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讀白
我抬頭望向天空,感覺它像往常一樣模糊而昏淡。凝結成雪花的雨水像一根根散落的鵝毛,自半空中滾落下來,在我的眼前回旋。別人眼裏的天空也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我試著去揣測他人的思想,可到頭來卻是無濟於事。別人的思想與感受我怎麼可能明白?就像這屋外的鵝毛大雪,從哪裏來,要飛向哪裏,這豈是我可以預見的?
不過,有人卻可以。我看著桌麵上那張同學聚會的邀請函,感覺它正試圖將我拉回今天早上的一段記憶當中去:記得今天早上天氣還不那麼冷,在暖暖太陽的哺育下,街道兩旁的行人還是那麼的絡繹不絕。我像平日那般在路邊行走,雙眼不住瞄向兩旁的各種商店。正當我在悠閑散步之餘,突然感覺似乎有一雙眼睛在不住的盯著自己,那種感覺令人極其不舒服。我跟著自己的感覺,像隻獵犬一樣拚命的搜索著。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街角旁一個算命的老頭身上。
隻見那老頭坐在牆角的一張竹木板凳上,身穿一條青灰色的長衫,外套一件厚厚的土黃色羽絨夾克,那皸裂的右手正不住撚著自己下巴處的山羊胡。老人臉上並沒有笑容,但是我感覺那雙細小而迥異的眼,卻像判官手下的鬼差,不住的衝著自己微笑。
“年輕人,你似乎有心事啊。”
老人開口了,他居然衝我開口了。我感覺那聲音自他的喉管發出再傳到我的耳朵,就像進到了一條飄渺而狹窄的蟲洞一般。
我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膽戰心驚的走過去問道:“先生,您是在跟我講話嗎?”
“哈哈哈,不是你還能是誰?”老人突然開懷大笑起來,那笑聲頓時嚇得我兩腿發軟,不由向後退縮了幾步。
老人將我的表情和行為都看在了眼中,隻聽他繼續說道:“我料你心中有事,故先行上前詢問。現觀你之言行,就更加確定嘍。”
這時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老人的臉。那是一張多麼醜陋的臉啊。不僅皮膚鬆弛,而且鼻子和嘴巴分別向著左右不同的方向歪去,耳朵上那厚厚的一層汙垢仿佛正在告訴我,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洗澡了。難道說,人到耋耄之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哼,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不先管好自己的事,竟然還對我這個老頭挑三揀四的。”老人一直被這麼盯著,似乎有些生氣,他忽然站起身來,看架勢,似乎要走。
我不由心中大吃一驚,沒想到這老人竟能猜透人內心深處的想法。於是我急忙搶先一步,上前抓住老人的手臂說道:“先生,實不相瞞,最近我確實有事,還請先生您為我指點迷境啊。”
聽到這話,老人的氣似乎消了一大半,隻見他慢慢的坐回了竹凳上,從自己那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記錄本和一支碳鋼筆向我問道:“姓名。”
“徐照。”
“八字。”
“八六年的四月十六,晚上八點二十五分。”我蹲在老人的身邊,急忙說道。
待見那老頭在本子上嘩嘩的寫著什麼,片刻之後,老人慢慢抬起頭來,從口袋裏掏出三枚五帝錢放進腳下的一個破碗裏,將其遞給我:“搖卦。”說完,老人便不再搭理我。
我雙手哆哆嗦嗦的拿起那口破碗,就這麼一遍一遍的搖著。每搖一邊,老人就在紙上記一遍,等六遍過後,卻見老人突然眉頭緊鎖。
見到老人這幅模樣,我突然心中一陣惶恐,不禁問道:“老先生,這掛不好嗎?”
老人沉寂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凡人秉命,,必有一格。八字之有格局,如人之有姓名。上自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無人無之啊。你是丙寅年、癸巳月、戊辰日生人,本來就是辰戌相衝,而你偏偏卻又是在戌時出生,可謂大凶啊。”
我聽到這話之後,感覺後背猛然一陣陰風襲來,雖然知道老人完全是在胡說八道,可還是聽我的心中發毛。於是,我不得不繼續聽下去。
“再看你剛剛搖的六爻,這乃是巽宮八卦裏的‘山風蠱’啊。卦辭有雲:卦中象如推磨,順當為福反為禍。心中有數事改變,凡事盡從忙裏錯。”
我看著老人本子上畫的一個個圈圈叉叉,根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又聽老人在那裏振振有詞的朗口背到,更是迷惑不解,不由問道:“什麼意思啊。”
“哼,什麼意思。就卦辭而推斷,這乃是大凶之兆。出行無益,行人未回,走失難見,諸事莫為啊。”
說完,老頭伸手看了看表,起身便要走。
“老先生,您等等。可有法子破解?”
這時,我雖然隻能看到老人的背影,可還是能感覺到他正在那裏不住的偷笑。果然,隻見老人緩緩轉過身來說道:“我這有張平安符,你隨身帶著它可保平安。我看咱倆有緣,就收你五十塊吧。”
我接過老人遞過來的所謂平安符,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就是平時地攤上賣的印有觀音像的小銅牌,成本價不過一塊錢。我再抬頭望去,但見老人早已拿著錢遠去,隻聽得隱隱從他的口中傳來一句話:“一陰一陽之為靜,樂知天命故不憂——”
“老板,老板。”
男管家的聲音將我又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中來,我回頭看著他那張蒼老的臉,疑惑的問道:“什麼事?”
“明天將有記者來采訪您。”
“他們有說是什麼事嗎?”
“是為了您最近剛剛出版的那本推理小說的事。”
“哦,好的。我知道了。”
“那麼我先告退。”
說完,管家走出房屋,將門從外麵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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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司馬泰,是一名畫家,同樣也愛好詩句。每當我站在窗口看到奚奚而落的飄雪時,總會不由得吟上一句——‘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謝靈運曾言到:‘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鬥,我得一鬥,自古及今共用一鬥。’此話確實狂妄以及,他當真是將全天的有才之士全給得罪了。想到這裏,我不禁暗暗嘲笑起來,自大到如此地步,果然是不可救藥。
看著窗外遍鋪大地的雪花,我突然觸景生情,不由走到木台旁邊,從那張同學聚會的邀請函旁邊拿起一支畫筆,隨感而書。有時,我確實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一看到心中那美麗的場景就會畫上一筆,以至於房間各個角落的牆壁上全是丹朱彩墨所留下的痕跡。
世間美麗之物皆是有感而生,藝術之美也是如此。我時常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畫筆的存在,那麼將會是多麼的淒涼啊。於是,我就這麼一張張、一幅幅的畫著,直到身心疲憊、手指禁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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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麼畫家、詩人,更不是什麼小說家。因為艾麗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所以對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並不感什麼興趣。艾麗在乎的,是如何裝扮自己。
我因為長相出眾,所以天生就比一般的女人更愛美。我瘋狂的購物,瘋狂的描妝,瘋狂的塑形。在我的心裏,隻有自己才是最美的。對於我來說,美麗就是自己,隻有自己美麗了才會去欣賞他人。
再過幾天,我就要去參加同學組織的聚會了,為這四年才一次的相聚,我必須要將最美的自己展示在他們眼前,所以,我又拿起了梳妝台上的粉餅,細細的攬鏡而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