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2）
最近林旭的心情異常興奮。想想再過不久就要嫁給他做老婆的林雪，恨不得這一天能早點到來。林雪是他小時候的玩伴，盡管這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記得那個時候的林雪才隻有五、六歲，還隻是個懵懂的孩子。可她那一張瓜子般的臉龐以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總是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心波蕩漾。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有二十三個年頭了，終於，他已經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此刻，他正憧憬著與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
“林旭。你怎麼還賴在床上不起啊。馬上就要成家的人了，生活還這麼懶散。我可不能每天都在你耳邊嘮叨吧？”
那是母親的聲音。
“知道了媽媽。我這就起來。”
林旭有些不情願的在床上與屋外的母親搭腔。
“小雪馬上就要嫁到咱們家來了。你也該學會如何經營這間雜貨鋪了吧？早讓你跟著你爸爸到城裏去學習進貨的方式，可你就是不聽，總是在家裏玩。”
媽媽的嘮叨一刻也不曾停止過。這就是林旭對母親的看法。他總是嫌母親對自己要求太過苛刻，以至於有一種想要逃離這個家的意願。可他又能去哪裏呢？對於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來說，繼承家業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也很想有朝一日能夠離開這個貧窮的地方，可後來他才明白，自己根本無法適應外麵的生活。於是，隻能守著這家雜貨鋪等待自己的新娘到來。然而，這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林旭！還不起來。”
屋外，媽媽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終於歇斯底裏的向自己發出了最後的通牒。
林旭隻能拖著沉重的身體極不情願的向屋外走去。
阿哲與林元此刻正向村口的河邊走去。路過一家雜貨店，阿哲停下身來，對著自己的戰友說道：“等一下，我去買包煙。”說完，他便一溜煙走了進去。
“老板，拿一盒十塊的泰山。”走進雜貨店，阿哲掃視了一下櫃台，終於將眼睛停留在了那個深藍色的硬煙盒上麵。
“喏，你的煙。”
櫃台裏的那個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將一盒香煙遞到了阿哲的手裏。
阿哲看到，那是一個年齡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的男人。長有一張方形的臉盤，塌塌的鼻梁。一張向外翻翹的厚嘴唇下山羊胡已經至少有一個星期沒刮了。阿哲正想著什麼，此刻男人突然將頭抬了起來，用他那雙三角形的眼睛定定的注視著自己。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你。”
“啊？哦，我是林元的戰友。”阿哲慌忙的回答。
“哦，我說呐。一看就是城裏人，打扮的這麼時髦。”
三角眼看著阿哲身上的那一身黑色中山裝，一臉羨慕的說道。
“嗬嗬，是嗎？有機會你也去城裏買一身。”阿哲隨口敷衍道。
男人隻是輕蔑的笑了笑。
“阿哲，買個煙怎麼還要這麼久啊。”
這時，終於沉不住氣的林元也走進了雜貨店的大門。“呦，這不是林大當家的嗎？怎麼，學著做生意啊。”
“哼，要你多管閑事。”三角眼一看到滿臉絡腮胡的林元，氣就不打一處來。
“得，看你是快結婚的人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費口舌。阿哲我們走。”
說完，林元不等阿哲反應過來，就拽著他向屋外走去。
“怎麼了老林，我看你和他好像合不來啊。”
走出雜貨店，阿哲小聲的問著身邊的林元。
“哼。那就是個垃圾。一點本事沒有不說，還總是在別人麵前耀武揚威的。以為自己家開了家雜貨店就了不起啊。他是沒有到城裏去看看，有錢的大老板多的是。那小子都快成井底之蛙了。唉，可苦了我的林妹妹嘍。”
“啊？林妹妹？林黛玉嗎？”
“林黛玉？啊哈哈哈。你想哪去了。”林元看著一臉詫異的阿哲放聲大笑起來。
“那你說的林妹妹是誰？”阿哲好奇的問道。
“恩，是這樣的。剛才那小子叫林旭，是雜貨店老板的兒子。當年他們家與村西的林可喜家訂下了婚約，讓自己的兒子與林可喜家的獨生女林雪結為夫妻。可那個叫林雪的女孩打小就討厭林旭，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所以就跑到省城上學去了，以為那樣就可以逃避。可是沒想到啊，就在幾年前，林雪的母親以婚約在先不可以毀約為理由，強逼著林雪又回到了本村。這不，還有不到一個星期他們就要結婚啦。”
“不會吧？這就是傳說中的娃娃親？”阿哲瞪大了雙眼。
“什麼娃娃親啊。簡直就是指腹為婚啊。據說在他們倆還沒出世之前，雙方父母就已經約定好了。”說完，林元竟無奈的歎了口氣。
“真是沒想到啊。直到現在我國還存在這種陋習啊。不過林元。”
“啊？”被點到名的林元一臉慕名奇妙的看著自己的戰友。
