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黃海川應邀到了邵華東家裏吃晚飯,邵華東住在市委機關小區裏,黃海川到邵華東家裏做客,落在有心人眼裏卻是少不得一番聯想,不過如今邵華東和黃海川本就是同一陣線,黃海川親自到邵華東家裏來,其實也算不得有多麼稀奇。
邵華東妻子周楠自從在京城做完換腎手術後,就一直想要感謝黃海川,之前還一直在調養身體,邵華東連讓妻子下廚房都不舍得,現在妻子身體恢複如常了,術後幾次檢查情況也都很好,身體並沒產生任何排斥,邵華東這才敢讓妻子做點家務活,他也知道妻子的性格閑不住,要是真讓妻子什麼都不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周楠最近幾天都有下廚,這才向邵華東提起說請黃海川過來吃頓家常便飯,邵華東立刻就點頭答應了下來,他明白妻子的意思,請黃海川去酒店吃飯還不如在家裏自己做來得更有意義,夫妻倆對黃海川始終存了一份感激。
今晚的客人並不是隻有黃海川一位,還有一個邵華東的老朋友,南州市安順區區長洪立傑,邵華東之前並沒刻意邀請洪立傑,倒是洪立傑今晚有事來找邵華東,正好趕上了這頓飯。
黃海川過來的時候,邵華東正和洪立傑在客廳裏泡茶,聽到門外的敲門聲,邵華東抬頭對洪立傑說了一句,“應該是黃市長到了。”說完就趕緊起身去開門。
洪立傑也是緊跟在後麵,門一開,果不其然,站在門口的正是黃海川,邵華東苦笑道,“黃市長,您到之前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到樓下接您。”
“我又不是不認得路,哪裏還用得著那麼麻煩。”黃海川笑著擺了擺手,“咱倆就不用見外了。”
“黃市長。”洪立傑站在邵華東後麵,恭敬的跟黃海川打著招呼。
“嗯。”黃海川掃了洪立傑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對方作為安順區主要領導之一,黃海川自是認識,隻是有些疑惑洪立傑也在這裏,但並沒直接問出來,笑著和邵華東往裏走。
三人落座,邵華東看似無意的笑著說了一句,“立傑區長和我是老朋友了,晚上也是給我搞了個突然襲擊,不聲不響就跑過來蹭飯。”
黃海川聞言,再次笑笑,知道邵華東這是在對他解釋來著,並不是他安排洪立傑過來,而是對方恰巧過來了,黃海川對此也不在意。
“黃市長,您先坐坐,我再弄個湯,馬上可以吃了。”周楠從廚房裏端菜出來,朝黃海川笑道。
“嫂子,怎麼是你下廚了,你應該多休息,我聽說華東做飯也是一把好手,在機關裏都是有名的,應該讓華東動手才是,我可是一直盼著嚐嚐華東的手藝。”黃海川笑道。
“我都休息得快生鏽了,現在身體好好的,可就閑不住了。”周楠笑容滿麵,和黃海川一點也不見外,言語之間透著一股親切,對她來說,黃海川等同於救命恩人。
“黃市長,您要是想嚐我的手藝,那隨時都可以過來,做頓飯還不簡單。”邵華東笑道。
“那可說好了,下次有機會就過來吃你做的飯菜。”黃海川笑著點頭。
和邵華東說著話,黃海川看向一旁的洪立傑,話鋒一轉,道,“為癌症村村民建造的安置房,你們區裏也要引起重視加快工程的進度。”
“黃市長您放心,我們區政府專門為安置房的建設開過幾次會議,對黃市長您的指示精神,區裏的同誌都高度重視。”洪立傑挺直身板,正色道。
“嗯,你們區城關街道辦事處主任常誌堅在這件事上做得不錯,值得表揚。”黃海川順口提起了常誌堅,當著洪立傑這個區長的褒獎常誌堅,黃海川隨口的一句話無疑已經是對常誌堅的最大肯定。
“常主任確實是做得不錯。”洪立傑有片刻的愣神,隨即笑眯眯的附和著黃海川的話,心裏暗自嘀咕,那常誌堅倒是好本事,不聲不響就抱上了黃海川的大腿,就衝著黃海川今天這句話,洪立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回頭要在區裏好好表揚一下常誌堅,下一次提幹,更是要重點推薦常誌堅。
洪立傑根本不知道常誌堅其實也未曾另外去巴結黃海川,隻是在安置房的建設上,常誌堅鞍前馬後的做了大量工作,憑這個,常誌堅讓黃海川記住了他,黃海川對願意聽招呼,又肯做事的幹部又怎會虧待。
趁著有機會和黃海川主動說話,洪立傑笑道,“黃市長,聽說咱們市裏的地鐵項目已經要立項了?”
