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攬著常銘,額頭頂在他的額頭上,沉聲說道:“我當然相信你,你可是我的兄弟啊。但你得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軍人……我是軍人……”
“所以啊。”
沈毅鬆開他,高聲說道:“常銘!軍人的天職是什麼!”
“報告!服從命令!我服從命令……”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常銘說出這句話有多麼的糾結。在親情麵前撕扯著使命和責任,那會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這一刻的常銘,愛情和親情在同一時間崩塌,他還能夠記住軍人的使命和責任,就證明他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這種情懷,讓在場的很多人都自愧不如,至少任鵬飛就有這樣的感受,如果換做是他,他恐怕早就瘋了。
事實上,常銘已經崩潰了,他隻是用僅存的理智支撐著作為軍人的信念。沒有讓他反抗、憤慨、暴躁、衝動,因為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沈毅呼了一口氣,拍拍常銘的肩膀說道:“你是南國利劍的兵,你要配合政治部的調查,證明我們都沒有看錯你,證明你配做我們的兄弟。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你要相信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常銘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因為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失去一切了。
失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失去他覺得是自己最愛的女人……
失去他引以為傲的軍旅生涯……
失去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們……
這一刻,常銘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昏暗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模糊,安穎那無可奈何的目光、戰友們關切同情的眼神,和那政治部的軍官們審視的態度。
他踏入軍營是保家衛國,何曾想過要應付今天這樣的局麵?
沈毅看著常銘,怒聲喊道:“挺起腰杆來,像個男人一樣!不管你落入什麼樣的境地,你都是我們南國利劍的兵!這支部隊是和你榮辱與共的!”
“是!”
隻有常銘知道,大戰在即卻卸下戰術背心和手槍的感受,晴天霹靂的一個消息,讓他心如死灰,百感交集。他對著戰友們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就隨著兩個政治部的軍官走了出去。
三個人邁著整齊的步伐,那走廊裏傳來的腳步聲聽的戰友們心碎,他們忽然意識到,他們可能會失去了這個戰友。
任鵬飛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身體在顫抖,證明他一直都在忍。部隊到底要帶走多少他的兄弟?一個盛輝還不夠,現在又要帶走常銘嗎?
沈毅呼了一口氣,對前麵的安穎說道:“請繼續。”
安穎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目前我們正在調查VX炸彈的研究基地,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在常氏集團的某個工廠或者礦區之中,如果在明天早上還沒有找到,那麼你們也要執行偵察的任務,找到這個研究基地,並想辦法奪取VX炸彈,抓住主要責任人,或者是除掉。”
“另外一個任務,就是盡量營救常寶林。根據我們各方麵的情報,他應該不是研究VX炸彈的負責人,否則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失蹤,應該是有人挾持了他,那麼這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馬韻嫻。”
沈毅舉手問道:“也就是說這個馬韻嫻,就是嫌疑人了?是必須要抓住的?”
“沒錯,雖然我們沒有直接證據,但是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應該就是她挾持了常寶林。”
“應該是什麼意思?”
安穎有點慚愧的說道:“抱歉,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她是和常寶林一起去的香港,後來她也出現過一次,回到常氏集團提出來一大筆的資金,是常寶林授權的。目前我們正在調查中。”
沈毅和任鵬飛相視苦笑,鬧了半天,等於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秘密基地的具體位置,也不知道是常氏集團的誰出了問題,卻把他們叫過來了。
可這也沒有辦法,上級想的肯定是一旦確定秘密基地就開始動手的。但難點就在於如何確定秘密基地,這兩個任務誰先誰後就是個問題。
沈毅又說道:“我有一個疑問。”
“請講。”
“VX炸彈的研究基地就不用多說了,我們執行過類似的任務,知道怎麼處理。那麼唯一的難點就是另外一個任務。常寶林、馬韻嫻,我們應該如何執行?是營救還是抓?”
安穎看了一眼梁紅雲,見後者點頭後,她才說道:“抓,但他們都不能死。”
“為什麼?”
“常氏集團涉嫌研製VX炸彈的證據,在沒有找到基地之前,等於是沒有直接證據,但是常氏集團與國外非法財團秘密交易是鐵證,不管常寶林有沒有參與到VX炸彈的研究,作為集團董事長,他必須要接受法律的審判。”
安穎又解釋道:“並且我覺得,世界上沒有那麼巧的事情,羅刹和常寶林都到了香港,之後常寶林就消失了,這兩個人早年間還認識,讓人無法不聯係到一起。而我們認定,馬韻嫻就是羅刹留在大陸的負責人,也是李鴻洋的幕後黑手,隱藏的比較深而已。”
說到這,安穎聲音低沉:“所以,這兩個人都要抓,並且都不能死。我們需要弄清楚這幕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毅點頭說道:“好,我明白了。”
安穎也收起了U盤敬禮下台,梁紅雲站起身對隊員們說道:“目前情報在源源不斷的更新,你們的任務也會隨之發生變化,這一次你們的責任重大,一旦發現時機,我們就必須要動手,那麼在情報不是很詳細的情況下,恐怕你們就要擔負起偵察的任務。並且不管任務如何變化,你們都需要潛伏作戰。”
“是!”眾人站起來喊道。
“好,半個小時之後指揮中心集合,隨時等待命令!”
