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走,腦袋裏滿是大大的問號,黃海川沒頭沒腦的打電話讓他立刻到長途汽車站,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
想到市裏幾個汽車站的狀況,黃有糧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作為局長,下麵人在做什麼,他比誰都清楚,不是受蒙蔽,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是默許,下麵的罰款,有一部分還得交到市局來,可以說市公安局在望山市所有機關部門裏能夠成為比較有錢的部門之一,很大一部分都歸屬於這些罰款。
黃有糧知道亂扣車罰款的現象在幾個汽車站尤為嚴重,市區雖然也有,但沒有像汽車站裏那麼過分,上次黃海川的車子也就是在長途汽車站被扣了,此刻黃海川讓他到長途汽車站,黃有糧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事了,但如果黃海川到長途汽車站去走訪,很顯然,對方有可能已經看到了那些協警隨意扣車罰款的現象依然存在。
黃有糧上了車,吩咐著司機快點開到汽車站,腦袋裏已經在想著怎麼應付黃海川的說辭,手上也沒閑著,打電話讓下麵的人趕緊查一下,看長途汽車站那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作為市局局長,黃有糧要知道第一手消息比誰都快,車子還沒開出去幾分鍾,黃有糧就已經得到了彙報,長途汽車站那邊,剛剛發生了一起車禍,具體的情況卻是暫時不清楚。
“車禍?”黃有糧接完電話就皺起了眉頭,黃海川打電話叫他過去,總不至於跟車禍有關係吧,黃海川堂堂一個市委書記,就算是發生了一起車禍,也不至於讓他這個市委一把手大驚小怪吧。
望山市區不大,從市公安局到長途汽車站慢慢開也就十幾二十分鍾的路程,黃有糧讓司機盡量開快,到了汽車站之後,也才堪堪十分鍾多點,除了見到路邊還有些在圍觀的人,黃有糧很快就在車禍現場旁邊看到了黃海川。
“黃書記。”黃有糧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恭敬的喊了一聲,起碼表麵上是恭敬的。
“黃副市長,眼前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嗎。”黃海川麵無表情的看了黃有糧一眼。
“是發生了車禍嗎?”黃有糧轉頭看了看,這才裝作疑惑的問道。
“是車禍,看來黃副市長剛才過來也還沒了解到情況,你可以先向在場的交警了解一下。”黃海川冷哼了一聲。
黃有糧一怔,不動聲色的看了黃海川一眼,聽著黃海川的口氣就不對,黃有糧嗅出了些不妙的味道出來。
黃有糧還沒招手叫喊人過來,邊上那名剛剛瞪過黃海川的交警已經嚇得兩腿打顫了,正往邊上躲著,剛才隻是覺得有點眼熟,現在卻是認出來了,不是市委書記黃海川是誰?上次出了攔黃海川車子罰款那檔子事,整個市公安係統可都讓他們好好‘學習反省了’,不過並不是反省罰款的事,而是反省眼珠子不夠亮,上頭要求所有人都要仔細記住黃海川的樣子,誰下次再出簍子就找誰的麻煩,當時很多人都沒放在心上,誰會以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會沒事跑到街道上來,再說了,領導出來,身旁都是前呼後擁的跟著一大幫人,要到哪視察,上麵也總會提前通知下來,哪有那麼容易再次撞見黃海川。
這之前不上心,現在卻是想哭都沒地方哭去了,那名交警悄然的要往邊上躲去,生怕被黃海川看到,可怕什麼就偏來什麼,他還沒躲到那些協警當中去,就見大局長黃有糧衝他招著手。
交警欲哭無淚的走上來,臉上還不敢哭喪著一張臉,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局長。”喊完黃有糧,也不敢看黃海川,就當做是沒認出來。
“這車禍是怎麼回事。”黃有糧擰著眉頭,黃海川口氣不善,不知道在黃海川要做什麼文章,黃有糧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這位新來的黃書記,讓他和張立行這些本地的幹部頗為警惕。
“局長,是…是……”說話的交警結巴著,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小心的看了一旁的黃海川,黃海川剛才就在旁邊看著,他知道自個說謊的下場,很有可能連那錢進寶的車牌號,黃海川都記下來了。
“連話都不會說了是嗎。”黃有糧輕斥了一句,看到自個手下的人這副熊樣,他都覺得丟人。
“局長,死者違規橫穿馬路被車子給撞了。”交警被黃有糧斥責了一下,說話都利索了起來。
“那輛車子的車主是誰。”黃海川寒著臉,“別跟我說你不認識。”
黃有糧聞言一愣,沒想到黃海川會突然插話,悄然看了下黃海川的臉色,黃有糧這才又看向那名交警,見對方吞吞吐吐的,黃有糧很快就知道問題可能就出在那肇事司機身上了。
“那跑車的車主是錢進寶。”交警被黃海川一看,心頭就一顫,不敢隱瞞什麼,答道。
“錢進寶?”黃海川神色疑惑的看向黃有糧,眼前這名交警既然連名帶姓的說了出來,那很有可能黃有糧也是知道這人的。
“黃副市長,你認識這人嗎。”黃海川見黃有糧沉默,神色淩厲的問道。
“黃書記,那錢進寶是新城集團董事長錢新來的兒子。”黃有糧麵無表情的回答著,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明顯的感情傾向來,也不多說什麼話,被黃海川給親眼撞見了事故發生,黃有糧知道這會幫錢進寶說話不見得就明智。
“新城集團。”黃海川念叨著這四個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望山三大害,新城集團又一次以不光鮮的形象進入他的視野,盡管對方說的錢進寶隻是錢新來的兒子,並不能因此就代表新城集團什麼,但黃海川此時已經新城集團有了初步的壞印象。
“那名傷者呢,被送到醫院搶救了嗎。”黃有糧打破沉默的氣氛,問道。
“局長,那名傷者當場死亡了,現在被送到醫院太平間去,已經聯係家屬了。”交警老老實實的答道。
“死了?”黃有糧暗道不妙,事情比他想的還糟糕,如果隻是重傷,或許用錢還能解決,反正錢新來也不缺錢,現在死了人了,黃海川又在現場,看來錢新來那寶貝兒子有麻煩了。
“黃副市長,今天的事故,我是旁觀者之一,作為市委領導,又是旁觀者,我提兩點要求,第一,我要求看到一份客觀公正,實事求是的事故鑒定報告;第二,依法嚴懲肇事者,絕不容許任何人淩駕於法律之上。”黃海川說到最後,語氣森然。
末了,黃海川再次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我會關注到底。”
黃海川說完,目光從黃有糧臉上掃過,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