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班長的抉擇
尹正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雖然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了，但是等到了這一天，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從帶警衛連的那一天起，高軍龍的耿直和質樸就得到了尹正清的認可，雖然在西南軍區，這樣的兵有很多，大部分都是農村兵，不足為奇，但是能培養成一個有信仰和熱血的優秀士官，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康明根本就沒有看文件，光是看尹正清的表情就知道是什麼結果了，拿出來的鋼筆猶豫再三卻不忍心在上麵簽字，作為一個旅長，一個老兵，對於這樣的事情雖然見怪了，但是卻不能習慣，這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刺痛一個首長的心。
尹正清總說，軍令如山，戰士如水。
因為山決定水的去處，無論有多麼的艱難險阻，困難重重，戰士總能到達需要他們的地方，不是因為願不願意，而是這座山峰壓的戰士喘不過氣來。
“簽吧，這個名額給偵察連的衛軍吧，事實上，衛軍絕對夠格的，拋開衛軍的紅色背景，也絕對符合要求！”
“沒有這個規矩！”
康明將鋼筆拍在桌子上，鏗鏘有力的說道：“我康明重來不這樣考慮問題，怎麼就夠格了？他們馬上就回來了，無非是上等兵，硬性條件根本就沒有到達，咱們是一線部隊不假，可以在士兵中挑選軍官，但是衛軍不行，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尹正清歎了一口氣，他也了解康明的脾氣，便說道：“那這個名額給誰？龔曉宇也不夠格，還有待於提高，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康明：“我比較讚成給龔曉宇，他和楊英偉這次我準備把今年最後的兩個一等功的名額給他們兩個，程序和申請都在上報，光是迪爾這件事情，最起碼可以讓0527安靜一年！不過違抗命令的事情也不能埋沒，該處分還是得處分，這個毛病不能慣！”
“那就看看再說吧，反正我覺得現在給龔曉宇提幹不是一件好事情，這對他的發展不利啊！我還是覺得過了半年，先提個士官，把他的班長轉正，看看再說。”
不是說尹正清要避嫌，這可是他的心裏話，正因為尹正清拿龔曉宇當兒子看，才會為他的軍旅生涯所著想，提幹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這樣的好事來的太早，就龔曉宇那自傲的脾氣，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康明沉思了一會兒，悶哼道：“這件事情在研究，提幹的事情需要走程序的，不是一朝一夕行的，走吧，換常服，我們去軍區醫院。”
“去醫院幹什麼？”
“去看看你的兩個兵啊！”
康明笑了笑：“你的兵給你提氣啊，以前我是小看你了，好多警衛說訓練苦，看來這苦沒有白受。”
尹正清苦笑著：“算了吧，這代價有點大，受傷的，犧牲的，都是我最好的兵，我心痛啊！”
“行了走吧！”
……
軍區醫院，龔曉宇很無聊，超級無聊。
最主要的是傷口很疼，他看著準備給自己打針的護士，哀求道：“護士姑娘，這藥根本不管事啊！有沒有那種永久性了，打完之後能一兩年不停的。”
說實話這護士姑娘還算是挺漂亮，聽到龔曉宇說的甜甜的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有啊，封閉藥，可是你不能用，為了你以後考慮，這鎮痛劑以後要少打的，會影響你的傷口愈合的。”
“暈，那我忍著……”
龔曉宇翻翻白眼繼續苦撐，歪著身子讓護士對準一陣下去了。
護士甜甜一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好點了沒？”
龔曉宇翻翻白眼，從牙縫裏麵吐出幾個字：“護士……小姐，這鎮痛劑……有屁！用啊！”
“嗬嗬，等著吧，一會兒就好了……”
當然沒有用，這可是軍區總院，用藥和治療要為戰士以後所著想，裏麵隻加了一點點的計量緩解疼痛，反正他們當兵的一個個身體強壯的很，撐住吧……
龔曉宇要是知道護士是這個想法，肯定暗暗記恨，等到身體情況允許的那一天，就地正法……
他也很納悶，電影裏麵的戰士們，身上中了幾槍根本一點事沒有，拿著槍照樣殺敵，宛如戰神一樣，自己這才中了兩槍，就快要了半條老命了！上哪說理去？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忍耐力不行？
其實就是電影看多了。
生命是脆弱的，槍傷是最難愈合的，而且龔曉宇的兩發子彈都傷肋骨，要不怎麼有“軟肋”這個詞呢？ＡＫ47的穿透力可是非常的強，這次算是龔曉宇命到，要是留下後遺症什麼的，絕對影響他以後做男人的能力……
