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自省
序境幽蘭的茶香社裏,茉莉花的清香充斥著四周,漸漸沒入阿哲的鼻孔,令其一度感覺呼吸順暢。其實在他的腦海中曾經構建過無數次關於當下會談的場景,也許是在警局,也許是在張昊的家裏,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地點竟然會設定在茶館。更令他不敢想象的是,除了張昊之外,葉莉也身在其中。
“哎呀,葉警官也來了啊。”阿哲快步走向二人端坐的茶台,坐在一張似乎是為自己準備的竹凳上坐下,一臉興奮的看著葉莉說道。
“哼。”葉莉並沒有理睬阿哲,而是像看到了一隻無頭蒼蠅般,厭惡的將臉頰挪開。
阿哲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但當他發現葉莉絲毫不領情之後,便很快做出了反應,難道說她也看了那篇小說?
坐在一旁的張昊為了緩解二人的尷尬場麵,自告奮勇的站起身來為兩位倒茶,並嘴裏是不是的向阿哲透漏出抱怨之情。“我說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雖然有幾宗命案是在你的幫助下得到結論,可你也不能太高調吧?當初不是說好所有的破案過程要保密的嗎,你怎麼不守規矩啊。”
“就是,雖然案件是在你的參與之下獲得偵破的,可是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葉莉也在一旁附和道。
“啊…我…”阿哲聽著他們左一句右一語宛如夫唱附和的批評聲,頓時心裏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他隻好硬著頭皮的說道:“真的不是我啊,說實話,我真的不知情啊。”
“你不知情?得了吧。你知不知道,那個叫徐照的,也就是你曾經在中專院校的同班同學,前天已經死了,屍體是昨天早上被他的管家發現的。”
“什麼?死了?”阿哲張大嘴巴,吃驚的看著張昊問道。
張昊看到阿哲此刻的表情,感到有些滑稽,但又不便發作,於是佯裝虎著臉說道:“沒錯。是被人勒死的。而且我們在他被殺的臥室裏還發現了一張寫給你的邀請函,同時在他的私人筆記本電腦裏還發現了最近剛剛在網絡上分章發表的最新推理小說,裏麵的主人公就是你與葉警官。張某不才,雖然也有戲份,但卻被寫成了一個‘打醬油’的,都是拜你所賜啊。”說完,張昊表情冷漠的衝阿哲拱了拱手。
“張哥,你在說什麼啊,真的不是我泄的密啊。”阿哲像一個吃了滿口黃連的啞巴,可憐兮兮的對著葉莉投出求救的訊號,可是葉莉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冷冰冰的看著桌上那把刻滿經文的紫砂小壺。
“哼,別裝一副楊白勞的樣子,誰還不知道誰啊。”坐在竹凳上張昊端起茶杯,伸出他那尖尖的舌頭,如蜻蜓點水般慢慢的品嚐著已經涼的有些發苦的茶水。
“我…我…”阿哲看看葉莉,又扭頭端詳了一下張昊,心裏那股壓製已久的怒火終於像火山噴發般自體內的人格框架中破繭而出,他猛然站起身來,將雙手用力按在茶桌上,大聲咆哮道:“是,都是我幹的,那又怎麼樣?你們警察沒本事破不了案,現在反而在我這個普通民眾身上得以昭雪,你們心中不服是嗎?口口聲聲什麼維護治安,伸張正義,其實不過是一群見利忘義,愚蠢無能之輩!說什麼公正廉明,背地裏卻在做著徇私枉法的勾當,你們有哪一點配得上頭頂那麵國徽?有哪一點對得起身上那件製服?自己找不到破案的線索,現在卻將矛頭對準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還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簡直丟盡了臉。”說完,阿哲全然不顧兩人的驚愕之情,憤然離開了茶樓。
“我們…”沉默了許久之後的葉莉環視了一下周圍茶客投來的異樣眼神,一臉愧疚的衝著張昊說道,“我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看來這次我們是真的冤枉阿哲了。”
“唉,說的也是啊。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不過我們也不是毫無根據的指責他啊。你想想,除了他之外還有誰知道過去的那些事?”張昊似乎也在為剛才的事感到有些慚愧,無處發泄的他隻好不住的擺弄著身前的茶壺,以此來轉移視線。
“你忘了?其實除了阿哲之外,還有人對我們的事有所了解。”
“誰?”張昊冷不丁的停頓了一下,用他那蜥蜴般的眼神看著葉莉。
“就是所有與阿哲相識的案件聯係人啊。比如說鍾燁,還有朱萍。”
“哎呀,我怎麼把他倆給忘了。”張昊似乎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將他那粗大的右手用力拍向自己腦門。
葉莉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是我們的疏忽”之後,連忙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不過葉警官,就算是我們的疏忽,不過剛才那小子的話說的也太狠了點吧?簡直把我們說成窩囊廢了。”張昊似乎還在為剛才的事感到有些耿耿於懷,一臉不服氣的抱怨著。
“行了吧,張警官。在案件沒能得到偵破的前提下,難道身為執法者的我們就不是無能之輩嗎?我覺得剛才阿哲說的一點沒錯。捫心自問一下,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還不知何時才能破案。”
“難道沒有他我們就破不了案了?他是誰啊?包青天嗎?”張昊似乎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用自己那圓潤而粗實的指尖指著門口大聲嚷嚷道,引來無數雙眼睛的圍觀。
“行了張昊,你還有完沒完啊。”葉莉似乎有些顧忌著自己的顏麵,小聲的勸說著,“雖然不是說離了他就破不了案,不過曾經的案子也確實是因為有了他的參與而少走了很多彎路。我們有我們警察的套路,而他卻有他自己的捷徑,兩者既互補又不存在衝突。不管怎樣,我們都是為了罪案得以昭雪才彼此相互合作的,難道不是嗎?再者說,他也還救過我一次。”
“哼,他救了你,你就想要知恩圖報啊?那你幹脆以身相許的了。”
“你…”葉莉看著張昊那副尖嘴猴腮的樣子,頓時臉頰漲的通紅,氣的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我們的懷疑對象,剛才就不該讓他那麼輕易地離開,應該直接銬起來。”張昊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
“和你這種人簡直無法溝通,太自以為是了!”
最後葉莉衝著張昊撇下這就話,隨即也憤然離開了茶樓。
“這叫什麼事啊?過來一趟什麼事沒辦成,倒把我當出氣筒了。老板,結賬。”
張昊盯著那扇敞開的大門,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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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是怎麼了?
有時我會坐在床邊不住的問著自己。
對於今天中午的事情,我試著去考慮。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越發不受控製?難道是我真的變了?
張昊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總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態度,趾高氣昂卻又充滿著自卑,就像我一樣。
也許對於今天中午的事情,自己可能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是我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頓感情用事,不明事理的粗鄙之言。有是我也會深深的反思,自己到底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別人呢?
葉莉?我的眼前突然又浮現出那張美麗而睿智的臉。
葉莉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我隻知道她是一個負有責任感,做事一絲不苟並且不愛開玩笑的女強人。或許,可以稱作其為女神也並不過分吧?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不可泯滅的缺點,也都有無法推卸的責任,更有不被理解的苦衷,可是說到底,這都是自己的創傷啊。我們試著去彌補,可惜卻是船到江心補漏遲,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從頭再來,因此才會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吾日三省吾身——
那麼,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我究竟還能有機會去挽回嗎?
三人行必有我師,本應擇善而從,不善而改。而我卻桀驁不遜,做不到虛心有節。
阿哲深深的自省著。
直到鍾聲敲過午夜十二點。
第二天,傳來司馬泰被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