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室裏瞬間寂靜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常銘的身上,在場的人都知道常銘經曆了一場變故,差點因此而脫下自己的軍裝。然而此時他卻要選擇脫下軍裝,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因為隻有常銘自己清楚,他能夠重新穿上這身軍裝有多麼的不容易。
任鵬飛拿起被王梓旭撕成兩半的退伍申請書,端到常銘的麵前,顫聲問道:“常銘,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麵對任鵬飛的質問,常銘本來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瀾,然而也隻是一瞬間,然而這一個瞬間,讓任鵬飛感到心涼,他突然意識到常銘的決心。
但他還是不甘心的訕笑道:“常銘,你就知道瞎寫一些東西,惡作劇玩過的了啊,差不多就得了。那個……大家都別在意,該幹嘛幹嘛,這小子最近神經有點不正常,嗬嗬!”
說這話的時候,任鵬飛直接把紙團碾成一團塞在口袋裏,他多麼希望這份退伍申請書再也不要出現。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徐天盛從樓上的辦公室走了下來,進門就喊道:“幹什麼呢?我從樓上就聽到你們在吵!吵什麼啊?沒完了是吧?”
一旁的李晗示意徐天盛不是任鵬飛和王梓旭,而是站在最中間的常銘。
“怎麼回事?”
常銘轉過身立正站好,衝著徐天盛敬禮說道:“報告中隊長,我自認為已經不適合在南國利劍服役,特此提出退伍申請!”
任鵬飛心揪成一團,立刻說道:“退伍個屁,你連個申請書都沒寫!怎麼退伍?滾回去寫退伍申請書去。”
而常銘接下來的舉動,讓任鵬飛徹底心涼。
常銘從軍裝上衣的口袋裏麵又拿出來一份退伍申請書,直接遞到了徐天盛的手上。
原來,他準備了兩份退伍書,或許更多。他早就預料到王梓旭會暴躁的撕掉,雖然他可以再回去寫,但他準備了這麼多,證明他已經把退伍這件事情想明白了,不給任鵬飛和王梓旭勸說的機會。
“常銘!你他娘的是不是瘋了!”
任鵬飛再也沒有心思給他圓場了,他能從常銘的眼神中看到那份決絕,終於壓抑不住情緒的洶湧彌漫,佟義退伍那是兵當到頭了,那是光榮的,常銘這算什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徐天盛也是眉頭緊鎖,他剛才下來還以為是王梓旭和任鵬飛發火呢,分隊裏有這兩個冤家肯定不得安生,但他何曾想過常銘要退伍呢?
王梓旭剛才從會議室裏出來的時候,就生了一肚子的氣。還沒等坐下呢,常銘就走到作戰室,把退伍申請書遞到了辦公桌上。
常銘來部隊也有兩年了,早就已經是利劍C組的骨幹,佟義今年就要退伍,吳天要去軍校報到,常銘就是隊裏唯一的老兵了,現在他提出退伍,這對王梓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拋開部隊因素不談,也拋開隊長等等的職銜,大家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彼此之間早已經生死兄弟!從情感上也接受不了。況且常銘的父親剛剛宣判,他現在就提出退伍,說這背後沒有隱情誰會相信?
一旁的周紫芸目光呆滯的看著常銘,她有一種錯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甚至覺得眼前站著的常銘都是假的,這不是她認識的常銘。
常銘沉聲說道:“我沒有瘋,現在是很正式的在向組織提交退伍申請。”
王梓旭拍案而起,怒聲說道:“我告訴你常銘!你以為我們都是他娘的傻子嗎?你要是不給說出充分的理由來!老子是不會同意你的退伍申請的!別忘了!你的軍齡根本就沒夠!你現在算什麼?逃兵嗎?”
常銘回過頭看著他,說道:“隊長,每個退伍軍人都是逃兵嗎?至於理由當然有,誰申請退伍沒個理由?我會給你的。”
王梓旭氣的牙癢癢,因為常銘這個時候表現的越鎮定,就代表他已經做好所有的準備了,現在馬上就要到了退伍季,他這個時候提出退伍,隻要理由充分,他根本就攔不住。
徐天盛看了一眼常銘,低聲說道:“我會認真看你的退伍申請,組織上也會認真考慮,會再找你談話,你先回去吧。”
“是!”
