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英雄
龔衛國笑了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自己直接坐了進去，在後座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岩康阿媽—的骨灰盒，莊重的擺在那裏，讓龔衛國歎息了一聲，岩康是一個孝子啊，可惜在最後的歲月裏，岩康都沒能和她一起走過。
什麼才是孝，陪伴才是最長久的。
岩康不是一個愛錢的人，並且他賺的錢足夠以後的日子衣食無憂了，之所謂不離開邊境，無非是為了那一群手下和那裏的百姓，某些程度上，岩康是放棄了很多的東西，維護那不能讓人理解的東西。
龔衛國低聲說道：“我去看過你的阿媽，還是前幾天的事情，那個時候你阿媽精神尚好，還能夠和我交談幾句，我穿著警服，她還擔憂的問我是不是她的兒子犯什麼事請了。”
岩康轉過頭看著龔衛國，麵色有點陰冷的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沒必要這樣吧？”
“我說他是一個英雄，在為祖國做貢獻。”
龔衛國眼神有點落寞的說道：“我說你在做生意，並且在建設自己的家園，說起現在寧岡的變化，老人家開心極了，一個勁的說，他兒子從小就是那種匡扶正義的人，之前就帶著鎮上的獵戶們一起抵抗那些壞人。”
岩康微微有點動容，低下頭說道：“對不起龔組長。”
“嗬嗬，按交情來說，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麵，但是你應該叫我一聲叔叔吧。”
岩康笑得有點自嘲，說道：“你的兒子是祖國的戰士，一個個風光的特種兵，我一個走在刀尖上混飯吃的土匪，怎麼能稱兄道弟？上次他說要離開部隊，想必應該和您一樣，將軍裝脫下，換上了一身警服了吧？”
“他是那樣打算的，不過後來出了一點事情，在圍剿獅鷲毒梟的那一次，中了埋伏，他的隊長犧牲了，他需要回去。”
岩康點點頭，將煙頭扔出去，嘴角幹澀的說道：“我聽說過，不過我對那次行動一無所知，就算知道，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們，你也知道，軍方恨不得殺了我。”
“當然知道。”
說到這裏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唏噓，其實兩個人的狀態都是放鬆的，隻是談到這裏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聊了，出於警方的角度，岩康曾經幫過牛哲販毒，出於軍方，岩康手中有他們的血債，不管如何牛哲的命運都是已經注定的了，根本沒有辦法化解，更談不上合作。
然而出於道義呢？龔衛國現在幾乎知道岩康的所有事情，也知道他做這些事情的所有動機，岩康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能夠在那混亂的邊境保持自己的原則，這是何種的英雄？
正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阿言和另一個心腹手下回來了，將東西放在後備箱裏麵，當上了車之後看到副駕駛位上的龔衛國，都是一愣。
阿言謹慎的問道：“岩康，他是誰？”
岩康回過頭，低聲說道：“這是四川省廳的刑偵組長龔衛國，龔曉宇，你們都知道，他的父親。”
“警察？”
阿言也是寧岡鎮的，和龔曉宇的交情也還算是有一點的，龔曉宇沒事的時候也會跟著阿言這個獵戶一起上山打獵，並且阿言對龔曉宇的槍法讚不絕口。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聽到岩康的介紹之後阿言更是從後腰上拿出手槍來，說著就要抵在龔衛國的後腦上，不過卻被岩康製止了。
“冷靜一點，沒必要。”
“康哥！”
岩康無所謂的搖搖頭，低聲說道：“龔組長，看來這一次這麼大規模的行動是出自你手的，牛哲也是你抓的？”
“沒錯。”
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龔衛國說道：“不過很多人跑了，邊境會麵臨很大的壓力，包括牛哲的父親牛霖，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找上你，借助你和牛哲之前的關係，和你一起合作，繼續壟斷邊境。”
“嗬嗬，你希望我做什麼？”
龔衛國也笑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嗎？算了吧岩康，我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你自己，或許別人不了解你，但是我已經看透你了。”
“既然了解我，就應該知道，在邊境，我就是王，軍方幾次抓捕我不也是無功而返嗎？”
“那不一樣。”
龔衛國歎氣道：“根據我的偵查，牛霖也是有一支武裝力量的，點頭的人叫琥珀，不次於托馬斯一樣的任務。再說，軍方拿你沒有辦法，很大程度是因為老百姓幫你，而軍方需要顧忌到他們的感受，不能采取強硬措施，你覺得那些個毒梟傭軍會在乎老百姓的命嗎？我相信，你也不想那樣吧，真要是混亂起來，會有很多問題等待著你。”
岩康點點頭，是他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的確像龔衛國說的那樣，並且他現在已經感覺到最近獅鷲的活動越來越頻繁，牛哲被抓之後隱隱開始挑戰他邊境之王的地位，相信不久，不管是鱷魚還是牛霖都會找上他，並且還會冒出來很多人，並且現在和誰合作，和誰對立，現在的都不好說。
龔衛國又說道：“鱷魚不會罷休的，另外牛霖手裏的財富也肯定是不少的，內地隨著我行動的態勢，會將動—亂轉移到邊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誰在邊境代替了你的位置，誰就能掌握鱷魚的市場，你不和鱷魚合作，隻會有人巴不得和鱷魚合作，到時候，我幫助你的事情就有限了，就算是派過去一支突擊隊過去，恐怕也會是也會一場亂戰。”
