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雖遠必誅

被王梓旭拉到角落的淩溪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王梓旭胸口處綻放的血霧,模糊了她的整個世界。

王梓旭持槍的右手緩緩放下,整個人無力的跪在地上。

隊員們的嘶吼將任鵬飛的目光拉了過去,大腦一片空白,他張張嘴想讓大家鎮定下來,但顫抖的身子告訴自己,就連他都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王梓旭無力的倒在傻了眼的淩溪懷裏,利劍分隊的隊員們如瘋了一樣阻擋住敵人的攻擊,搶占了這一排的木屋,密集的火線將敵人壓製在對麵的木屋處,帶著怒火的子彈傾瀉而下……

“王梓旭……王梓旭!”

淩溪躺在地上後退,用力的拉著王梓旭的戰術背心,但看到王梓旭背囊上的鮮血和渙散的眼神,那顆揪著的心也一片冰涼。

王梓旭的手死死的抓著淩溪戰術背心上的彈夾袋,每次張開嘴巴都會溢出一口鮮血,刀削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白。

看到王梓旭的動作,淩溪停下拉扯的動作,隻見王梓旭的血紅的手微微指著自己的胸口,那不是傷口的位置,像是要告訴淩溪什麼。

淩溪立刻扯開他的戰術背心,從裏麵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來一個首飾盒,此時已經被子彈打毀了一角,淩溪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盒子掉在地上攤開,裏麵是一枚閃亮的戒指,隻是上麵已經滿是鮮血……

似乎鮮血也阻擋不住那顆鑽石的光芒,它在陽光下是那麼的耀眼。

王梓旭拉著淩溪的軍裝,嘴裏輕輕的呢喃著。

淩溪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可那期盼的目光像是在問她:喜歡嗎?

“我很喜歡……”

淩溪不住的點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周圍的一切她都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著,王梓旭胸口處不斷湧入的鮮血,似乎已經混沌了她的世界。

她感到痛不欲生,這種孤獨和無助讓淩溪崩潰……

似乎就是在等淩溪的這個答案,王梓旭鬆開她的軍裝衣角,緩緩地閉上眼睛……

“王梓旭!”

淩溪嚎啕大哭,擁著王梓旭崩潰道:“你還有事情沒做完呢,你要跪下,你要問我願不願意……你要給我戴上!”

真想答應他,哪怕就讓這槍炮聲當成是禮炮,為他們慶祝,哪怕是把戰友們的怒吼聲當成哄笑……

阿米爾開完一槍就立刻轉移陣地,讓朱丹自信的一槍落空。

任鵬飛此刻不交代任何戰術,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消滅敵人。他不想壓抑心中的怒火,這一刻他隻想做自己,去發泄、去複仇。

司令礁上槍炮聲此起彼伏,隊員們圍繞中島礁中間的水窪,輾轉在各個木屋之間,死死的咬住敵人。

可敵人太多了,兩波轟炸過後,還有一百多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作戰素養非常的強,死死的壓製住兩個分隊的進攻節奏。

或許利劍分隊到來之後,這就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可王梓旭的犧牲,讓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怒火,就連支援手都成了突擊手,六個狙擊手更是占據著島礁上的各個位置,肆無忌憚的狙殺著敵人。

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勇氣和怒火都是可以轉化成戰鬥力的。

或許感受到了利劍特別行動組的憤怒,天上的兩架飛機的最後幾發火箭彈也傾瀉在敵人的後方陣地,人仰馬翻,也讓兩個分隊爭取了戰場主動。

阿米爾隻開了兩槍,一槍打在了任鵬飛的胳膊上,一槍打在王梓旭的胸膛。

他沒想多做糾纏,在戰鬥最為焦灼的時候,立刻組織人逃離司令礁,一艘又一艘的快艇從岸邊開走,而被留下的殿後人員死死纏住的兩支分隊,已經無法再去追。

不過阿米爾一走,場麵立刻變成一麵倒,甚至很多人看到阿米爾走遠了之後,選擇了投降。

半個小時之後,海軍的主力部隊也到了這裏,戰鬥也隨即結束。

任鵬飛望著一眼阿米爾逃走的方向,不甘和憤怒絲毫沒有減少。他知道,向自己和王梓旭開槍的不是別人,就是阿米爾。

阿米爾是狙擊手出身,剛才逃走的時候,他隱約的看到了阿米爾,身後背著狙擊步槍。他和王梓旭,阿米爾應該都是認識的。

這裏已經被海軍占領,作為包圍圈的重要基點之一。

影組的韓梅和方瀟受重傷,已經被抬上了直升飛機。利劍分隊沒有重傷員,但卻犧牲一人……

隊員們都來到了淩溪的身旁,望著她懷裏的王梓旭,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淚,痛苦的摘下頭盔……

秦浩更是坐在地上,張大著嘴巴卻喊不出聲來,隻是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

任鵬飛一步步的走近,看著躺在淩溪懷裏的王梓旭,忽然有些恍惚。

“我叫王梓旭,你可以叫我軍刺。在這裏,我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我就是這裏的神!我不管你們是來自哪個部隊!是什麼軍銜,有什麼樣的背景!都要聽我的命令!”

“老子的鞋子髒了,給我舔舔!”

