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杜曼，珍重
龔曉宇開著夜車回到了家裏，屋子裏麵冷冷清清的，龔曉宇打開空調，去廚房的酒櫃裏麵拿出來兩瓶酒喝著的時候，龔衛國也回來了。
“這一身警服，浩然正氣啊！”
“你媽又沒回來啊？”
“嗯，喝點不？我叫外賣了，一會兒就該送到了。”
龔衛國脫下警服的外套，歎聲說道：“你媽現在一旦忙起來了，我們兩個吃飯都是問題了。這天天叫外賣哪像是過日子呢。”
龔曉宇嗤笑了一聲，正好門鈴響了取了一下外賣走進來，一邊往桌子上放一邊說道：“誰讓你天天不在家的，你要是哪天下廚款待一下老媽，她肯定高興，沒準回來的次數就多了，現在人家成女強人了，找個地方哭去吧你。”
“臭小子，有你這麼說你老子的嗎？！我這不是工作忙嗎？你不也是不總回家嗎？！”
龔曉宇應對自如的說道：“我當兵，那不是你逼的嗎？當初我可是不想當兵的，你現在還怪上我了。”
“……”
龔衛國洗手出來接過龔曉宇遞過來的啤酒說道：“話是這麼說，但是不管怎麼說，當初的我都沒有想到你能在部隊待太長的時間，最多兩年的義務兵，你小子肯定是撂挑子不幹了，沒想到你現在還出息了，還上尉了！”
“嗬嗬，瞧你說的。”
龔曉宇喝了一口氣，吃著辣子雞說道：“我這麼和你說啊，其實我差一點就轉業回來了，獵鷹的選拔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能通過，哈哈……是他們挑花眼了！”
龔衛國嗤笑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你行了啊你，我要是知道你去特種部隊，我肯定是阻止你的。”
“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龔衛國：“我什麼風格？我送你去部隊是會讓你去鍛煉一下，沒想到你小子還出不來了，恐怕現在你打轉業申請老高都不放你走了。”
“嗯，除非退伍，但是現在不行，你不會是要勸我退伍吧？”
“沒有，你自己的人生，你有選擇的權力。”
龔曉宇哼道：“那我剛剛高中畢業的時候，你怎麼不把人生交給我自己呢？現在倒是說這話了，我說你啊，太自欺欺人了。”
“隻要是正途，我隨便你怎麼折騰，你那個時候懂什麼？我要是不強迫你，你這個時候沒準就走上歧路給老子丟人去了。”
“得了吧，喝酒吧。”
龔曉宇突然想起了正事，說道：“牛哲是不是要行刑了？”
“嗯，好像是吧，沒怎麼關注。”
“杜曼想要見他一麵，你給弄弄唄？”
龔曉宇本來以為老爸肯定要推脫一番的，畢竟這不是符合規矩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龔衛國非常痛快的點點頭，這讓龔曉宇非常的驚訝。
“嗯，讓她見一麵吧，明天你帶他去看守所吧，免得那姑娘到時候情緒無法控製，我早上會跟那邊的人打招呼的。”
雖然是程序上的事情，但還真是龔衛國一句話的事情，他在省廳的官不是很大，手裏的實權可不是一星半點。
龔曉宇詫異的是為什麼老爸也做這種走後門的事情，那眼神跟發現新大陸一樣我。
“幹嘛這麼看著我？”
龔曉宇咽了一口唾沫，沉吟道：“不對啊老爸，以你的性格，你能做這種走後門的事情，你別看我不是警察啊，但是公安好像沒有這個規矩吧？你是不是官越做越大反而腐敗了？我跟你說啊，這是不對的……”
“滾蛋！輪不到你說老子！”
“哈哈。”
龔衛國歎道：“杜曼那丫頭不容易，見就見吧，牛哲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將死之人其言也善，能幫他們點的就幫一點吧。”
說完，龔衛國抬眼看了看龔曉宇，說道：“我在你眼裏就那麼迂腐嗎？”
“不能這麼說，隻能算是剛正不阿吧！”
“什麼叫剛正不阿啊？你老爸一直都是如此，從來不阿諛逢迎，但是這點事情還是能夠通的，以前帶刑警，後來是刑偵到現在的重案，見過的人和事太多了，心也就麻木了，能夠觸動的也就少了，但是牛哲的事情，還是觸動我了。說到底，我不是幫杜曼，隻算是幫了幫牛哲。”
龔曉宇揮揮手，說道：“等會、等會！我有點沒明白，牛哲幫了你什麼了？你最近好像有什麼大計劃吧，來，說說。”
“你不用管那麼多，你小子最大的缺點就是什麼事情都管。”
龔衛國轉移話題說道：“我幹了一輩子的刑警，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你覺得法律是什麼？”
“製裁人的唄。”
龔衛國笑道：“錯了，是讓人警醒的，隻是有些人沒有改過的機會而已。”
龔曉宇沒太聽懂，但是好像也懂了，不過也隻是一瞬間，他不是警察，自然不能明白父親的世界，這就好像龔曉宇給龔衛國講那些軍事知識，龔衛國也未必能夠懂一樣。
龔曉宇有時候就是在想，當兵能落下點什麼？他當了四年兵，到現在除了殺人幾乎沒有什麼可懂的了，這到了社會上有什麼用？
越是這樣想的時候，龔曉宇倒是覺得有點悲哀了，除了在部隊發揮他的光亮之外，好像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屬於他的，於是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第二天一早，龔曉宇開著車到了杜曼的別墅，按了幾下喇叭之後杜曼從裏麵抱著孩子出來。
“我看你媽怎麼在二樓收拾孩子的小衣服呢？”
杜曼坐在副駕駛上關上門，驚訝了一下笑道：“你怎麼看到的？注意的夠仔細的啊。”
