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劍的話,讓任鵬飛很是驚訝,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已經開始影響到別人了?對於自己的影響力,任鵬飛是一點自信都沒有的,因為他的周圍滿是質疑聲。
所以任鵬飛當然不會相信這種話,笑著問道:“你這是在討好我嗎?”
“不是,我從來不說違心的話。”
任鵬飛站起身看著他,掐著腰說道:“我需要告訴你,鄭教授是我的恩師,你是他得意的門生。但也正因為如此,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讓你通過!既然你說是因為我,那好啊,你給說出理由來。”
“因為影組,我要加入影組!”
徐劍的目光一點都沒有閃躲,沉聲說道:“鄭教授不隻一次和我們研究生部說過你的事跡,他說在我們當中,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科技天才,天賦有限。他最得意的門生就是你,可是你卻毅然的加入特種部隊,盡管被母校保送研究生,但你卻並沒有跟著鄭教授,毅然的選擇了作戰指揮專業。”
任鵬飛愧疚的說道:“是我愧對鄭教授的栽培,更談不上什麼得意門生。”
“不,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一直以你為榮,學以致用是我們對母校、國家的承諾,但卻隻有你是認真的在做這件事情。”
徐劍繼續說道:“當然,這都是鄭教授後來和我們說的。我真正對你有印象,在你從學校被調走之後,我隨鄭教授前往北京參加北鬥二代最終階段的測試,給予技術支持,而研究的難點,正是你向廣州軍區提出的終端延遲問題,困擾了我們很久,我們甚至想申請你來北京,但手續上出了點問題。”
任鵬飛:“我不是一個擅長聽故事的人,說重點。”
徐劍所說的重要事情,是因為他被首長點名成立影組。
“研究生畢業之後,我被調往廣州軍區科研辦公室工作,王立彬參謀是我的頂頭上司,科技改革是他一直都在倡議的,尤其是南國利劍進度緩慢,你們在南沙的任務,讓我知道了影組的存在。所以,我想和你一樣,共同完成科技改革的重任!”
任鵬飛氣笑了,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既然你知道影組,那你也應該知道,不是誰都能來這支部隊的。”
“那如果我通過選拔了呢?”
“你通不過。”
“那我們打賭。”
徐劍看著任鵬飛,咬牙說道:“反正你都要針對我,那不如來的更猛烈一些,如果我通過了,讓我加入你的影組。”
“你沒有資格跟我打賭!”
任鵬飛怒聲喊了一句,走上前瞪著他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應該沒看到我們南沙任務的行動報告吧?”
“沒有……我隻是知道你們把那裏的勢力……”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那次任務要是拍成電影,那肯定就是《敢死隊》!你體會過火箭彈往身上砸的感覺嗎?你體會過無數的狙擊手瞄準你的腦袋的感覺嗎?知道在他國領土上作戰是什麼感覺嗎?知道和窮凶極惡的匪徒鬥智鬥勇的感覺嗎?少拿你的一腔熱血和我說事!戰場上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當這番話回蕩在操場上的時候,徐劍已然不知所措。他想象過有一天會拿著槍走向戰場,但影組最大的職能是科技改革,他覺得對抗會更多一些。但是他沒有想到,影組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對抗,更是為了實戰,這是一支打硬仗的隊伍,任鵬飛眼神裏中的怒火不完全是針對他的,他能夠感受到這其中的仇恨。
任鵬飛盯著他,咬牙說道:“學以致用?這是一個科研碩士該說的話嗎?你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了嗎?你準備好背負著內疚和痛苦走下去嗎?老子留在這裏,不是為了他娘的學以致用,是我已經背負著萬千仇恨!是敵人的手上沾滿了我兄弟的鮮血!我已經卷入了這場漩渦無法自拔,你準備好了嗎?”
徐劍咽了一口唾沫,他非常想憑借自己心中的一腔熱血喊上一句“時刻準備著”,然後話到嘴邊他卻咽了下去,因為他知道任鵬飛不是嚇唬他,而是他的親身經曆。
任鵬飛願意撕開自己高尚的外衣,是為了給他一個真實的特種部隊。他不是為了學以致用,因為他有更廣闊的舞台,一個科技高材生來到野戰部隊,不是任鵬飛有多麼高尚的情操,他陰差陽錯的來到這裏,一錯再錯,如今已經無法自拔,無法坦然的放下仇恨和牽掛。
人們都說一入江湖深似海,頂尖特種部隊又何嚐不是?不是所有特種部隊都有這般糾葛,但利劍特別行動組絕對是,每個人都背負著重擔在前行,都說他們強,其實是不敢變弱。
任鵬飛呼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退出不丟人,你把一個走錯路的人當成目標,你是不是傻?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通過,我也不一定要你,如果你是為了實現科技改革的夢想,影組不適合你,做好你的本職工作,軍區科技辦公室很適合你,那才是你為祖國做出貢獻的地方,革命分工不同而已,你負責科研,我負責殺人。”
“報告,我不退出……”
“那你他娘的就給我去跑十公裏冷靜冷靜!”
“是!”
