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川招呼了曾靜一聲,笑著走上了車,武剛是江城市開元縣縣政府辦主任,對方不聲不響的弄了一輛車過來,黃海川也不覺得驚訝。
“黃海川,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報道?”邊開著車,武剛邊問道。
“明天吧,明天就準備去寧城了。”黃海川尋思了一下道。
“明天?這麼快。”武剛有些詫異。
“不快了,既然調令已經下來,那還是趕緊去赴任,免得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是。”武剛點了點頭,笑道,“你這次去是當官去了,自然是積極了,要是換成我,我今天就直接殺到溪門縣去。”
“別光顧著說我,你不也一樣,怎麼樣,你的事有準信了沒?”黃海川關切道。
“準信個屁。”黃海川的話觸到了武剛心裏的煩心事,竟是罕見的當著曾靜的麵也爆了個粗口,“八字沒一撇,回去後還得繼續先在我的辦公室主任位置上幹著,至於什麼時候會提拔還不好說,說不定這輩子就得把這個辦公室主任幹到頭了。”
“不會的,老武,我相信你這次一定能得償所願的。”黃海川鼓勵道。
“希望吧,借你吉言,希望這次能有一個驚喜。”武剛笑著點了點頭,嘴上說著,心裏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車廂裏一時也有些沉寂,武剛是打心眼裏羨慕黃海川,後麵有那麼一位領導,這麼快就能得到提拔。
“黃海川,不過我聽說溪門縣在寧城在也是出名的窮啊,在寧城的幾個縣區市中,溪門市的經濟怕是要墊底吧。”
“不錯,溪門確實是窮了點,住在寧城市區的人,要是一聽別人是從溪門縣過來的,就說他是從山區過來的,在寧城,很多人對溪門縣也都帶有點偏見,我還記得以前有聽我媽講過,她們單位裏有一同事,她女兒的男朋友恰好是溪門縣的,畢業後也回到了家鄉去工作,結果她女兒要死要活的想嫁到那邊去,她家裏人硬是不同意,嫌那裏太窮,女兒過去了要吃苦,後來實在是架不住她女兒的堅持,她跟丈夫兩人終於鬆了口,開出了條件,要求那男的必須入贅過來,並且要求那男的得到寧城來找工作,才肯把女兒嫁給他。”
“這種事很正常,跟我們縣的情況的也有點類似了,我們縣的男子出來外麵討生活的,也不好討生活的,碰到一些眼光苛刻點的,都會嫌棄我們那裏窮。”武剛搖頭苦笑著。
“嗬嗬,所以我這次到溪門去工作也不輕鬆,還不知道能不能幹出點成績來。”黃海川不知不覺的雙手握起了拳頭,目光堅定,他希望自己能在溪門幹出事業來,那裏雖窮,但越是如此,未嚐不是越能有一番施展的舞台,黃海川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從一個秘書,到主持一個縣的工作,這是他仕途上真正意義的一次飛躍,如果能在這個位置上作出一番成績,定能為他將來的發展奠定良好的基礎。
“估計你那位領導在提拔你的同時,也想考驗你,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武剛笑道,通過後視鏡看了獨自坐在後座上的曾靜一眼,笑道,“曾隊長,你怎麼不吭聲,待會可別說我們兩個大男人冷落了你一個女的。”
“沒有,我聽你們講也挺好的。”曾靜搖頭笑了笑。
“對了,曾靜,你這次回去後還是呆刑警隊?”黃海川好奇的轉頭看著曾靜,這些天來也沒見曾靜說起這方麵的事來。
“或許不會吧,可能要到下麵分局去。”
“到下麵分局?這麼說是要提拔了?”