“是!”
梁紅雲和一行人都出去了,現在應該是吃飯的時間。
安穎走在最後麵,臨出去的時候回過頭,低聲呼喚道:“任鵬飛。”
任鵬飛點點頭,然後跟著她走了出去。
走廊裏,安穎看著他低聲問道:“你還好嗎?”
說實話,任鵬飛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但作為特種兵,他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暫時不去想常銘的事情。
“挺好的,去吃飯吧,幾天不見你又瘦了。”
任鵬飛硬擠出來一絲笑容,但在自己妻子麵前撒謊是自尋死路,不過至少是在安穎傳達一些信息,那就是他還能夠應付。
經曆了這麼多,任鵬飛以前的那顆玻璃心早就已經麻木了,痛苦是家常便飯,幸福都不敢笑的太大聲。
安穎歎了一口氣,說道:“對不起,我本該給你個心理準備的,但是……”
“沒什麼的……”
任鵬飛理了理她額頭的發絲,低聲說道:“因為有你,讓我不會質疑這份情報的真假,如果不是你來調查這次事情了,我恐怕會無法接受。去吃飯吧,我和沈毅要商量行動方案。”
“任鵬飛……”
任鵬飛呼了一口氣,說道:“馬上要上戰場了,既然和羅刹、李鴻洋都有聯係,那應該也會有雇傭軍的出現。別把我脆弱的一麵勾引出來,我在控製,並且我覺得我能控製好。一切等打完仗再說。”
“你是不是怪我了?”
或許任鵬飛冷淡的態度讓安穎有點委屈,眼淚都快掉下來。
任鵬飛歎了一口氣,給了安穎一個擁抱,柔聲說道:“我不是怪你,我隻是怪這可怕的世道。不過我相信常銘會度過的,作為他的兄弟,這一次我要替他擺平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我們都是軍人,自然能理解。或許這個結果是好的,否則常銘接下來的人生隻會更糟糕。”
“你真的不怪我?”
“嗯,你可是我老婆啊,怎麼會怪你。”
“嗬嗬……”
安穎破涕而笑,看到走廊有人來了,連忙把任鵬飛鬆開,怯生生的說道:“我去吃飯了,馬上回來。”
“嗯,一會兒見。”
老夫老妻的怎麼還害羞呢……
看著安穎逃似的背影,任鵬飛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能體會到安穎在調查這一切的時候,內心有多麼的糾結。
其實比起上次盛輝的事情,這一次任鵬飛沒有那麼難以接受。因為那一次是意外,是無法彌補和辯解的。而這一次則不同,因為他相信常銘,是絕對不可能參與常氏集團的犯罪和VX炸彈的研究的,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常銘依舊是可以留在部隊的。
如果真的說難受,大概是常銘的痛苦讓他感同身受。
回到了會議室,發現沈毅正在做隊員的思想工作,尤其是周紫芸和秦浩,這兩個人可沒有任鵬飛那麼好的承受力,要不是情報負責人是安穎,並且有沈毅壓著,他們早就爆發了。
沈毅看到他進來了,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任鵬飛苦笑道:“這麼不信任我?”
“嗬嗬……”
沈毅拍拍手說道:“放下所有的負擔,如果真的把常銘當兄弟,就應該靜下心來,幫他處理好這次的事情。如果這次任務失敗,那才是對不起常銘,你們都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吧?”
“是!”
秦浩呼了一口氣,說道:“就是有點無法接受,常銘肯定跟這些事情都沒有關係,萬一政治部查不清楚怎麼辦?那常銘的軍旅生涯是不是要完了?上軍事法庭?”
“沒那麼嚴重,肯定會查清楚的。”
周紫芸也歎聲說道:“我當初執行任務的時候就覺得那個馬韻嫻不太正常,當初他和李鴻洋有接觸過,隻不過沒有查到她身上而已,現在果然露餡了,也不知道常銘現在怎麼樣了。”
任鵬飛沉聲說道:“他需要時間冷靜,這次任務是肯定不能參加的。不管你們是新兵還是老兵,這一次咱們為常銘而戰怎麼樣?救出他的父親,把他的那個女朋友馬韻嫻帶回來,給常銘對峙的機會。”
“好!”
眾人都讚同任鵬飛提出來的思維,他們與其在這裏糾結,還不如為常銘做點事情,而他們眼下能做的,也隻能這麼多了。
常銘的事情來的太突然,之前沒有任何的征兆。常銘或許意識到一點,但他沒有想到是,之前集團的虧損會衍生到這種地步。
常銘的變故,實在是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