正在哀嚎著呢，房間門被打開了，高軍龍一樣穿著病號服拄著雙拐。
龔曉宇還以為又是那個護士呢，可回過身的時候一下子就驚呆了，隨即驚喜道：“班長！”
“哈哈哈！終於看到親人了！”
高軍龍顯得很高興，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這傷一養就半年，本以為要走的時候忽然得知龔曉宇負傷到醫院了，現在一看看身上的零部件都在，安心之餘也高興了起來！
龔曉宇歪過頭，看著高軍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右腿下半截空蕩蕩的褲管心裏一咯噔，結結巴巴的說道：“班長，你……你這是？”
高軍龍低頭看了看，眼睛裏的落寞一閃而逝，笑道：“沒事，除了這條腿，其他的零部件都在，哈哈！”
說的輕巧，龔曉宇感覺最近壞事還真多，高軍龍可是他的老班長，一起生活了一年，哪能不知道他的為人，這一條腿，幾乎就斷送了他的軍旅生涯，就連以後的生活都是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看著高軍龍的腿，就感覺心裏揪著的疼。
“班長，我……”
“別說什麼。”高軍龍歎了一口氣：“咱是當兵的，那就得無怨無悔，我也是農村出來的，說不出來你這樣省城的公子哥嘴裏的大道理，但是為了國家丟了一條腿，也不算啥！咱好歹也是立了功了！”
這樣的話，也隻能對自己一個安慰。
放到以前，龔曉宇會豎起一個大拇指，當兵的誰不會拍國家的馬屁，可是現在他連豎起大拇指這簡單的事情就不想做，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因為他知道，在高軍龍看來，這比犧牲還要難受。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咱們部隊是怎麼給安排的？”
“我已經提交了複員申請書了。”高軍龍搖搖頭，坦然的笑著：“連長說給提幹，把我調到後方，可是今天連裏隻有一個提高的名額，夠格的隻有你和幾個老班長，我不想拖累國家，也不能耽誤隊友的前程，想了想，還是複員吧，一了百了，不行的話，就回老家。”
龔曉宇默默無語，反駁道：“班長！你是不是傻啊？你孤身一人沒錯，但是天給你的名額為什麼不要？就我這樣的？能提幹？別逗了！沒有人會怪你，誰會怪你！那當時他們衝在前麵啊！”
“龔曉宇，不能這麼說話！”
高軍龍嗬斥了一聲，低聲說道：“小點聲，你現在都是代理班長了，這種思想不能有，以後怎麼帶兵？”
“唉！當兵當傻了你！”
高軍龍也沒有解釋那麼多，微微一笑轉移話題說道：“跟我說說，我走了之後都發生什麼了事？”
“沒什麼事，閑的要死，不過最近發生了兩件事，你要是聽好的還是壞的？”
“好的吧！”
龔曉宇嘿嘿一笑：“迪爾，被我和小六子幹掉了！瘤老大也被我斃了。”
“真的啊？這兩個王八蛋終於完蛋了？哈哈！牛！那壞的呢？”
“玉香儂……”
龔曉宇鼻子一酸，有點說不下去了，而高軍龍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拍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眼神之中也滿是落寞。
“邊防兵那群王八蛋！”
“大家雖然都是解放軍，但是畢竟職責不同，這事也不能怪他們，或許是我們太不小心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要是汪鵬訓他，龔曉宇是一百個不服，就算是嘴上服了，那心裏也不服，而高軍龍每次這樣的說教，龔曉宇不但不想反駁，反而心裏舒服了不少，這種感覺很奇妙。
“哢擦！”
門外一聲輕聲，走進來兩個穿著常服的首長，龔曉宇沒看見，倒是坐在一旁的高軍龍立刻站了起來，一敬禮拐杖就掉在了地上。
尹正清連忙走上前將拐杖遞給高軍龍，生怕他還沒有習慣摔在地上。
龔曉宇咬著橘子皮忍著痛，看著康明和尹正清嘿嘿一笑：“那個，旅長連長，傷員不用那麼多繁文縟節了嗎？我這根本直不起腰來，就不敬禮啥的了啊！”
尹正清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康明哈哈一笑，拍拍高軍龍的肩膀說道：“你得和龔曉宇學習啊，跟我們還客氣什麼，你看曆史上，那將軍體恤下屬都是禮賢下士，你們都是傷員，我雖然不是將軍，那也是你們的首長，別那麼客氣！”
“就是就是！”龔曉宇格外開心，今天挺熱鬧啊，大家都好久不見了，這一見麵兩個首長都來了，還有自己的老班長，那就別提有多開心了。
龔曉宇呼了一口氣，嘖嘖嘴說道：“我說兩位首長，你們這空著手來……不太好吧！”
“你幾個意思啊你！”
尹正清一拍他的腦子，罵道：“小兔崽子！沒完了？給你個窩你就下蛋！”
“哈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笑的直不起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