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嫁到你們家裏,真是瞎了我的眼。”
“現在連一頓飯都吃不上,沒用的男人……”
他妻子哄著孩子,越想越覺得委屈。
在屋子裏,洪陽坐在炕上,根本不敢說話,聞到魚肉的香味,他趕緊出去。
發現老母親正在鍋前熬魚湯。
“娘,這個味道好香啊!”
洪陽搓了搓手,湊近鍋前,看樣子很是激動。
他娘何蘭笑著說:“你來嚐嚐,味道怎麼樣?”
洪陽嚐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說:“好,味道不錯,很好吃。”
洪陽與何蘭同時笑出聲,妻子還在外麵不停的咒罵,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他也知道自己無能。
人家都跟在村長手底下幹活,而他什麼本事都沒有,每天除了編草籠,織草鞋,別的本事都沒有。
他小時候父親就被山裏的熊瞎子拍死了,是他父親一手將他拉扯大的。
如今他長大了,卻無法為自己的母親盡孝,這是洪陽心裏的一塊病,也是壓在他心裏的石頭。
吃飯的時候,他母親一個人站在旁邊,像個丫鬟一樣給他們端茶遞水,盛飯。
洪陽坐在椅子上,舉起碗裏的魚蝦湯,剛喝了一口。
就聽到他媳婦抱著孩子往地上吐了兩口唾沫,嚷道:“這什麼飯菜,裏麵還有沙子呢!娘你就不會洗幹淨一點?”
何蘭並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下次我注意一點,你多喝點,這樣也有力氣照顧孩子。”
他媳婦抱著孩子斜楞了一眼,沒有再說話。
眼看湯都要喝完了,何蘭卻一口都沒有動。
當洪陽把自己碗裏的湯遞給她的時候,他媳婦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腰,眼神惡狠狠的盯著他。
但洪陽並不理會,而是舉著碗說:“娘,你吃點吧!不然你的身體也扛不住。”
何蘭將碗推回去說:“沒事,娘不餓,你們吃飽就行。”
他媳婦見狀將他碗裏的魚湯搶了過去,說:“你們不喝,那我喝。”
話音剛落,他捧著碗喝了起來,咕嚕嚕的一口氣全部喝下去了。
洪陽很生氣,但他也沒法發脾氣,如果這個女人氣走了,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何蘭笑的很開心,並沒有太多的在意,而是收拾了碗筷,拿了出去。
在離開之後,他媳婦故意提高嗓音說:“咱娘也快60了,按照村子裏的規定,是不是該遠行了?”
“村子裏一些上了歲數的人,都被自己家的兒子送出去了,咱娘如今這個體格,恐怕也得出去尋找樂土去了。”
洪陽聽到她這麼說,有些不情願的嚷道:“不許說這些話,咱娘耳朵不聾,眼睛不瞎,什麼都可以做,還沒有老呢!”
他媳婦十分不樂意的抱著孩子說:“那歲數也大了,你不讓她出去,村長,四個村長,你覺得誰會同意?”
洪陽沒有再說話了,但最後一句還是提醒她。
“還沒有到那個時候呢!還得再等一年。”
洪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而這些話,全部都傳到了門外老母親,何蘭的耳朵裏。
她並沒有想太多,而是將碗清洗幹淨,放在了櫃子裏,隨後就跑到兒子麵前,幫他整理草鞋。
“娘想清楚了,今天晚上我們就走。”
洪陽正編織草鞋,聽到她的話,手停下了,眼睛也跟著打轉。
“娘……”
何蘭製止了他,開口道:“啥也別說了,娘歲數大了,也該走了,到時候你把娘送到穀子外麵就行了。”
何蘭幫他收拾好了草鞋,起身去收拾屋子了。
洪陽擦著眼淚,有苦卻說不出。
他不明白村子裏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把親生的父母送出去。
夜深人靜,洪陽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著屋子上麵破開的洞,他歎了口氣。
但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洪陽知道,他們娘倆必須走了。
“娘,你在考慮考慮,實在不行我在跟村長求個情。”
洪陽並不想自己的親生母親離開自己,更不想讓她一個人到外麵受罪。
何蘭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太多了,趕緊收拾東西走。
臨走之前,洪陽將家裏剩下的兩個野菜餅子放進包袱裏,又準備了一些水。
他整理自己的衣服,拉著親娘的手,離開了家門。
也就在他走後,他媳婦猛的起身,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這個死老太婆,終於是走了。”
他媳婦躺在炕上很是愜意,幻想著以後得好日子。
在村口的路上,在往前,他們就要翻越一座山,最終到達山穀的出口。
何蘭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的體力,隻能讓兒子背著他上山。
這一來一回,倒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在去看不遠處,也有一些人背著自己的爹娘,正在往山穀的出口走。
他們在這裏活了大半輩子,也是時候讓他們離開這裏了。
其中還有一個人實在是背不動了,將他年邁的爹放在地上。
這個人洪陽還認識,他一直跟在村長的身後幹活,混的也不錯,叫喜貴。
他爹生病了,不會說話,動都動不了,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喜貴並不待見這個爹,過去兩腳踹在他的頭上,他爹疼的咿咿呀呀的哭了出來。
喜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將他就往山崖下扔,一邊推一邊吼道:“老東西,把你送出去也得死,倒不如我現在成全你,早死早超生。”
“天天躺在床上,啥也幹不了,要你也沒什麼用,隻會浪費我的糧食。”
喜貴將他爹推到懸崖邊上,一腳踹了下去。
周圍的人都看到了,老一輩子人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但誰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去看。
他們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喜貴吐了口唾沫,看了看周圍的人,做賊心虛的跑下山。
洪陽特意往懸崖邊上看了看,他爹已經沒了蹤影,懸崖的邊上布滿了鮮血,人是撞到上麵,滾下去的,恐怕已經咽氣死了。
這喜貴狠起來,連自己的親爹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