看到徐劍跑出去,任鵬飛心情鬱悶到極點,他覺得自己就已經夠傻的了,當初選擇來南國利劍做跳板,現在居然遇到比自己還傻的人,這徐劍不是為了鍍金,居然隻是因為要學以致用。
國防科技大學,以“厚德博學強軍興國”作為校訓,“學以致用”是他們這些學習工學、軍事學的口號,當初任鵬飛用這個口號來安慰自己,沒想到徐劍把這奉為真理。
任鵬飛忽然意識到,徐劍比自己勇敢,試問當時如果不是犯了錯誤,他會來南國利劍嗎?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他陰差陽錯的事跡,居然影響到了徐劍,這讓任鵬飛不知所措,愧不敢當。
他之所以向徐劍攤開心扉,拋棄自己高大、無私的形象,是不想用自己的事跡誤導更多的科研人員,革命分工各有不同,培養一個科研人才,遠遠比培養一個特種兵更有難度,從部隊層麵來說,這是一種損失。
在他的內心深處,盡管自己現在在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但不過是墮落後看到的希望,根本不值得炫耀和崇拜,他隻是在黑暗的深淵中,找到了一絲絲的光明,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麼的狼狽。
對麵宿舍二樓的陽台上,安穎探出頭來衝著任鵬飛說道:“大晚上的你喊什麼?我都快睡著了……”
任鵬飛回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說道:“菜鳥選拔期間,你怎麼可能睡得好覺?晚上還一輪呢……”
“天呐,早知道我回集訓隊了……”
“明天你是早上的課,上完就回去吧。”
“哦……你還好吧?”
“沒事啊,回去睡。”
“嗯……”
任鵬飛把賽虎安頓好,回到了作戰室裏泡上了一杯茶,大概兩個小時之後,秦軒和宋信衝進了菜鳥宿舍,把所有人都轟出來之後進行夜間武裝泅渡,而任鵬飛盯著看了一會兒,也就回去睡了。
這天晚上任鵬飛做了很多夢,一個接著一個,堪稱史詩級大片,可悲的是早上醒來之後就全都忘記了,但整個人的精神都有點不好了。
應激反應他已經控製的很好了,每次作戰結束之後他都會進行自我心理疏導,所以幾乎不會影響他的生活了,之前利劍分隊把沈毅的重傷壓在他的頭上,讓他痛不欲生,沒想到今天又來了一次。
和普通人的噩夢不同的是,醒來後的任鵬飛心情非常的壓抑,甚至有些煩躁,因為沒有原因,會讓這種煩躁的情緒愈演愈烈。
他拎著衣服穿著彈力背心走進了室內格鬥訓練場,戴著拳頭打沙包,努力發泄著內心壓抑的情緒,大概也能算得上是排毒療法吧。
因為昨天晚上秦軒和宋信值班,所以早上是秦浩、小武子他們帶隊早操。秦浩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任鵬飛,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進了格鬥館。
秦浩一進門就看到任鵬飛對著沙包一頓狂揍,笑著喊道:“大早上的,不熱身就進行這麼劇烈的運動,你是真不怕受傷啊。”
任鵬飛喘著粗氣,從櫃子裏拿出來拳套扔給秦浩,招手說道:“上擂台,陪我打一會兒。”
“靠,我怎麼成陪練的了?”
“怕了?”
“誰怕誰啊!真是的!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十分鍾後……
秦浩左右閃躲,翻身下了擂台,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停,不打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吃偉-哥了?”
“滾蛋,你才吃了呢。”
“那你這麼興奮幹什麼?跟我有仇還是怎麼的?你看看我這臉是不是腫了?”
任鵬飛靠在擂台上,笑罵道:“拉倒吧,一點事都沒有,太誇張了。”
秦浩把拳套摘下來枕在頭下,看著任鵬飛笑道:“早上心情這麼壓抑,昨天晚上肯定又沒睡好吧?”
任鵬飛點點頭,說道:“煩的很。”
“你這應激反應真粘人,找安穎給疏導一下。”秦浩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壞笑。
任鵬飛白了他一眼,說道:“真不知道你一天腦子都在想什麼。這事別說啊,本來沒多大事,讓她知道了就成大事了。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得了吧,你的治療辦法我覺得不科學,通過熬夜來提升睡覺質量是不對的,這是透支生命。”
“瞎說什麼呢。”
“得了吧,你工作忙的時候熬夜倒沒什麼,工作不忙的時候你也找點工作,看上去好像你對工作多認真,其實……”
任鵬飛拍了拍拳套,向秦浩走過去:“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讓你活下去了。”
“別別別……”
“吃早飯了!”
任鵬飛正要“殺人滅口”的時候,安穎走了進來。秦浩站起來咳了咳說道:“早啊安穎。”
“早!”
“你們聊,我先去了。”
“嗯。”
安穎穿著作訓服走了過來,看著擂台上的任鵬飛笑道:“大早上的怎麼來打拳了?”
“秦浩這小子挑釁。”
“來,我跟你打。”
“不好吧?我哪舍得。”
安穎笑了笑說道:“你不會是怕了吧?”
任鵬飛豎起大拇指,笑道:“很好,巾幗不讓須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