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江部長要過來了嗎?”黃海川輕聲嘀咕著,盯著走在前麵的李紹同,黃海川細細一思量,神色登時又振奮了起來,李紹同這次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汪東辰親自坐車到溪門縣和寧城市的交界處去迎接元江,雙方很是巧合的在同一時間到達,元江下車左右觀望了一下,這才同汪東辰笑道,“怎麼沒看見海川同誌?”
“海川同誌在縣裏沒有過來。”汪東辰微微楞了一下,旋即笑道。
“東辰書記,我們還是到縣裏去吧,我這次到溪門是受黃書記委托,領了任務過來的,這任務沒完成之前,我這心裏就感覺裝著啥心事,輕鬆不起來,我們還是先趕回縣裏,完事了咱們再寒暄。”元江笑著瞥了汪東辰一眼,轉身先上了車,至於一旁的縣委副書記李紹同,元江隻是朝其輕點著頭,並沒有再過多理會。
“汪書記。”李紹同一直陪著笑臉,直至元江上了車後,李紹同轉過身去,臉色才變得不好看起來,看向一旁的汪東辰,李紹同欲言又止。
“先別說了,回縣裏去。”汪東辰搖了搖頭,心裏最不願意看到什麼事,偏偏就發生什麼事,元江一來就點黃海川的名,這跟其今天的溪門之行多半是有關係,汪東辰心裏也是一緊。
縣政府,黃海川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手裏拿著電話,大拇指幾次欲按下撥號鍵,都被黃海川生生忍住,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元江的號碼,黃海川此刻的迫切心情可想而知,忍不住的想先給元江打電話,試探一下口風,又生怕給元江留下太過急躁的印象,黃海川這會是處在一種的矛盾的焦灼狀態之中,又想打,又說服著自己要鎮靜,每臨大事要靜氣,這樣才能給上麵的領導一副可堪大用的印象。
元江和汪東辰一行的車子很快就到了縣裏,元江說了今天是受市委委托,來宣布相關人事任命,是以汪東辰很快就讓秘書去通知,召集縣裏科級及科級以上幹部開會。
黃海川被通知先來到了汪東辰的辦公室,看到元江時,黃海川微微驚訝,元江頭上的白發更為濃密了,元江給其感覺就像是在迅速衰老下去一般。
“海川,來,坐,坐。”元江笑著朝黃海川親切的招著手,指著自己身旁的位置。
李紹同的臉色細微變了一下,元江對黃海川表現出來的區別對待的樣子讓其很是不舒服,心裏憋著氣,李紹同臉上也不敢表現出分毫,還得陪著有說有笑,隻是到了此刻,盡管元江還沒透露今天的人事任命是什麼,李紹同也知道自己是沒戲了,風頭都被黃海川給搶盡了。
“海川啊,這次市裏準備給你加重擔子,怎麼樣,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元江笑眯眯的看著黃海川,也間接的將今天之行的目的給說了出來。
“元部長,隻要是市裏的安排,我隨時隨刻都做好著心理準備。”心裏頭一喜,黃海川正色道,臉上的神情再莊重不過。
“不錯,有信心就好,昨日黃書記找我談話可是說了,要多給一些像你這樣的年輕幹部加擔子,為我們黨的後續事業培養人才,黃書記可是十分看好你,你自己也要鼓起信心,隻有把工作做好,才能讓人信服。”元江笑著拍了拍黃海川的肩膀,目光在汪東辰和李紹同兩人臉上一掃而過,眼裏帶著笑意,他特意強調了黃昆明,自是要給黃海川提升威望,汪東辰和李紹同兩人已然鄭重的表情的已說明了他這句話達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汪東辰和李紹同彼此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想到黃海川竟然得到了市委書記黃昆明點名,心裏頭的小心思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元江望著年輕的黃海川一眼,心裏歎了一口氣,他能幫黃海川的也就這些了,以後就是想幫,恐怕也沒有機會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憂慮,元江又有瞬間的失神。
縣裏的幹部大會在縣委的大會議室舉行,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的主要領導都出席了會議,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元江在會上宣布了市委對溪門縣相關領導的人事調整工作,保持黃海川原有工作職務不變,任命黃海川同誌為溪門縣委副書記,主持溪門縣縣政府工作,提名為溪門縣縣長候選人,會上,元江向與會幹部公布了李政違反黨紀國法,市紀委正在對其進行調查,並寄語廣大溪門縣幹部要吸取教訓,堅守崗位、腳踏實地的做好工作,不要受李政事件的影響,李政的事情經元江普一在幹部大會上公布出來,立即引起了陣陣驚呼聲,偌大的會議室內,一片竊竊私語聲。
早已經知道內情的縣國土局副局長姚平正襟危坐,盯著台上的黃海川,姚平又是慶幸又是敬畏,慶幸的是沒有聽從了黃海川的話,如今黃海川當上了縣委副書記,並且提名縣長候選人,扶正也隻是個時間問題,姚平心裏幻想著黃海川應該會對他有所照顧才是,至於敬畏,則是姚平這會多少也看出來了,黃海川將李政撂下馬,完全是為了他自己的上位,除了路鳴和趙一德等那晚參與的人外,沒有人比姚平更清楚黃海川在這當中使用的手段和計謀,姚平心裏對黃海川是又敬又怕,若是那晚他拒絕了黃海川的要求,他如今會不會跟李政一樣,進紀委喝茶去了,姚平這會心裏不時念叨著,膽小並沒有壞處,膽小沒有壞處,他就是因為膽小躲過了這一劫。
