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排檔裏吃完,黃海川三人就準備回市委招待所的小別墅,李勇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三人沒有打算開車回去,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市委招待所。”黃江華說了一句。
“市委招待所?幾位,聽你們口音不是望山本地的吧,到望山來出差還是幹嘛,怎麼住市委招待所去了,那裏也不見得比酒店便宜。”出租車司機說道。
黃海川幾人聞言,笑了笑沒說話,看著窗外的車流,還有那不時能在路邊能看到的交警,黃海川心裏一動,笑著問了一句,“師傅,這些交警總不會抓你們出租車吧。”
“抓私家車都快引起民憤了,要是連我們出租車也抓,還真想引起暴 動不成。”出租車司機笑道,“他們抓私家車是給人家扣非法營運的帽子,要抓我們出租車可沒理由,除非我們闖紅燈違規什麼的。”
出租車說著,轉頭看了黃海川幾人一眼,“你們來望山幾天了,連這個也知道?看來我們這破地方可真的是臭名昭著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師傅,這交警抓私家車,就真的隨便亂抓?”黃海川皺著眉頭。
“可不是嘛,人家哪管你車上載的是親人朋友還是什麼,一口就咬定你用私家車非法營運,不交罰款就扣駕駛證。”出租車司機笑了笑,“不過話說回來,也不能全部說是亂抓,確實有些人開著私家車載客,但那些協警確實也都很操蛋,不管三七二十一,很多被抓的都是無辜的,隻能交錢認栽。”
“那些協警難道就滿市區裏亂抓車?那怎麼還有人敢開車到街上?”黃海川疑惑的問了一句。
“他們當然不敢真的那樣亂來,一般就是集中在市裏的長途汽車站,短途汽車站,還有汽車北站這幾個地方抓車,所以本地人很多都學乖了,知道了經過汽車站不能停的道理,要不然很有可能就被當成非法營運的黑車給抓了,不過也有一些真正倒黴的,就算沒停車也被攔下來罰款了。”出租車司機笑道。
“師傅,聽你這麼說,這些協警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黃江華笑著插了一句。
“這些協警有個屁膽子,後麵沒人給他們撐腰,他們敢亂來才怪。”出租車撇了撇嘴,“兄弟,這年頭,話都不用說太明白,公家的人是怎麼回事,你們都懂的,說是吃人不吐骨頭都不為過。”
黃海川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和黃江華兩人對視了一眼,黃海川略顯沉默,他不讚成對方的話,但知道自個沒法去反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說這樣的話,並沒有錯,而且這望山市的情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黃海川不知道上次來跟他彙報處置結果的副市長、市局局長黃有糧在跟他彙報時說加強對協警的法律法規教育,進行內部整頓,這所謂的加強法律法規教育是怎麼個教育法,內部整頓又是如何整頓,眼下他親耳所聽,無疑就是對黃有糧彙報結果的一個諷刺,此刻黃海川甚至都想將黃有糧當麵叫到眼前質問一番,但他同樣也清楚那樣做不算明智。
“師傅,你說每天在那幾個車站都有人抓車是嗎?”黃海川問道。
“對啊,雖然不敢保證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但這一個月是真的天天有,我們私底下都在開玩笑,這市局又沒錢了,需要多抓點車罰款,不然年底估計發不出獎金了。”出租車司機笑道。
兩人說著話,在市區並不大的望山市裏,車子也很快開到了市委招待所,黃江華付了錢,三人下了車,黃海川看到李勇眼睛都快閉上了,不由得笑道,“小李晚上喝得夠多,看來是快不行了。”
“書……書記,誰說的,我還能喝呢。”李勇剛在車上就昏昏欲睡,這會下車,冷風吹了吹,精神了一下,聽到黃海川的話,立刻就回應道。
“行,你還能喝呢。”黃海川笑了笑,知道和酒醉的人抬杠是自找沒趣,示意黃江華扶著李勇,三人往住所走去。
回到小別墅裏,黃江華直接扶著李勇回到其住的房間,李勇砰的一下就仰頭倒了下去,打起了呼嚕,黃江華搖頭苦笑,幫李勇脫掉鞋子,蓋好被子,這才離開。
