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激動過後,吳穀波自己冷靜了下來,“黃司長,如果我進去之後,秦建輝仍然坐在黨委書記的位置上,我希望黃司長能夠將這樣的人揪下來,要不然,就是學校的悲哀,教書育人的地方,不應該由這樣一個敗類來領導。”
“東大是地方高校,黨委書記的任命是東江省委決定的,我一個人,或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黃海川看著吳穀波,“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秦建輝就算是自身沒有違法亂紀的行為,但他包庇兒子,無視學生生命,這樣的作為也已經不再適合擔任現在的職務,我相信東江省省委會重視這個事實。”
“不錯,這次的事情是鬧得夠大,我也很願意去相信省委會秉公處理,但就怕有些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包庇縱容自己的親人。”吳穀波捏緊了拳頭,恨恨不平,“到時候如果僅僅隻是一個警告處分,那對秦建輝能有什麼用,還有他那連畜生都不如的兒子秦守正,就算他會受到法律的判罰,但如果隻是從輕審判,那死去的學生九泉之下怎麼能夠瞑目。”
“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況的出現,我一定盡自己的能力去讓那些該得到法律製裁的人受到應有的審判。”黃海川鄭重的望著吳穀波,這是他對吳穀波的承諾,幾條學生的生命換不來法律的一個公正判決,哪怕是黃海川,也會感到深深的悲哀,像秦守正這樣,就算是判他一個死刑都不為過,至於秦建輝,他知道吳穀波擔心什麼,秦建輝的大哥畢竟是省委副書記,而犯罪的隻是秦建輝的兒子,秦建輝這個當父親的盡管有包庇縱容的行為,但隻因為包庇縱容,是否真的能處理得了一個正廳級的黨委書記?還隻是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就蒙混過關?後者發生的可能性更大,但黃海川決不允許那樣的情況出現。
“好,有黃司長這句話,我就算是進了監獄,也安心了。”吳穀波第一次開心的笑了起來,“我來京城這一趟,算是值了,就算是被多加一條畏罪潛逃的罪名,我也心甘情願。”
“吳校長覺得來京城這一趟值了,我卻為你不值,其實你本可以不用這麼做的,你選擇了這種極端的方式,最後是達到目的了,但把你自己也連累了。”黃海川看著吳穀波,“那天去學生宿舍的時候,出現在抽屜裏的那張小紙條應該也跟吳校長有關係吧?”
“不錯,那張小紙條是我讓人放進去的,學校裏,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看不慣秦家父子的行為,還有其他老師,他們同樣願意冒著得罪秦家父子的風險去做這事。”吳穀波點頭道。
“難怪,我當時就猜測學校裏肯定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推動事態的發展,沒想到會是吳校長。”黃海川總算是解決了心裏的一個疑問。
“隻可惜,我還是鬥不過秦家父子,絕對的權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這句話一點不假。”吳穀波心灰意冷的說著,“如果受傷的不是黃司長,而是換成另外一個副司長,或許這事直接在東江省被壓下去都有可能。”
黃海川沒有說話,吳穀波說的這種可能性,黃海川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但假若他沒有邱家後麵這層關係,邱國中又親自過來,槍擊案發生的那天,東江省省委書記段國榮也不會當著邱國中的麵被逼得表態要嚴查此事。
“好了,該說的也說了,我也該離開了。”吳穀波很是灑脫的站了起來,此行回去,麵對的是牢獄之災,吳穀波似乎看得很開。
見吳穀波就要離開,黃海川下意識的就要張嘴挽留,卻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挽留吳穀波又能幹嘛?幫對方開脫,免於法律的判罰?他還沒那個本事,也沒法那樣做,看著吳穀波起身,仿若就是在見對方最後一麵,黃海川心情沉重,現實總是殘酷的,好人不見得會有好報,壞人,或許還能獲得逍遙,這是一個病態的社會。
……
吳穀波走了,聽到關門聲,孫長勝三人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事實證明,今晚的確是虛驚一場,孫長勝朝身後的兩名手下揮了揮手,沒兩人的事了。
“黃司長就這樣讓他走了?”兩名手下離開了房間,孫長勝這才同黃海川說道。
“不讓他走,難道我還要親手幫他綁著送到公安機關?”黃海川轉頭看了孫長勝一眼,和吳穀波剛才的一番對話,讓黃海川的心情輕鬆不起來,其實吳穀波要是真的選擇潛逃了,或許黃海川反而願意見到那個結果。
孫長勝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也是,那是東江省公安機關的事,跟我們沒啥關係,倒是這個吳校長也真是個性情中人,敢作敢當。”孫長勝剛才在屏風後麵是將兩人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對素未謀麵的吳穀波,孫長勝還真有幾分佩服,一個搞學問的人敢做這種事,那個膽量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敢作敢當?”黃海川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如果公安機關沒有查到吳穀波頭上,吳穀波也未必會主動出來承認,沒人願意當傻子,但就算是這樣,黃海川心底依然沒有對吳穀波產生反感,或許吳穀波注定是一個悲情人物,但他也值得黃海川尊重,比起秦建輝這類人,吳穀波高尚了千萬倍,但卻落得這個下場,黃海川也說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麼感覺,強權即是公理,這個社會,真的是逼得人不得不為了權力去處心積慮的鑽營。
“哎,東江大學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也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今晚這個吳校長發自內心的話,還是讓我敬佩的。”孫長勝搖頭笑了笑,他也察覺到黃海川對那個吳穀波的看法似乎很矛盾,隻能如是評價。
轉身走到窗口,往樓下看去,孫長勝道,“其實這吳校長要是在槍擊案一發生後就選擇潛逃到國外,那肯定很容易,當時沒人懷疑到他頭上,他要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隻可惜他沒走,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如今要接受法律的審判,不知道他後悔了沒有。”
“他要是後悔,或許當初也不會選擇那樣做了。”黃海川搖了搖頭,從剛才兩人的對話裏,黃海川感受到的是吳穀波的不甘和憤怒,而不是後悔,對方決定這麼做,應該是下了大決心的,沒有絲毫後悔。
“咦?來的那麼快?”孫長勝驚咦了一聲,目光炯炯的盯著樓下,回頭朝黃海川道,“黃司長,樓下那應該是東江省公安機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