龔曉宇嘴角上揚說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了？這點觀察能力還沒有的話還叫特種兵嗎？”
“嗬嗬，那你觀察觀察我，發現什麼了？”
龔曉宇根本不用看他，拿起墨鏡帶上說道：“輕微眼袋，上眼皮呈青灰色，證明你昨天晚上是後半夜睡的，絕對不是一夜沒睡，那樣就是黑眼圈了。灰褐色的上衣是剛剛洗出來的，有一種熨過的味道，香水是剛剛才噴上的，孩子剛剛的喂了奶粉睡著了，嘴角還沒擦幹淨……”
“停停停！……”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
杜曼哼了一句：“真服了你了，你們特種兵連這個的都訓練。”
“這個不能告訴你，國家機密。”
“切……我還懶得聽呢！”
龔曉宇笑了笑沒有說話，這隻是特種兵訓練觀察能力的基礎訓練，說過目不忘好像有點嚴重了，但是隻要想觀察，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們小隊裏麵觀察能力最強的就是楊英偉，不然也不會成為觀察手了，表麵上大大咧咧的，但是心細如發。
很快就到了看守所，和那裏的人打了招呼，很快就見到了牛哲，龔曉宇在旁邊看的有點恍惚，牛哲此時毫無以前的風光，本來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也有點渙散，隻不過看到了杜曼之後又重新彙聚，目瞪口呆了許久。
杜曼看到他的時候淚水就流了下來，連忙拿過來電話，懷裏抱著的孩子這個時候也醒了，出奇的是並沒有哭，反而的看著玻璃那邊的牛哲伸出手，嘴裏嘟囔著什麼。
龔曉宇別過頭去走出了房間，他有點不想聽接下來杜曼和牛哲的談話了，談多少又能怎麼樣？
牛哲看到自己的兒子衝著他伸出手的樣子，眼淚滑落，心中的苦楚無以複加，他拿起電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個人相顧無言。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話要說，但是此時竟然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們不知道，那一句話便成為了最後一句話。
……
龔曉宇在外麵看了一下時間，等快到十分鍾的時候，龔曉宇走進去，就看到杜曼捂著嘴痛苦的跑了出去，看樣子是傷心極了，龔曉宇沒有追出去，或許應該給杜曼一個人的時間。
龔曉宇敲了敲玻璃，讓趴著的牛哲起來，拿起電話說道：“好久不見，牛哲。”
“你贏了。”
牛哲拿著電話的手有點顫抖，看著龔曉宇說道：“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現在你們都滿意了吧？”
“你不用拿這種話來說我，你我不是一類人，你根本沒有這個資格來說我。要是沒有我，當初你被綁架的時候，早就被劉濤給打死了，所以這一切都是命，你一輩子機關算盡，沒有想過這一天嗎？”
龔曉宇看著他，有點生氣的說道：“你說我贏了，我怎麼贏了？是我輸了，你是賭博把一輩子搭了進去，我呢？你把我青梅竹馬的姑娘害成什麼樣子？我特別想問你一句，現在是你想要的嗎？我順便告訴你一句，你的父親已經被我們在邊境擊斃了，你現在唯一的親人隻有在杜曼懷裏的兒子了。”
牛哲怔怔的看著龔曉宇，有點難以置信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
龔曉宇緊緊地盯著他，說道：“我告訴你牛哲，從我當兵的時候開始，我已經輸了一切，而你就是成功了，可是你還不滿足你所擁有的一切，而是你還是要賭，你把岩康作為你一切的籌碼，但是卻沒有想到輸也輸在岩康的身上，值得嗎？”
“時間到了。”
身後的獄警說這句話的時候，龔曉宇也掛掉了電話，轉身就出去了，他甚至都不回頭看牛哲的表情，和一個將死之人沒有什麼可說的。
牛哲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可想而知牛霖的死對於他的打擊有多麼的大……
龔曉宇回到了車上，看著在副駕駛上哭泣的杜曼一言不發，緩慢的開著車送他回家，他沒有說一句勸慰的話，因為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杜曼已經想好了一切，說什麼都是戳到她的心坎裏麵。
下午一點鍾，龔曉宇開著杜曼和她的父親到了機場，路上龔曉宇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的有點不像他。
青梅竹馬。
多少人都沒有這樣一份感情？看著杜曼的身影是如此的落寞，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走了，曉宇。”
杜曼抿嘴說了一句，抱著龔曉宇的時候眼淚就流了下來。
“謝謝你陪我走過青春的歲月，真的謝謝你。我真心地祝你幸福，那樣我們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才是親人，不要忘了，你還是新航的幹爹，你要負起責任來，以後不能不認識我。”
龔曉宇把她抱在懷裏，眼淚在眼光裏麵打轉，強忍住低聲說道：“杜曼，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