常銘敬了一個軍禮,隨即走出了作戰室,任鵬飛二話不說的追了出去。
而作戰室裏的王梓旭也頹然的坐在辦公桌,懊惱的把一堆文件夾扔在地上。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背負國仇家恨的常銘,最終還是選擇了退伍這條路。而退伍之後他會走上什麼路呢?他不知道,但內心那種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
相比於王梓旭激烈的情緒,周紫芸整個人有點呆滯,手指微微的顫抖,眼神裏滿是絕望和落寞,她一直相信常銘能夠挺過這一關,她就是喜歡常銘的不羈和灑脫,然而常銘還是讓她失望了。
看到外麵任鵬飛開著車離開,李晗歎聲對周紫芸說道:“外麵要下雨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不要,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紫芸出門沒有多久,就下起了綿綿細雨。周紫芸就在路上走著,刹那間她的渾身就已經濕透了,她越走雨下的越大,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是那麼的狼狽,她開始向利劍集訓隊的方向跑,滴滴雨水讓她看上去淚流滿麵。
或者說,她已然淚流滿麵,是雨水掩蓋住她最後的堅強……
任鵬飛是強行把常銘按到軍車上的,一路開到了利劍特別行動組山後麵的偏僻訓練場,這是模擬戰俘的訓練場。一般隊員們都會綁住手腳在泥潭裏爬,錘煉隊員們的意誌和內心,還有更恐怖的。這種訓練就不是菜鳥能體驗的了,是利劍特別行動組這支模擬外軍的專有項目,模擬的是歐洲多支頂尖特種部隊的訓練方法。
軍車是沒有頂的,雨水瞬間讓任鵬飛和常銘的身上濕透,甚至還有點越下越大的意思。
常銘坐在副駕駛上,低聲說道:“別再往前開了,下雨了。”
“滋……”
任鵬飛一腳刹車踩了下去,車子在路旁的草地上打滑繞了半圈。
“下車!”
任鵬飛喊了一聲,把常銘從車上拉了下來,怒聲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為什麼要退伍!這兩天你到底經曆了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說出個花來!老子跟你沒完!”
常銘臉上的肌肉抽搐,咬牙說道:“任鵬飛,有這個必要嗎?難道非要不歡而散嗎?就不能讓我安心的走,讓我們之間都保留著一份美好!不行嗎?”
“不行!”
任鵬飛怒聲說道:“我告訴你常銘,你最好的這條路,就是老老實實的走完你的軍旅生涯!我們一起幹掉羅刹!了卻國仇家恨!而不是當一個逃兵!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老子不是逃兵!”
“那你退伍幹什麼?”
任鵬飛看著他,冷聲說道:“我告訴你常銘,你說你不是逃兵,那你是去幹什麼?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已經放下了仇恨,你現在隻是去當一個普通人,是嗎?你敢看著我眼睛嗎?”
常銘看著他,嘴角上揚說道:“就是啊,我老爸未雨綢繆,多少還給我留下一點財富,我可以去投資,去搞金融。做一個自由投資人。”
“放屁!你敢不逃避問題嗎?”
“你能別逼我嗎?”
大雨下,常銘的情緒一瞬間爆發,高聲喊道:“我放不下又能怎麼樣?我留下這裏又能怎麼樣?你能保證我一定能麵對羅刹嗎?”
“所以你退伍,就是為找羅刹對不對?”
“我傻嗎?我要去送死嗎?”
常銘嘴唇顫抖的說道:“隻要我離開部隊,他就會找上我的,我們都了解羅刹,他喜歡掌控全局,任何不穩定的因素他都要試圖鏟除,隻有我在商場嶄露頭角,進軍金融業,甚至接觸到海外貿易,他肯定會再出來!”
“你不出去他也會出來!”
任鵬飛激動的說道:“我們這兩年所麵臨的所有任務都和羅刹有關,從非洲開始,那次任何不是和羅刹有關?或許下次任務羅刹就會出現!這不是你選擇退伍的理由!”
“任鵬飛,你這樣有意思嗎?理由我有的是!但非要逼我把所有的理由都告訴你嗎?有些話說著不好聽,聽起來也更寒心。”
“好啊,那你把那些不好聽的、寒心的話都說出來讓我聽聽。”
常銘張開雙臂冷笑道:“好啊,我從軍體隊轉入南國利劍,直接就是中尉軍銜,軍校是每個軍官都必須走的步驟,可我的軍校在哪裏?這已經兩年了吧?吳天考上軍校我無話可說,可我呢?”
“上級一直都在考慮!是因為利劍C組需要你!”
“那秦軒呢?”
常銘激動的說道:“就因為他有一個一等功嗎?老子三次三等功!兩次二等功!兩次年度標兵!我一個血戰沙場的中尉配不上一個三流軍校嗎?”
任鵬飛有些慌了,勸說道:“不就是軍校嗎?我馬上就和領導商量這件事情,實在不行咱們也考,我會幫你的。你是C組的骨幹,現在是王梓旭最困難的時候,整個中隊都在缺軍事主管,你的晉升是遲早的事情。”
“任鵬飛,我的話寒心嗎?那我再跟你說點更寒心的事。你捫心自問,我還有晉升的機會嗎?我還能上軍校嗎?”
說到這,常銘嗤笑著說道:“你去看看,軍區人才庫裏還有我的名字嗎?你去軍網上看看,我父親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記在我的資料上,注意重點啊,一定要注意看上麵到底有沒有我父親和羅刹的事。你敢去看嗎?”
忽然之間,任鵬飛感覺到眼前的常銘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有點可怕。
“這不是我認識的常銘……”
“任鵬飛,我離開部隊的主要原因不是這個,我從來沒有想過在部隊有多麼大的發展,最多也就是上尉,但我卻可以留在部隊十來年的時間。”
“可我不想血戰沙場連應有的榮譽都沒有,我可以一無所有,也可以剝奪屬於我的一切,但我不想被人說這一切都是我父親的原因才讓我失去。我的軍齡還剩下好幾年,我無法想象該怎麼度過這些年,部隊已經不再需要我,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部隊,趁我現在還沒有遺憾,讓我有尊嚴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