“小李睡著了是嗎。”黃海川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黃江華。
“睡著了,剛躺下就打起呼嚕了,估計是好久沒暢快的喝過酒了,晚上您特許他喝酒,瞧他這興致可是比誰都高。”黃江華笑道,跟著走到沙發上坐下。
黃海川點了下頭,沒再說話,晚上隻是喝了一兩瓶啤酒,黃海川頭腦還清醒得很,今晚所聽到的,讓黃海川心裏憋了一股氣。
“書記,你還在想晚上聽到的事?”黃江華看了看黃海川的臉色,小心問了一句。
“我身為望山市的市委書記,今晚所聞,你說我能無動於衷嗎。”黃海川看了黃江華一眼,和黃江華就隻差了兩三歲,兩人說是上下級關係吧,但黃江華跟他的時間久了,黃海川有時候亦會將之當成能聊天的朋友,兩人的關係,其實已經不完全是純粹的上下級領導關係。
“書記,咱們剛來望山,現在就跟瞎子一樣,兩眼一抹黑,下麵人說什麼,咱們就隻能聽什麼,很多真實的情況都不了解,也難怪會受蒙蔽。”黃江華無奈道。
“既然不能指望下麵人的彙報,那就要靠我們自個去聽,去看,我讓李勇閑著沒事到大街小巷隨便走走,跟人聊天,就是為了讓他代替我們去聽去看,了解到我們坐在辦公室裏所不能了解到的。”黃海川沉聲道。
“我明白書記您的意思。”黃江華點了點頭,李勇現在就相當於黃海川的另一雙眼睛和耳朵,幫黃海川去多聽多看,平常時間比較充裕的李勇完全能勝任這個事,至於黃海川要用車,小車班裏隨時能安排出司機,倒不需要李勇一直呆著。
黃海川看了下牆上的時間,道,“小黃,明天上午我就先不去辦公室,和李勇兩人到幾個車站走走,你先去辦公室,有人問你,你就說我有點個人私事。”
“好。”黃江華明白的點頭,看了看黃海川,“書記,晚上您也喝了點酒,要不要早點休息?”
“哎,還不到九點,這會哪裏睡得著。”黃海川搖了搖頭,“來望山之前,省裏的領導還找過我談話,希望我暗中留意一下上次望山市民到省裏抗議的事,晚上你聽見了嗎,那個舊城改造項目,估計存在了一些問題,起碼在拆遷補償問題上,存在著問題。”
“應該是有這種可能,要不然老百姓不會大老遠的跑到省裏去抗議。”黃江華附和著點頭,隨即又道,“書記,這些工作都是咱們來望山前的了,現在拆遷工作早就完了,那些搬遷的居民也都不知道搬哪去,就算咱們想私下去走訪,也找不到人呀。”
“這事沒辦法急於一時,得找個熟悉情況的本地人,或許才能對我們有所幫助。”黃海川眯著眼睛,“那個李嚴培書記的女兒,應該值得信任,最主要的是她是本地人,我想找她應該可以。”
“難怪書記您晚上吃飯的時候突然李小姐有沒有跟我聯係,原來您當時是這個想法。”黃江華恍然。
黃海川聞言,笑了笑,他剛才問黃江華,也不全是因為這個想法,李嚴培書記車禍的事,他也記掛在心上。
“書記,現在時間還不是很晚,要不我給李小姐打電話讓他過來?”黃江華征詢著黃海川的意思。
“現在就算了,再說在這裏也不方便。”黃海川擺了擺手,“這裏是市委招待所,小心隔牆有耳。”
“書記,您不會是咱們這裏有人監視吧。”黃江華嚇了一跳。
“不是那個意思,但咱們住在市委招待所,有什麼人從我們這裏進進出出,你覺得會沒人留意嗎。”黃海川搖頭道。
黃江華沒有說話,黃海川的說法著實讓他震驚了一下,黃海川到望山是擔任市委書記的,跟著黃海川到望山,黃江華一直都認為是風風光光的過來,現在看來,他似乎想得過於簡單了。
“書記,那李小姐上次直接來招待所找您,豈不是也落入別人眼裏了?”黃江華想到什麼,猛然抬頭。
“不出意外,應該是的。”黃海川點頭道。
“書記,您還記得呢,李小姐上一次找說了一件事,那天她有個司法局的朋友跟她一塊去那肇事司機的家裏走訪,下午回來就被通知調到偏遠山區縣去了,這是不是也說明有人在跟蹤她?”黃江華說道。
“不管有沒有,以後你記住一點,咱們剛到望山,現在不論做什麼說什麼都要多留幾個心眼。”黃海川鄭重道。
“書記,您放心,我會的。”黃江華認真的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腦海裏突然浮現起一直都是對他笑哈哈的辦公廳主任衛思達,因為他現在同時兼著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同衛思達的接觸很多,衛思達給他的感覺很不錯,但此刻黃江華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