散會後,元江在汪東辰的辦公室呆了一會,黃海川和李紹同等人陪同,坐了十多分鍾,元江便起身準備離去,黃海川和汪東辰等人一直將其送上了車,臨上車前,元江將黃海川叫到了跟前,對黃海川笑道,“好好幹,你這麼年輕便擔此重任,很多人就等著看你的笑話,你要用實際行動回擊那些流言蜚語。”
“元部長,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一片期望。”黃海川鄭重的點著頭,看著元江額頭上增加的幾條皺紋,黃海川關切道,“元部長,您也要多多注意身體,我看您臉上可是比上次多了好幾條皺紋了。”
“我?”元江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生老病死,這是人之常事,我這都奔五十的人了,臉上有點皺紋那是再正常不過。”
黃海川細細看了元江一眼,嘴唇動了動,最後化作了一縷微笑,他想說很多他之前看起來可是年輕的緊,這皺紋是這幾個月才突然長出來的一般,話到嘴邊,終是沒說出來。
市裏,今天才得知李政案子的市長張一萍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大發雷霆,雙手叉腰,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著,其丈夫張國力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在麵前來回晃的妻子,張國力不禁皺起了眉頭,“一萍,我說你別走了,晃得我都快頭暈了。”
“你還好意思說。”張國力不說話還好,剛一開口,張一萍便猛然停下來,轉頭氣道,“你在溪門縣參與土地競標,怎麼會連這種把柄都落到別人手上,還有,那個李政你也不多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與其親近,這下倒好,李政這麼快就出事,你也被牽扯了進去,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哪怕是麵對著自己的丈夫,張一萍都顯得如此的咄咄逼人。
張國力看起來也是習慣了張一萍的樣子,苦笑道,“李政是小祥介紹給我認識的,誰知道會這麼不靠譜,早知道當時就不用他了。”
“小祥?”張一萍一愣,臉上略微有些緩和,張國力口中的小祥是其女婿孫祥的小名,他們也都習慣了這樣叫,“小祥畢竟人生經曆還不是很多,經驗不夠豐富,有些事情難免就想的簡單了一點,你比小祥多吃了二十幾飯,難不成做事之前也不會多想嗎。”
張國力將女婿搬了出來,張一萍雖是消了些氣,明顯還是有些餘怒,張國力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說到底不就是李政被查嘛,這又關我們什麼事,我倒是覺得你反應過度激烈了。”
“不錯,李政是微不足道,關鍵是有人要拿這事做文章,我好不容易才在寧城市站穩腳跟,你說你一來就給我添亂,案子查到你身上,你說還不得靠我幫你遮掩。”張一萍被說得又起了幾分火氣,狠狠的剜了張國力幾眼。
“誰會拿這事做文章?”張國力眼睛一瞪,碰到張一萍的眼神,隨即就軟了下來,“新來的那個市委書記黃昆明?”
“要不然你以為呢。”興許是走累了,張一萍旁慢慢的走回到沙發上坐下,想起上午的事,怒聲道,“上午市委那邊才知會了我一聲,任命黃海川為溪門縣縣委副書記,全麵負責縣政府工作,提名為縣長候選人,任命都已經出來了才來知會我這個市長,你說黃昆明還把我這個市長放在眼裏嗎,要不是突然接到這個消息,我都還不知道原來的那個李政已經出事,你還卷入了他的案子當中。”
“人家黃昆明是市委書記,他在人事任命上完全可以繞過你,他不想提前通知你又有什麼辦法,你何必自己跟自己較勁。”張國力勸解著妻子,臉色也有幾分驚訝,“沒想到這個黃海川躥升的如此之快,這才多久,他就被提名為縣長了,再給他個十年,是不是得當市長了,你說咱當時生生拆散了他和阿然,是不是做錯了?”
“怎麼,你後悔了?”張一萍瞥了自己丈夫一眼,“當初可不知道是誰趕的最凶,就怕沒上演全武行了。”
“一萍,這件事你可別全推到我頭上來,當時我是堅決要拆散他們倆沒錯,不過這也跟你分不開關係,是誰一直在我耳旁說黃海川不行,嫌棄黃海川家境太差,出身卑微的,是你吧,你反對的力度一點沒比我小,這事咱誰也不能賴誰。”張國力反駁著自己妻子道。
“行了,行了,這都過去了好幾年的事了,我們現在再來糾纏有什麼用。”張一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冷笑道,“就算給黃海川當了縣長又怎麼樣,從正處到副廳,從副廳到正廳,這中間每一個都是巨大的坎,想要邁過去沒那麼容易,黃海川要走的路還長著,他現在看起來是意氣風發,年少得意沒錯,但將來的事誰能說的準,等哪一天他真的當上了市長,咱們再來說這個不遲。”
張一萍說著又不屑的笑了一下,“就怕將來沒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