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邂逅
魏波用他那幹枯的手指輕輕碰觸著方雪白皙的臉頰，指尖傳出一種細微的顫動。
“怎麼了？”方雪用自己那對圓潤的雙眼盯著魏波問道。
“沒...沒什麼。”
“我知道你忘不了她。”
“沒有的事。”魏波躲閃不及，眼睛頓時與方雪形成了一條直線——那是眼神與眼神之間的交流。
早已記不清是在半年前的哪個具體時間、具體地點，魏波認識了現在的女朋友方雪。那張憂慮而冰冷的臉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種獨特的氣質。魏波無法讓這個女人從自己的記憶裏消失，因此他開始試圖接近、試圖交流。最終，他竟然忘了兩人是因為什麼而走到了一起。
或許人生在世，不必去探尋開始的那一幕，過程往往會代替這一切。就像我們從來不曾知曉生命是如何降臨到這個世界，隻要明白好好活著就是對造物主的最好回報那樣，開始永遠隻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詞彙。
“你在想什麼？”耳邊又傳來方雪的聲音。
是啊，我究竟在想些什麼？魏波深深地在心裏問著自己。他抬頭看了看方雪那堅挺的鼻梁，總覺得它過於完美。
“你的臉——”魏波欲言又止。
“我的臉怎麼了？”方雪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盯著魏波，同時下意識地摸著自己那橢圓形的臉龐。
“總覺得它就像人偶一樣，那麼完美且無瑕。”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方雪有些生氣的說道。
“不明白也好。”魏波好像並沒有太在意方雪情緒上的波動，隻是自顧自的說道。
“波——”
“什麼事？”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收留那幾個人在這裏過夜？要知道，你平時就連同村的人都不怎麼接觸的。”
“他們並不是什麼壞人。不知為什麼，我對他們突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感。”
“是對那個漂亮的女人吧？”方雪沒好氣的瞥了魏波一眼。
“不是。我並非是對他們其中的哪一個抱持以上的感覺，而是全部。”
“為什麼？”
“因為有句話不是這麼講的嗎？‘生虎猶可近，熟人不可親’。”
“你是在說我嗎？”方雪有些責備的說道。
“你想多了。”
“那你打算讓他們在這裏住多久？”
“那要看他們能夠住多久了。反正又不是白住，他們要交錢的。”
說完，魏波透過窗戶向屋外望去。他看到那個長有一張娃娃臉的男人正從外麵返回了住處，他剛剛到村子裏去轉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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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他們住的房屋戶型是三室橫向貫通的，為了給葉莉提供方便，因此三人達成協議，把中間靠近大門的房間當做客廳，葉莉住左邊那個房間，阿哲與張昊則住在靠右邊的那個房間。傍晚吃過飯後，葉莉獨自一人來到院落，順勢在一塊幹淨的青石台上坐下。此刻，阿哲也來到了院落，在葉莉的身邊輕輕坐下。
“葉警官——”
“你不必說了，我都明白。”葉莉並沒有看阿哲的臉，隻是將眼睛盯著前方。
“那麼——”
“說話為何吞吞吐吐的，你是在猶豫嗎？”
“我不知道。”阿哲頓時感覺剛才那股信心十足的勇氣突然之間已經隨著天空的暗淡而煙消雲散。
“我真是搞不懂你，”這次葉莉突然側過身來，盯著阿哲的眼睛說道：“你究竟想要什麼？有些事大家彼此都已經心照不宣了，可我還是要說，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我不知道。”阿哲不敢直視葉莉的眼睛，目光有些閃爍不定。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根本搞不清女朋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麼。你究竟是要找一個女人代替自己的母親天天來嗬護自己？還是要讓她充當一個保姆的角色天天替你做家務事？你不明白，你在朋友——戀人——母親之間徘徊，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
“我隻是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你是心理學專家，又曾獲得碩士學位。而我呢？隻是一介平民，整天抱著一個中專學曆在單位下苦力，所以我...”
“這就是你的問題。阿哲，其實你有天賦，隻是自己不願意學習而已。”
“不喜歡的我不會去學的，再說我也怕麻煩。”
“你覺得這樣很自由是嗎？不想幹什麼就不幹什麼，那你永遠都不會進步的。你總感覺自己曾經幫警察破獲過幾宗案件就很了不起了嗎？你在沾沾自喜嗎？我告訴你，那隻不過是你的運氣好一點，沒有被凶手當成目標。否則你想想，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再說，你不是警察，了解警察的生活嗎？我可以這麼說，做警察幾乎天天會接到大大小小的市民報案，大到殺人案，小到寵物丟失，繁瑣的很。我們沾沾自喜了嗎？沒有，因為這是我們的職責。”葉莉越說越激動，以至於幾乎要從石台上跳起來。
“葉警官，我們認識有半年多了吧。”阿哲突然話鋒一轉，心態平和的說道。
“差不多一年了。”葉莉將頭微微上抬，仰望著院落內的這片天空。
“真快啊。記得我們相識還是因為一個案子呐。”阿哲無奈的搖頭笑道。
“沒錯。”
“葉警官，我是一個怕麻煩又不愛堅持的人，所以說破案對我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換句話說吧，也正是因為你，所以我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調查案件。但不知為什麼，當自己漸漸進入主題之後，卻又忘記了原本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
“是被過程所迷惑嗎？”葉莉平靜地說道。
“不是，或許就像紀伯倫說的那樣——‘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我們忘了當初為何而出發。’我有些不知所措。”
說完，阿哲看著葉莉那張因為剛才氣血上湧而直到現在還微微發紅的臉頰，緩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葉莉也因為緊張而頓時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村子裏的老鄭被殺啦！”
是剛才在玉米地見到的那個老頭！阿哲急忙將伸出的右手又縮了回去，一臉憤怒的向老頭瞪去。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阿哲看到魏波和他的女朋友因為聽到老人的叫聲而衝出了房間。張昊也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
“鄭家老二，他...他剛才在玉米地被人殺了。”老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在玉米地被人殺了？怎麼可能。”阿哲冷不丁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