“嗬嗬，您處處替我考慮，隻要有什麼要求吧，或者需要我做什麼。”
“你會做嗎？”
“當然不會。”
“這不就得了。”
龔衛國又點燃了一根煙，說道：“你岩康做事雷厲風行，捉摸不透。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提前做好準備，我是警察，早晚也會抓你，軍方也會抓你，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夠為你說上話，至少不要和牛哲、迪爾同一個下場。”
岩康微微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龔衛國是這樣一個態度，並且看他的表情和聽他的語氣都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岩康不由的眼神暗淡，但是並不憂傷，沉聲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了，但是我知道我做了什麼，我對中國的法律了解一點的，像我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得到原諒和寬恕的，你抓了牛哲，應該知道我給他走了多少的貨，那是不能想象的，更何況還有軍方的血債，太多的人不會放過我。”
龔衛國沒有說話，法律是無情的，不會管你有多少的苦衷，假如如果沒有軍方的血債，他可以盡量的幫助岩康，至少可以相互合作，一起搞垮牛霖的勢力和鱷魚，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是岩康幫助了警方這些事情，他還是要接受法律帶給他的製裁，就算是酌情，也難逃一顆子彈的。
“所以我不要求你做什麼了，我也知道你會做什麼，隻希望你能好好保重吧，你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邊境，證明你放不下那裏的百姓，他們需要你，比起邊防部隊和協防兵們，他們更希望你在，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邊境，那就趕快金盆洗手，不要參與到這其中來，不然，我也幫了不了。”
說著，龔衛國低聲說道：“接下來邊境還會有軍方過去，希望你能暗中幫助他們，雖然軍方不會和你合作，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對他們下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他們守護的是一個東西，隻是勢不兩立而已。”
龔衛國剛要下車離開，岩康拉住了他，低聲說道：“別著急走了，也抽我一根煙吧，這是國外的，嚐嚐。”
龔衛國點點頭，知道岩康是有話要說，對於遞上來的煙也沒有防備，他相信岩康不會害他，並且岩康自己也點燃了一根。
“哎，這麼一會兒抽了兩根了。”
岩康輕笑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岩康罪孽深重，不會有人原諒我，不過我也不需要有人原諒，我無意中傷害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所以問心無愧，我不接受百姓對我的讚揚，也不會在乎別人對我的指責，如果有必要，我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龔衛國沒有說話，主要他有點沒聽明白，又似乎理解他要表達的是什麼。
“您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大張旗鼓的出現在這裏，不是說我不知道我被你們盯上了，話說回來，現在盯著我的人可多了。不是不害怕。而是給你們警方一次機會。”
岩康輕笑著，繼續說道：“牛哲被抓，父親去世。我在這個世界上了無牽掛。我這次來就是來看看你們的態度，用生命來告訴你們，如果沒有我，邊境到底會是生命樣子，所以我想問問您，您真的不打算抓我嗎？你知道，這是唯一一次的機會。”
“如果我要抓你，就不會和你說這麼多了。”
“你需要我的力量。”
岩康笑容凝固，沉聲說道：“所以你不用交代我什麼，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會跪在你們麵前祈求你們的原諒，就算是死，那殺我的人也絕對不是你們，我曾經一度很信任你們，信任軍方，結果呢？所以，我不後悔做過的所有事情，我不接受你給我的情報，也不會幫助軍方，並且誰擋著我的路，我就幹掉誰。”
“岩康，你這是在走上末路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壓根也沒有打算活著。”
岩康：“我很欣慰，您是一個為民的好警察，不然你就會抓我了，你希望我去對付牛霖還有鱷魚他們，就算我這麼做了，也不是為了祈求在以後落入你們手裏的時候，爭取活下來的籌碼，而是我願意那麼去做。”
說到這的時候，岩康竟然笑了出來，低聲說道：“我來就是告訴你們，放著我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卻因為邊境百姓的安全不能抓，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我岩康願意保境安民，接過你們的責任，卻最終要落得顛沛流離，是不是很傻？”
龔衛國舔舔嘴唇，說：“岩康，你不能這麼想。”
“不然我該怎麼想？”
岩康目光灼灼，篤定的說道：“每個人心裏都是有一個英雄的，我就是我心裏的英雄。我希望的是，如果你們覺得我死了，邊境可以永遠安寧，隨時來找我索命，我岩康要是反抗，就不是岩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