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方嘯和路鳴兩人吃完飯,黃海川坐車來到了陸平的住所,陸平住在財政局的職工家屬樓裏,是一棟新建的七層住宅樓,陸平住在三樓,黃海川來到了陸平家的門外,敲了敲門,這會已經是晚上九點,按照路鳴所說,陸平是個顧家的男人,這個時間點,陸平是絕對會在家的,黃海川倒也是信了路鳴的話。
門打開,是一個中年婦女,看見黃海川,微微愣了一下,“陳…黃縣長。”婦女是陸平的愛人,縣統計局的職工,遠遠見過黃海川,此刻一下子就認出了黃海川,神色驚訝,“老陸,黃縣長來了。”婦女招呼著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陸平,忙將門打開。
“黃縣長,您請進,請進。”婦女很是客氣的請著黃海川進去,早就聽到聲音的陸平已經起身走了過來,看到黃海川時,臉色也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黃縣,是您呀,坐,坐。”
“陸平局長,這是您的愛人吧。”黃海川笑著衝中年婦女笑了笑。
“嗯,這是我愛人,在統計局裏頭上班。”陸平笑著點頭,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黃海川,陸平心裏是驚疑不定,他知道黃海川心裏肯定對他產生不滿,上午開會的時候,黃海川的情緒已經表露無疑,但對方會親自到他家來,著實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錯,你這家裏還不錯。”黃海川笑著打量著整個房子,三室一廳的格局,餐廳和客廳連著,看起來也顯得客廳的麵積頗大,視野十分寬敞,點頭稱讚著,黃海川笑道,“陸平局長,我剛才走進來到時候,看到你們這棟職工家屬住宅樓跟新的一樣,剛建成不久吧。”
“是剛建成不久,是局裏的職工集資興建的,整棟樓的房子格局其實都跟我這一套房子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三室一廳,還有一些是兩室一廳的,不過麵積大的話,交錢就得交的多,這點倒是一視同仁,我們當領導的也不能例外。”陸平笑著解釋著,悄然瞥了黃海川一眼,陸平在不清楚黃海川今晚過來的用意的情況下,乍一聽黃海川一來就那房子說事,以為黃海川這是盯上他的房子,想以此來抓他把柄了,心裏頭不由得冷笑,局裏集資興建房子,他這個局長也是跟下麵職工一樣交錢的,他這套房子是三室一廳,跟其他人住三室一廳的人交的是同樣的錢,一分錢沒少交,黃海川要想從這上麵來抓他把柄,那隻能是做夢。
黃海川笑著點了點頭,微微瞧出了陸平的戒備之心,心裏頭有些好笑,他隻是隨口找著話題說,陸平卻是以為他是想找事來著,反應著實是有些敏感。
“黃縣長,您喝水。”陸平的愛人趙蓉端了一杯水放到黃海川的跟前,自己也在陸平身旁坐了下來,眼神不時的瞅著丈夫,心裏也在奇怪黃海川怎麼會突然來訪。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都是說些家長裏短的話,陸平心裏頭早就奇怪不已,一開始以為黃海川過來肯定是帶有目的的,現在過去了大半個鍾頭,黃海川和他們夫妻倆扯些家裏家外的閑話,看起來卻是一點都沒有不耐煩,陸平心裏也泛起嘀咕,已經有些琢磨不透黃海川今晚過來的用意。
門外響起了開門的聲音,走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穿著中學校服的女孩,紮著長長的馬尾辮圓圓的瓜子臉,長的蠻漂亮的一個女娃子,黃海川在對方臉上看了一眼,跟陸平有幾分相像,不用想都知道這是陸平的女兒,黃海川笑著道,“陸平局長,這是你閨女吧,長的跟你真像。”
“是我女兒。”陸平看到自己女兒,在黃海川過來後,臉上第一次泛起了真心的笑容,“人人都說我這女兒長的跟我像,一點都不像她媽,以至於我愛人有時候都跟我吃醋。”
“陸平局長, 你閨女還在讀高中?”黃海川笑著看了陸平一眼,開玩笑道,“我看你閨女都已經出落的落落大方了,要是不穿這身校服,誰見了都要覺得這閨女能夠嫁人了。”
“要是能夠嫁人倒好,省得為她操心了,關鍵是這妮子堅持要上大學,而且還非重點大學不上,去年沒考上,又接著複讀,準備今年再考,我們這當父母的也沒辦法,女兒長大了,有想法了,當父母也隻能支持了,現在講話她可是不聽了。”陸平滿是疼愛的看了女兒一眼,朝女兒招了招手,“萍萍,過來叫陳叔叔。”
陸平說著,轉頭朝黃海川笑道,“我女兒單名一個萍字,陸萍。”
“陳叔叔。”陸平的女兒頗為乖巧的走過來,叫了黃海川一聲,黃海川登時笑道,“陸平局長,今晚到你這兒來,一不小心我才發現自己變老了。”
陸平也是錯愕了一下,隨即恍然,也跟著笑了起來,黃海川今年才二十八歲,就比她女兒大十歲左右,這一聲叔叔著實是將黃海川叫老了。
“陸平局長,你女兒複讀,怎麼不讓她到市裏去複讀,不管怎麼說,市裏的師資條件肯定要比縣裏好。”黃海川看了陸平一眼,狀似無意的說著。
“嗬嗬,倒不是沒有過這個想法,不過這丫頭去年考的分數不高,離市裏那些重點學校的複讀分數線有些差距,如果真要去上的話得交不少錢,還得跑關係找熟人,這妮子倔強,不讓交這個錢,說要在縣中複讀,證明在縣裏也能考上重點大學。”陸平苦笑著搖頭,說起自己女兒的事,陸平似乎也才真正的放下了對黃海川的戒心,對女兒的堅持,又是自豪又是心疼,在市裏麵的重點中學複讀,條件比縣一中不是好一點半點。