仿佛就在昨天,在滿是泥濘的訓練場上,王梓旭帶著不可一世嘴臉,用盡辦法來訓練任鵬飛。

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大打出手、第一次戰鬥……

任鵬飛猛然醒悟,在這段不可磨滅的歲月裏,他都是和王梓旭以冷戰的方式度過的。

誰更優秀又能怎麼樣?

兵王頒給誰又能怎麼樣?

任鵬飛此時滿腦子都是維和的場麵。

那些一條泥鰍對半分的日子……

有些東西,如果沒有人提,自己又不去回憶,就會被歲月糟踐的一塌塗地。自己都把王梓旭當成了對手,卻也忘了,王梓旭還是他的老隊長,那個和他較勁,卻又希望他更加優秀的人。

“王梓旭,你比我牛逼,比我勇敢,也比我浪漫……”

任鵬飛哽咽的喃喃,狠狠地擦幹眼淚走上前,扶著淩溪的肩膀說道:“淩溪……”

淩溪的目光呆滯,又緊緊地抱著王梓旭,仿佛一放手,就真正的失去他了。

“阿米爾跑了,我們得去追啊,這一次必須了結。”

淩溪的眼淚又下來了,她看著任鵬飛吼道:“我恨我是特種兵,漁民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要他!我隻要他活著……”

他第一次看到淩溪如此的歇斯底裏,心裏揪著的疼。他不敢去看王梓旭的臉頰,害怕看到的是堅毅和果敢,和毫無遺憾。

“中尉!”

任鵬飛的嘴唇都在顫抖,喊出來的話都帶著哭腔,眼淚抑製不住的流淌,剛剛壓抑住的痛苦瞬間席卷全身。

“你是軍人!他也是!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拿著槍和我一起去戰鬥,要麼退出戰鬥!”

任鵬飛一把拉過來淩溪攬在懷裏,衝著一旁的海軍戰士揮揮手。

兩名海軍戰士將王梓旭抬到了擔架上,展開鮮豔的國旗覆蓋在上麵。這一刻,讓任鵬飛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他微微抽泣,想忍住崩潰,但卻一直在哽咽。

“敬禮!”

沒有整齊的列隊,但隨著任鵬飛的呐喊,島礁上的所有人都敬著軍禮,凝望著國旗下的英魂。

“任鵬飛你放開我,他沒有死!沒有死!”

淩溪越是掙紮,任鵬飛的心裏就越是痛苦。他多希望就像淩溪說的那種,王梓旭能從國旗下坐起來,上來給他兩巴掌,告訴他這一切都隻是惡作劇。

禮畢後,兩個分隊的隊員們舉起手裏的搶,這一陣陣整齊的槍聲,像是一記記重錘,敲在淩溪的心頭。

讓她清醒,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靠在任鵬飛的肩膀上,望著直升機緩緩地起飛,臉上絲毫的表情。這種悵然感讓周圍的人看了,都沉默不語。

任鵬飛扶著淩溪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淩溪,你必須要堅強起來,你可以選擇退出戰鬥。但我希望你參加,為了不留遺憾,為了心靈能夠解脫。”

淩溪茫然的點點頭,看狀態真的讓戰友們擔心。

任鵬飛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但他希望淩溪這樣選擇,否則任鵬飛無法想象,淩溪會在這痛苦中生活多久。

或許,就是一輩子。

“利劍影組!”

“到!”

“利劍分隊!”

“到!”

任鵬飛高聲說道:“沒什麼可說的,血債血償。這裏我的行政級別最高,現在聽我命令,去追阿米爾,有誰不去的嗎?”

“沒有!”

這個時刻,任鵬飛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利劍分隊的小隊長不會和任鵬飛爭奪指揮權,沒有這個必要。而新兵也都是任鵬飛訓練出來的。王梓旭的犧牲對他們打擊太大,誰都不願意接受。

現在能夠支撐起他們不倒下的,唯有複仇。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每個人都怒聲喊著,讓周圍的海軍士兵們不由得對他們肅然起敬。

“所有人補充彈藥、整理裝備!五分鍾後出發!”

“是!”

這個時候一位海軍的少校走了過來,攔住任鵬飛說道:“上尉,總部首長給你們的命令是休整,等待外圍的包圍圈縮小,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滾蛋!”

任鵬飛的心情很不好,正在氣頭上呢,這一次要是不把阿米爾剿滅了,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從海軍艦隊那裏來的時候,李晗就告訴他,要把過去的一切都了結了。王梓旭的仇他不想等,否則這輩子他都會活在內疚和自責中。

“你這人怎麼罵人呢!注意你的態度!”

任鵬飛看著他,怒聲說道:“你不是我的領導,你也注意你的態度!要麼給我彈藥,要麼少管老子的事!做好你該做的!”

這島礁上到處都是屍體,就算海軍不給彈藥,隊員們就拿著這些傭兵的裝備去追。

通訊器裏,梁紅雲的聲音響起:“利劍!阿米爾在我們的監視之中,不要因為你的魯莽而影響了大局,他很有可能去找羅刹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羅刹的位置,這是一個機會!”

隊員們都看著任鵬飛,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沮喪的表情。

任鵬飛按著通訊器,激動的說道:“首長,我不知道您的大局是什麼,等阿米爾和羅刹彙集一處嗎?等他們抓到人質,我們被迫讓他們離開南沙嗎?算我抗命,回去任憑處置!”

“任鵬飛!你……”

任鵬飛拿開通訊器,看著隊員們高聲喊道:“血債血償!”

“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