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醫院腫瘤中心，黃海川關切的詢問著大頭村癌症病人們的病情，身旁是第一醫院腫瘤中心的醫生在給黃海川介紹著病人們的情況，至於鄧錦春什麼時候走到身旁，黃海川甚至都沒注意，要不是鄧錦春出聲，黃海川肯定將對方忽略掉。
“市長，大頭村這次新發現的大多數癌症病人都是早中期，多虧了市長您的及時指示，要不是市長您讓村民們都過來體檢，有些早中期的癌症患者就不能發現，現在好了，新發現的這些早中期患者有較大的治愈希望，手術後的五年成活率還是很高的，要是能熬過手術後那五年不複發，以後就不會有大問題了。”鄧錦春笑著找了個機會插話。
黃海川掃了鄧錦春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
黃海川隻是一個眼神，鄧錦春心頭就是一跳，感覺自己心裏的想法在黃海川那眼神下似乎無處遁形，興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鄧錦春心髒砰砰直跳。
“市長，我們一院一定調集最好的醫生和用最好的醫療資源為大頭村的癌症病人治療。”鄧錦春見黃海川不吭聲，又陪著一張笑臉道。
“救死扶傷本就是你們醫生的責任。”黃海川淡漠的說了一句，對鄧錦春的話並不買賬。
“是，是，市長您說的極是。”鄧錦春舔著一張笑臉道。
從腫瘤中心出來，鄧錦春小心翼翼的陪在黃海川身旁，路過第一醫院正在興建的新住院大樓時，黃海川突然停了下來，在大樓前站定，打量著這棟建得十分豪華的住院大樓，黃海川站著沒說話。
“市…市長，怎麼了？”鄧錦春感覺自己兩腿有些發軟，這棟投資超過兩億的新住院大樓就是他的夢魘，他從裏麵貪墨了上千萬，眼下看到黃海川站在這裏不動，鄧錦春本能的從心底裏發怵。
“沒什麼，聽說你們這棟新住院大樓內部是按照五星級酒店的標準建造的？”黃海川冷不丁的說道。
“不是那麼回事，都是外麵的人亂傳罷了，隻能說裏麵的條件比較好，確實是跟酒店的套房有點類似，不過我們也是考慮到讓病人們能有一個舒適的住院環境，這對病人養病也有好處，再者，也有利於病人家屬陪護。”鄧錦春臉色有些發白，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是嘛。”黃海川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市長，真的是那樣，住院大樓的環境再好也不是給我們醫院醫生自己住的，都是為病人服務的，也不知道外麵的人都在亂傳什麼。”鄧錦春跟上黃海川的腳步，著急的解釋道。
“鄧院長，又沒人說什麼，你著急什麼。”肖遠慶似笑非笑的看了鄧錦春道。
“沒，我是怕黃市長誤會。”鄧錦春幹笑道，這會的他已經有點進退失寸，檢察院正在調查他，鄧錦春如今是草木皆兵，況且他也不是沒聽到消息，檢察院調查他是出自於黃海川的授意，這也導致黃海川隨意說一句就讓他格外緊張。
鄧錦春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到了停車場，黃海川已經坐進了車子，鄧錦春還有點恍惚，一旁的肖遠慶看了看鄧錦春，見鄧錦春傻傻的站著，撇了撇嘴，道，“鄧院長，不用送了。”
“黃市長，您慢走，慢走。”鄧錦春如夢方醒，朝肖遠慶點了下頭，又是趕緊低頭哈腰的向已經坐在車裏的黃海川打招呼。
黃海川微微頷首便關上車門，肖遠慶也從另一側繞上車，車子緩緩駛出醫院大門，肖遠慶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還站在後麵張望的鄧錦春，低聲說了一句，“這鄧錦春，話都不會說了。”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黃海川笑道。
“市長說的是，這鄧錦春要是沒有做賊心虛，也不至於自己緊張成那樣。”肖遠慶笑著附和著黃海川的話，“等檢察院的調查結果出來就知道了。”
一路無話，回到市政府時已經是臨近中午，黃海川看了下時間，感慨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了，去機場折騰了一趟，空手而歸，考評組那邊目前還沒聯係上，黃海川現在倒也不急了，人已經被興安市接走，就算是現在跟考評組的人聯係上，他們也不可能立刻就過來，反正等考評組在興安的行程結束肯定要到南州來，現在急這一時半會也沒用。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黃海川就看到了門口站著一人，仔細一看，黃海川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財政局局長周方宇，對方都已經被他打發到省黨校去學習了，最近這些日子也老老實實的呆在省黨校裏，今天突然到他這來幹嘛了？
“黃市長，您回來了。”周方宇一看到黃海川，臉色一肅，他今天是特地從省委黨校裏翹課跑出來的，就是為了見黃海川一麵，當然，其他時間並非是不能過來見黃海川，但周方宇之前並沒有下最後的決心，經過這些天的深思熟慮和等待，周方宇也是到了今天才下定了決心。
自打心裏做出了打算，周方宇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二話不說就翹課出來，急於來見黃海川，一刻也不想耽擱，他過來的時候黃海川並沒在，周方宇索性就留下來等，他也不敢打黃海川電話，知道他不被黃海川所喜，既然要見黃海川，還不如在黃海川辦公室外等著，這樣也顯得更有誠意，對他接下來要跟黃海川談的也有好處。
“是你。”黃海川明知故問的看了周方宇一眼，“周方宇同誌，你這時候不應該是在黨校上課嗎。”