“不好說,就像武剛剛才說的話一樣,八字沒一撇呢。”曾靜笑著搖頭,“甭管提不提拔,反正我在刑警隊裏幹的也不錯,領導對我也挺照顧。”
“話不能這樣說,人總要向前看,我們總不能也跟別人一樣抱著混吃等死的想法。”
“黃海川,你這樣說可不對,人家曾隊長可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同誌,隨時都有可能為國家犧牲流血的,跟我們可不一樣。”武剛一本正經道。
“也是,警察的工作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刑警隊的更是直接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第一群體,跟我們這些坐辦公室的完全不一樣,我們可以被人說成是混飯吃,曾靜你還真是不能。”黃海川笑著點頭。
黃海川和武剛說著話,卻是沒注意到曾靜臉上隱約有些苦惱的神色,隻是瞬間就被曾靜隱藏的很好,神色如常的跟黃海川和武剛有說有笑。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到了酒店,黃海川這一期黨校培訓的同班學員已經基本上全部到場,曾經跟黃海川同一宿舍的陳斌也早已穿梭在眾人之間,不時的和人聊天說笑著。
“陳斌那小子還是那樣,跟每個人都打得火熱。”武剛看到陳斌的身影,神色微微有些不悅,“你瞧,他朝我們走過來了。”
“老武,黃海川,你們到了啊。”陳斌瞥見了黃海川和武剛走進來,眼底深處有些苦澀,轉身過來,卻是已經裝著若無其事的朝黃海川和武剛迎了上來,滿臉笑容,仿佛之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黃海川淡淡的點了點頭,走到一處位置去坐下,邊上的其他人這會也紛紛跟他打著招呼,同之前相比,變化是十分明顯的,這完全是因為黃海川的調令已經下來,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一下子就知道黃海川不僅沒有因為劉建那事而受到什麼影響,反而得到了提拔,再加上不知道誰通過省委組織部的朋友打聽,得知黃海川竟然是新任省委組織部部長周明方的秘書,這下子很多人就開始後悔了,後悔之前沒有和黃海川好好結交,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如今知道了黃海川的背景來曆,但卻已經錯過了時機,特別是黃海川被劉建‘逮’到後那十多天裏,很多人都認定了黃海川的政治生命基本無望了,有意無意的跟其保持距離,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麼‘鹹魚翻身’了,而且背後竟然有著這麼一位管著眾人頭上官帽子的大領導撐腰。
在場的人心裏最為複雜的就屬陳斌,不隻是因為在之前對待黃海川的態度上後悔,在有關他自己的前程一事上,原本還信心滿滿,春風得意的他也遭到了重大打擊,原本以為他這次黨校學習完後,能夠順利提拔為城關區工商分局的局長,家裏那老丈人曾經是工商局的老領導,對現在市工商局局長戴國曾經有提拔之恩,所幸的是戴國這人也還算有良心,知恩圖報,對他的老丈人一直頗為敬重,這一次,就是老丈人出麵去幫忙說情,前後親自上了戴國的家好幾次,終於讓戴國鬆口,答應在提拔的事上幫忙,陳斌以為有戴國這位工商局的一把手點頭,自己的位置已經十拿九穩了,卻沒想到到這最後的關鍵時刻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來跟他爭這城關區工商分局局長的位置,陳斌聽自己老丈人的口氣,了解到自己的位置怕是不保了,那個跟他競爭的人是由市委組織部的領導推薦的,工商局局長戴國再怎麼強硬也不至於為了陳斌去硬頂組織部推薦的人選,結果陳斌的位置可想而知,基本上是雞飛蛋打了。
“黃海川,你高升了,都一直忘了對你說聲恭喜。”見黃海川和武剛兩人對自己的態度都有些不冷不熱,陳斌仿若一點都不在意,再次笑著走了上來,眼底深處的那抹苦澀卻是越發的明顯。
“謝謝。”黃海川瞥了陳斌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
“對了,黃海川,你以前是從寧城過來的,在省城這幾個月也忙著工作和在黨校學習,也沒機會好好在省城遊玩一下吧,怎麼樣,要不要利用這次黨校學習完,抽個時間到去玩玩,我對省城的各個景區都很熟,給你當導遊如何。”陳斌笑著道。
“不了,我明天就到寧城去。”黃海川笑著看了對方一眼。
一旁的曾靜看著陳斌的表情,突的為對方感到有些悲哀,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做人如果表裏如一,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反過來再沒臉沒皮的討好。
酒桌上,觥籌交錯,桌上散的煙是中華、小熊貓,喝的酒是茅台、五糧液,一個個紅光滿麵,躊躇滿誌。
陳斌特地跟黃海川和武剛等人坐在了一桌,酒席過半,陳斌突的給自己倒上了半杯白酒,站了起來,“海川,我敬你。”
“不好意思,明天還要早起,晚上不喝酒了,怕誤事。”黃海川笑著瞥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
陳斌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黃海川的話讓他站在原地有些下不來台,陳斌不清楚,黃海川心中對朋友的定義自有一杆標尺,在寧城,黃海川可以和費仁、楊明、張平等人虛情假意,哪怕就是心中對幾人反感至極,黃海川臉上都沒有表現出半分,因為黃海川原本就沒有把他們當成朋友,彼此之間都暗存著相互利用的想法,這種關係,黃海川一開始就已經給他定義好了,心裏自是不會再反感,而陳斌,黃海川初始是真正將他當成朋友,對方後來的表現隻能說是讓他失望,如果陳斌能夠一錯到底,索性不再這麼舔著臉再來主動討好他,黃海川還會佩服對方有幾分硬氣,今天陳斌的表現,隻能說是讓黃海川對陳斌這個人的評價,再次降了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