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軍中綠花

有一首歌,容易讓當兵的人流淚。

飯前,值班排長又指揮大家唱了那首催人淚下的《軍中綠花》。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媽媽。深深我日夜呼喚,多少句心裏話,不願離別是兩眼淚花,軍營是咱溫暖的家……媽媽你不要牽掛,孩兒我已經長大——

唱著唱著,有近三分一的戰友都嗚咽了,第一次出遠門兒,近三個月,沒有見到家裏的親人了。父親,那蒼老的麵容,母親,那慈祥的眼神,在這歌聲的旋律中,仿佛又重現,邵錫記得剛學這支歌的時候,全連幾乎沒有一個新兵不哭的,也許,隻有當兵的人才能體會這歌裏的深情,這種離鄉的感受。

值班排長的眼神有所變化,他發現了新兵眼中的異樣,或許,他有些後悔,根本就不該在飯前起這首傷感的歌,新兵的心理還是比較脆弱的,也許,在訓練上,麵對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他們不含糊,但在親情方麵,他們還不能達到老兵的那種境界。

這歌聲越唱越傷感,邵錫的鼻子也有些酸了。

連長也發現了新兵的異樣,等值班排長指揮完,若有所思地走到了隊伍前,掃視了一圈兒。“嗬,想家了?我看一唱這歌,都含著淚兒呢!”連長挨班打量著新兵,邵錫努力抑製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但是那不爭氣的淚珠還是情不自禁地滑落。

“以後不要在飯前指揮唱這種傷感的歌,唱點兒有氣勢的,象團結就是力量、綠色軍衣,不都挺好的嗎?你看這些新兵,現在都開始抹眼淚了!”連長轉身對值班排長說。

“是!”值班排長不好意思地回答。

“行了,新同誌們,你們要學會慢慢長大,可能很多同誌都是獨生子,從來沒出過遠門兒,但是咱們現在已經是軍人了,軍人就要把對家鄉的思念,轉化成祖國的忠誠,隻有我們立足本職,在部隊這個大熔爐裏爭取成材,爭取立功。就象歌裏唱的,待到慶功時再回家,回家看望好媽媽!”連長的話越說越軟了,他的眼睛裏也閃爍出一絲異樣。“所以,我們爭取在部隊裏建功立業,才是對父母,對家人最好的回報!大家說是不是?”連長再次提高嗓門兒對部隊問道。

“是!”戰友們的回答雖然響亮,卻夾帶著一種別樣的滋味兒。

“今天晚上組織新兵給家裏打個電話,好象有一個多月沒打過了吧?”連長又轉頭問值班排長。

值班排長想了想,說:“是,得有四十多天了!”

連長一拍腦袋,自責地說:“都怪我,把這事兒給忽略了,今天晚上各排不要組織任何活動了,專門組織新兵給家裏打電話。”連長又重複了一遍,轉而麵前部隊,又說:“不過,我還是希望咱們能多給家裏寫寫信,畢竟,部隊條件有限,不可能天天安排打電話,再說了,家信是一種財富,可以保留下來,同時,還可以練練自己的文筆!”

其實連裏的通信條件並不好,全連一百六十多號新兵,僅有兩部電話,每次排隊打電話,都要等上很久,而且每個人平均隻有兩三分鍾的時間。

連值班室裏,新兵排隊打電話,凡是拿起電話,聽到親人聲音的,幾乎沒有不哭的,快輪到邵錫打時,邵錫在心裏發誓絕對不哭,堅持不哭,做一個堅強的男子漢!

邵錫激動地撥通家裏的電話,那邊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不過,他能感覺的出來,那聲音仿佛多了一點兒滄桑的感覺。

母親聽到邵錫的聲音,哭了。

邵錫強露出一絲笑容,不想讓母親聽出自己的脆弱。“媽,我在這裏一切都好,吃的好,睡的好,領導對我們也很關心,這裏還有來自五湖四海的戰友,都是好兄弟,我還得了個嘉獎呢!”邵錫真想一口氣把部隊的情況給母親彙報完。

“好好幹,聽領導的話,啊?”母親說。

“知道,媽,我會的,放心吧。”邵錫點了點頭。

“兒啊,訓練累嗎?”母親又問。

“不累,一點兒都不累。我現在身體也變強壯了,一頓飯能吃六個饅頭。媽,你就放心吧,你兒子不會給你丟人的,我一定會在部隊幹出個名堂來!”邵錫知道,給家裏打電話得報喜不報憂,別讓家人牽掛。其實在特種部隊的新兵連,要說訓練不苦,那是扯淡!但是這些苦水,他必須自己咽了,不能再讓遠在家鄉的父母分擔。

這短暫的幾分鍾,邵錫一直帶著笑,不想讓母親知道新兵連訓練的艱苦。掛斷電話,邵錫依然用偽裝的笑容掩飾思鄉的痛楚,不讓眼淚輕易流出來。

“這小子怎麼回事,跟家人沒一點兒感情?竟然還笑的出來!”在另外一部電話前等候打電話的三排的某新兵衝邵錫諷刺道。也許,邵錫的笑容讓戰友們都跟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他們哪裏知道,邵錫的淚,其實已經流滿了整個心底。

走出值班室,他再也克製不住,眼淚象噴泉一樣揮灑出來。

邵錫躲到廁所把淚擦拭幹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大步地回到了班裏。

班裏的所有新兵都很低沉,陰森著臉。剛才,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四班十二個新兵,有十個都是在聽到親人的聲音後馬上就哭了,隻有邵錫和劉冰,算是堅強一些的,都是等到出了值班室才開始偷著哭的。現在,班裏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想打破這份沉寂。戰友們有的在提筆給家裏寫信,有的捧著家人的照片,邊看邊掉淚。

邵錫也被這種氣氛傳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是啊,畢竟還都是十七八的孩子,第一次出遠門兒,第一次離開父母,第一次接受部隊嚴格而高強度的訓練。

邵錫看了看戰友們,然後輕輕地從抽屜裏拿出那本〈李小龍克敵絕技〉,到了地下室的健身房,脫光了上衣,他把所有的健身器材都練了個遍,邵錫知道,新兵連快要結束了,老中隊的訓練將會更加殘酷,要想在中央特衛團闖出名堂,過硬的軍事素質和散打技能是基礎,自己必須要努力再努力,堅持再堅持。‘要做就做最好!’,他已經把這句話刻進自己的心裏,他覺得隻要自己肯吃苦,就一定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就一定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國家特級警衛,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中南海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