陸平當時都豁出臉皮準備到市裏去找熟人跑關係,錢也準備好了,就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進市一中的重點複讀班去學習,最後還是拗不過女兒的想法,尊重女兒的意見,女兒在陸平心中的地位一點不比他頭上的官帽子低,有過之而不無及,陸平能為了女兒不當這個官,卻是不能為了當這個官而忽略了對女兒的教育,當財政局長,每天那麼多工作應酬,陸平都要堅持在九點前回來,因為九點半他的女兒也會下課回來,陸平總是會親自陪著女兒看書學習,享受著其中的樂趣。
“小萍她要考的是哪所學校?”黃海川看向陸平,笑道。
“嗬嗬,還能是哪所,就是寧城大學,我跟她媽媽也不希望她走得太遠,再加上她自己也挺喜歡寧大,所以就報考了寧大,去年考試結果出來,分數卻是差了不少,隻能再努力了。”陸平歎了一口氣道。
“如果要考寧大的話,那就更要上市區的重點中學去複讀了,可以時不時的去寧大走走看看,感受下大學的氛圍,還能起到激勵作用不是。”黃海川笑著道,見到陸平一家都沒開口,其女兒也是乖巧的坐在一旁,黃海川又道,“我爸就在市一中教書,小萍要是想上市一中去複讀,我跟我爸說說,應該沒啥問題,至於這擇校費,那就不用交了。”
“那敢情好,沒想到黃縣長的父親就在市一中教書,我一直在在為我們家萍萍今年的高考擔心,眼看著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來臨,我這心也是一天比一天緊,要是能在這最後幾個月到市一中去補習,那就更好了。”趙蓉聽到黃海川的話,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直至旁邊的陸平微微不悅的朝她使了使眼色,趙蓉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
“黃縣,我愛人心直口快,您不要介意。”陸平笑了笑,“真要是能去市一中補習,這擇校費該交的還是要交的,這樣我們心裏也才踏實。”
“陸平局長,這樣吧,我晚上回去幫你具體問問,小萍畢竟不是跟其他學生一樣是讀滿了一年,她隻是插班進去學習幾個月,要是讓她也跟著其它複讀生那樣按照擇校費的標準去交錢,那也太不公平不是。”黃海川笑著擺手,“我大學也是在寧大讀的,跟寧大的一些老師相識,小萍到時候如果還是報考寧大的話,隻要分數差的不是很多,我或許能幫上忙。”
“是嘛?黃縣長您大學是在寧大讀的?原來是個高材生,難怪年紀輕輕就能當縣長了。”趙蓉聽得黃海川如此說,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亮起來,嘴上說著恭維黃海川的話,笑道,“黃縣長,看來您跟我們家閨女真是有緣,她能遇上你這個貴人,是她的福分。”
看到自己妻子臉上熱切的神情,陸平心裏也隻能歎了一口氣,這會再也沒有說什麼,關係到女兒的未來,陸平唯有選擇沉默。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嫂子你這樣說我可就不幫這個忙了。”黃海川裝著不樂意,卻是又借勢拉近了雙方的關係。
“是我的不是,瞧我這嘴笨的,不會講話。”趙蓉連忙笑著搖頭。
“我開個玩笑而已,嫂子別介意才是。”黃海川笑了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連忙起身,驚訝道,“哎呦,現在都十點了,今晚本來說到陸平局長家裏來坐一會,沒想到一坐就坐了一個小時,瞧我這沒時間觀念的人,我今晚得走了,改天再過來坐坐,不然再做下去就要影響你們一家人休息了。”
“黃縣,沒事,我們平常也沒這麼早睡。”陸平客氣的挽留著黃海川。
“不了,不了,改天再來坐吧,今天也有些晚了。”黃海川笑著搖頭,“陸局長,留步。”
見黃海川如此說,陸平也沒再挽留,夫妻兩仍是一起將黃海川送到樓下,直至大門口才停了下來,看著黃海川的背影遠去,趙蓉臉上的笑容猶在,“這個黃縣長倒是個熱誠的人,我一直在擔心萍萍今年高考要是再考不好怎麼辦,總不能再讓她複讀一年,這女孩子的青春是個寶,一年的青春可是寶貴的緊,最怕的還是再複讀又考不上,那時候可就不知道怎麼辦了,這下倒好,黃縣長的父親是市一中的教師,他還認識寧大的老師,如果他這次要是真能幫到我們家小萍,那我們還真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了。”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黃縣這麼熱心的想要幫助我們,又不是沒有目的,他嘴上不會說,難不成我們能裝傻不知道嗎。”陸平搖了搖頭。
“就算是他帶有目的又怎麼樣,當官的誰不是這樣,就拿你來說,你說你不會這樣?還有,你心裏也別老是隻有汪書記汪書記的,汪書記當時是提拔你沒有錯,但你敢說他沒目的?他還不是指望你替他守著金庫,你要是幹得讓他不滿意了,他一腳能把你踢開,你說你為他鞍前馬後這幾年,他逢年過節的,有到我們家來看過嗎,有來關心過我們的生活嗎,連個鬼影都沒見著一個,我就看著這個黃縣長舒服,就算是他有目的又怎麼樣,我就愛聽他叫這一聲嫂子,跟人說出去,我這局長夫人也算是有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