“市長，我找您有點事，就請假出來了。”周方宇心裏苦笑，他又何嚐聽不出來黃海川話裏那肅殺的語氣，他這財政局局長真的是很不招黃海川待見，造成這樣的結果也隻能怪他，誰讓他之前跟李浩成跟的太緊，但誰會知道李浩成會這麼不中用，如此之快就被人整下去，自個還滯留在國外不敢回來，成了被通緝的在逃貪官，周方宇真是恨得牙癢癢的，跟錯領導站錯隊，他這個局長什麼時候被撤也是個未知數，但相信也是很快會發生的事。
周方宇這些天除了在考慮外，更是在觀望，觀望李浩成背後倚仗的勢力會不會出來收拾李浩成留下的攤子，但到現在為止，周方宇都沒見到半點希望，今天上午，周方宇終於考慮出了結果，決定向黃海川投誠，當然，黃海川願不願意接受他是另外一回事，但周方宇起碼得努力一下，像他這種享受過特權的人，沒人會甘願被排除在體製之外，特別是他以前還屬於那種比較接近核心權力層的人，周方宇更是不甘心就這樣被一擼到底。
“是嗎。”黃海川聽了周方宇的話，目光在周方宇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就往自己辦公室裏走去，沒有再對周方宇說什麼，但肯定的是，黃海川默認周方宇進他的辦公室。
黃海川的反應讓周方宇繃著的一顆心稍微放鬆了些許，總算是沒直接被黃海川拒之門外，這也算是一個好兆頭，周方宇如是安慰著自己。
周方宇跟在黃海川後麵進了辦公室，黃海川的秘書黃江華很快就走到前頭政府辦的辦公室，拉住一名工作人員問了一下，沒得到滿意的結果，黃江華又問了另外一個，得到答案後，黃江華立刻就折返黃海川的辦公室。
“市長，辦公室的人周方宇在您門外站著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黃江華附在黃海川耳旁，低聲說道，這對黃海川來說也是一個可以參考的信息，作為秘書，黃江華有必要將這種信息及時反饋給黃海川。
黃海川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黃江華便又悄無聲息的退出了辦公室，自始自終都沒看周方宇一眼，周方宇也不知道黃江華正在跟黃海川說的赫然是跟他有關。
當辦公室門重新合上，隻剩下黃海川和周方宇兩人時，黃海川才又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周方宇，“你找我什麼事？”
“也……也沒什麼事。”周方宇幹笑了一聲，平複著心情，周方宇告訴自己要冷靜，想好了要怎麼開口後，周方宇小心道，“市長，這些日子在黨校的學習，我深感愧疚，之前的工作中，我有很多做的不足的地方，特別是對市長您的講話和指示精神沒有及時的領悟透徹，經常性的犯一些不該犯的錯誤，對於我這樣的老黨員幹部來說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在黨校的這些天，我也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和自責，在此，我向黃海川您做出深刻的檢討。”
周方宇滔滔不絕的講著，黃海川起先是一愣，而後是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周方宇，他算是瞧出來了，周方宇這是過來‘自救’了，但到了這份上，周方宇難道以為自己會不動他？黃海川都打算扶持財政局的另外一個副局長楊天清了，又哪裏會再給周方宇機會。
“周方宇同誌，你要說自己之前是沒領悟的話，那我現在也隻能告訴你一句，你現在領悟得有點晚了。”黃海川嘴角恰到好處的往上揚了揚，那是嘲諷周方宇見風使舵的本領用得真順暢來著，這會辦公室門關上隻有兩人，黃海川也不怕說這種話。
“黃市長，我是真的做出了深刻反思，現在向您檢討也是真心實意。”周方宇急了起來，也不管自個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了，隻希望能在黃海川麵前再搏一次機會，“市長，而且我也不是空口無憑的反思和檢討，在財政局工作的這些年，我知道自己有一些工作做的不到位，尤其是對局裏其他負責同誌的領導和監督不是很盡職，以至於個別負責人犯了一些不該犯的錯誤，我這個局長也負有很大的一部分責任。”
“嗯？”黃海川眉頭一凝，緊緊的盯著周方宇看著，周方宇話裏有話，黃海川如果聽不出來就是腦袋有問題了。
見自個說的話終於引起了黃海川的興趣，周方宇心下一喜，心想自己要向黃海川‘投誠’，所準備的‘投名狀’想必不會讓黃海川失望，按捺住心裏湧起來的淡淡喜悅，周方宇繼續道，“黃市長，我們局裏的淩肅同誌在擔任常務副局長的這幾年時間裏，利用手中職權為親戚朋友安排工作竊取私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國有資產的流失……種種這些，都是嚴重的瀆職事件，作為局裏的主要負責人，我有責任站出來。”
“你還站出來得真是時候。”黃海川心裏冷笑一聲，周方宇的小心思一覽無遺，無非是要犧牲別人來保住他自個的官帽子，隻不過這種話黃海川也懶得說出來，而且黃海川不得不承認，周方宇此刻說的這事讓他挺動心，淩肅畢竟是市委書記葛建明安插在財政局的人，要是能將淩肅這顆釘子拔掉，等於是切斷了葛建明在財政局的一隻手。
黃海川心裏權衡著利弊得失，一時沒有說話，周方宇知道黃海川這會的沉默可能正是在決定著他的‘生死’，心裏亦是捏著一把汗，他手頭有淩肅的一些把柄，他願意在這種時候拋出來為自己換得一次重頭起來的機會，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周方宇不是聖人，也不懂得什麼哥們兒義氣，何況他跟淩肅也不是什麼哥們，狠一狠的從背後給對方一刀子，周方宇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但黃海川給不給他這個機會還兩說，所以此時辦公室的寂靜就像是無聲的催命符一樣，讓周方宇一顆心高懸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