“誰說的?”黃海川臉色一板,心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還不知道能不能從發改委跑下來,下麵人就開始傳了,這官場還真是有一丁點消息就傳得滿天飛。
“我也是聽很多人都在議論。”洪立傑幹笑道,他今天跑邵華東這裏來就是為了打聽地鐵項目的事,安順區離市中心商業區較遠,地鐵線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經過安順區,洪立傑作為區長,自然是著緊這事,不管立沒立項,他都要先打聽,才能知道第一手消息,也好應對,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不是。
“黃市長,現在都是這樣,咱們市裏隻要有一點動靜,下麵就跟蒼蠅聞到肉一樣,開始蜂擁而上。”邵華東笑道,“立傑,我看你今晚來我這,就是為了打聽這事吧。”
“是啊,沒想到會碰到黃市長。”洪立傑老老實實的答道。
黃海川瞟了邵華東一眼,心知邵華東故意這麼問洪立傑是想讓他知道地鐵項目的事不是他跟洪立傑說的,黃海川對邵華東並沒多疑,就算是邵華東說的,黃海川也不會去計較。
………
寧城,市委書記張一萍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才剛回到家裏,如今的她,儼然是重新煥發了光彩,從前段時間因為兒女秦家孫誌河被查而受到種種謠言影響到現在又高升市委書記一職,張一萍的仕途之路宛若是有如神助,每每都能逢凶化吉,步步高升,張一萍現在可謂又是春風得意。
有關張一萍進入省委常委會的事還沒形成定論,以寧城目前在江海省的經濟地位,張一萍進入省委常委會並不是沒資格,之前已經有周明方以市委書記的身份兼任省委常委的先例,張一萍若也進入省委常委會,也隻能說是正常,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省委高層也有人不願意看到省長周誌明坐大,誰都知道周誌明積極推動張一萍進入常委會是為了增加其一方在省委常委會上的話語權,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意看到這個結果,張一萍的事現在還沒結果,無非是因為省裏的高層還在博弈。
張一萍回到家裏,難得丈夫和女兒都在,張一萍進門後就往沙發上一坐,嘴裏直喊累。
“媽,我來給您按按肩。”張然殷勤的走到沙發後麵給母親按摩。
“哎喲,女兒是越來越懂得討好人了。”張一萍滿臉笑容,這就這種時候,或許她內心深處的精明世故才會少一點。
“孫祥呢,你這幾天都沒跟他在一起?”張一萍問了一句。
“沒,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懶得問。”張然撇了撇嘴,從公公被紀委帶走了,孫家一落千丈,張然和丈夫孫祥的關係也愈發的變得敏感,孫祥以前高傲慣了,優越感十足,旁邊也是圍著一群巴結的人,現在人人躲他就像躲瘟神一樣,而他們張家卻是愈來愈風光,孫祥的心態也在發生著變化,以前是高傲,現在是自卑,更是時不時的暴怒,好像得了魔怔一樣,張然都懶得理會他,直接回娘家住,也不想管孫祥如何。
“估計又是到處在花錢托人找關係想把他父親撈出來吧。”張國力插嘴道。
“小然,你叫他別再去花那些冤枉錢了,有點能力的人沒人敢沾上這事,那些滿口答應他能幫上忙的無非都是想騙他手中的錢。”張一萍眉頭一皺。
“關鍵是說他也得他肯聽進去不是。”張然哼了一聲,“反正我是啥也不想說了,說多了,又該被人家說咱們張家薄情寡義,見死不救,我是不想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咯。”
“怎麼,孫祥那樣說你了?”張一萍臉色有些難看。
“除了他還能有誰。”張然點頭。
“以前看他還挺聰明的一個人,一表人才,怎麼就這麼不中用,碰到點挫折就這樣了。”張一萍不悅的說了一句,以往在她眼中是乘龍快婿的孫祥如今也就落得這種評價,張一萍卻是隻字不提她對孫家不僅一點忙都沒幫,還避得遠遠的,生怕被牽扯進去。
“算了,不用管他了,他愛咋咋的。”張然笑道,仿佛口中說的是一個陌生人。
張一萍也隻是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在手裏揚了揚。
“媽,這是什麼。”張然好奇的接過來看,信封已經拆開,張然隨手就從裏麵拿出信紙來看。
“這是舉報信呀。”張然驚訝的說了一句,很快,張然嘴巴張得老大,“舉報鄒芳的?那不是黃海川的母親嗎?”
張然話一出口,一旁坐著的張國力也立刻動容,站了起來,“小然,拿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