“你也喜歡那個叫林雪的小姑娘吧？要不你怎麼會對剛才的林旭那麼充滿敵意。”阿哲看著被識破秘密的林元，一臉壞壞的笑道。
“唉，那麼好的女孩誰不喜歡啊。其實說實話，我當兵回來其實就是想先和林雪聯絡聯絡感情，等時機成熟了就向她求婚。結婚之後和她一起去城裏打工賺錢，然後再把雙方父母都接到城裏去。可是沒想到…”
“恩，說的也是。你看這地方這麼落後，真是難為你了。”阿哲一臉同情的看著林元。
“這幾年還好點了。鄉鎮上搞建設，給我們通上了電。你沒看到山頂上那個信號塔嗎？以前這裏打個電話都沒信號。等我當兵回來之後居然都可以上網了。”林元將遠處山頂的一座鐵塔指給自己的戰友看。“隻是，吃水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總會好起來的。”阿哲拍了拍林元的肩膀，安慰他道。
“林大哥，這是要去哪啊？”
這時，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弱小的身影。肩膀上的扁擔幾乎要把她壓到地裏麵。
“哎呀，這不是林雪妹妹嗎？你看看，怎麼一個人挑怎麼重的單子啊。快給我，我幫你挑回家去。”
這時，站在阿哲身邊的林元突然向女孩跑去。
接過女孩的扁擔之後，林元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向阿哲說道：“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林雪。林雪，這是我部隊上的戰友，他叫崔哲。”
“你好。”女孩熱情的向阿哲伸出了她那纖細的右手。
“你好。”
握著女孩的手，阿哲感覺就像摸到了柔軟細滑的泥鰍，他很難想象一個這麼瘦小的女子竟能挑起一副盛滿兩桶溪水的扁擔。盡管那隻是兩個十斤左右的木桶。
“怎麼樣，阿哲。是不是很漂亮。我告訴你，可別動心哦。”林元看著站在一邊傻愣著的阿哲，急忙提醒道。
說實在的，阿哲確實對眼前的女人流露出一種愛慕的情感。這確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大大的眼睛，櫻桃般小巧的嘴巴。他想到了蔡妍。
“好了阿哲，我想幫她把水挑回家，你就在這等著我。”說完，林元與林雪一起朝著村子的西邊走去。
“下次再見。”
林雪回過頭來衝阿哲打著招呼。她那粉紅色的朱唇令阿哲久久不能忘卻。
阿哲與林元坐在村頭的草地上，看著自上而下緩緩流淌的溪水靜靜的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林元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阿哲，你對現在男女的不正當交往怎麼看？”
“什麼？不正常交往？”阿哲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的戰友。
“對呀。不正當交往。”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最近網上與電視不是經常報道有關這方麵的新聞嗎？什麼同居男友把自己的女友殺了、女孩因一時錯步懷下陌生網友的孩子等等。哎呀，真是數不勝數啊。”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在想剛才的林雪吧？”阿哲反問道。
“你別岔開話題，我問你正經的。”林元似乎有些生氣。
“好吧。不過話先說到前麵，這隻是我的個人觀點，不代表大多數。”
“你說就是了。”
“恩，關於這一點，我覺得這是社會進步所產生的一種畸形的愛情。或者根本不能稱之為愛情。因為社會在發展，所以人們的思想也會根深蒂固的產生一種細微的變化。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人，在看到自己的同伴找到了另一半之後，準確的說是另一個異性玩伴之後，自己也會產生一種攀比的心理。覺得如果不找一個就無法與自己的同伴平起平坐，甚至會自卑。可是你別忘了，我們人類都是得寸進尺的，都是有欲望的。所以，對自己的異性就會有過多的要求。”
“沒錯。年輕人根本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他們隻是好奇。期望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比如夫妻生活。”
“恩。沒錯。”阿哲不住的點著頭。“因此，但是他們隻是想要嚐試，並沒有做好為對方負責的準備，才會出現現在見怪不怪的男女情事。可是不管怎麼說，女性在這個社會裏總歸是一個弱勢群體，所以，最後的苦果隻有她們自己種下去品嚐。”
“遇事需三思而後行啊。”林元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
“咦？那是什麼？”
林元順著阿哲的手指方向看去，有一個白朦朦的東西正通過不遠處的棧橋崗亭自上而下的遊了過來。
“好像是一個人。”
“什麼？”林元的話語突然令阿哲打了一個寒顫。“快，過去看看。”
阿哲不由分說，拽著林元往棧橋方向跑去。
此刻，一具美人魚正緩緩的遊到他們麵前。
二人呆呆的目視著。而美人魚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的天呐。這好像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前天跳河的女人。她怎麼會…”
林元結結巴巴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