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的時候,我看到芸芸站在了外麵。
一身蓑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積雪落在她的肩頭,已經有了厚厚一層。
李飛輕柔的走了上去,將她肩頭的積雪掃落,臉上帶著輕笑,“不是讓你進屋的麼?怎麼又跑出來了?”
“不礙事!”芸芸張大了嘴巴,機械般的說著。
兩個人的交流雖然少,但是感情卻很真摯。
“走吧!”李飛說了一句,對著我招手。
我急忙的跟了上去,而芸芸乖巧的跟在了李飛的身後。
大學已經下了好長時間,能夠到達腰部左右。這種天氣,沒有人會出行,因為每一次邁動步子,都十分的艱難。
李飛和我說,在他上大學之前,他的堂哥娶了個女人,卻是青雲鄉的。當天晚上出了大事,李飛的堂哥死了,而嫂子也變成了厲鬼。李飛拚了命的衝出去救援,才找到了我爺爺。
我爺爺讓馬德福過來,保住了村子,但那之後的一段時間,我爺爺總會去他大哥的墳前。
偶爾有一次李飛去祭拜自己大哥的時候,看到爺爺的身影,爺爺順著一條小路,帶著李飛去了靈湖村。
從那之後,李飛就記住了這條小路,但卻沒怎麼走過。
出了村子不遠,過了村橋,我看到了一片窪地。
李飛指著前麵的窪地說:“這裏,就是當年我大哥下葬的地方,後來村裏的人將他的棺槨用水淹了,但距離並不遠……”
我輕輕的點著頭,一路走出了數百米,才隱隱約約的在山林間,看到了一條小路。
這小路原本就不明顯,而且被大雪覆蓋之後,幾乎看不清原來的路線。
李飛卻知道,一路拉著我,向著小路深處走去。
大學落下,而陰風在頭上呼嘯,我覺得身體有些發冷,急忙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許晨,如果進了村之後,你該怎麼做?”李飛突然間的問道。
我無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至少要先找到堂口的釘子,否則我爸就真的危險了。
“在前麵……”李飛看我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一指。
我的眉頭頓時皺了皺,這小路並不寬,隻有半米左右。而前麵更窄了一些,兩座石碑聳立在道路的兩側,上麵好像帶著複雜的紋路。
這石碑我之前好像見過,與當初靈湖村裏麵冒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石碑的兩側,目光頓時沉了下來。
這石碑的材質,的確是北邙山的材質,是那種更容易通靈的東西。我沒想到,在這裏竟然會有這種石碑。
“你準備好,可能隻是一瞬間……”李飛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摸出了兩顆菩提子。
這兩顆菩提子是血色的,仿佛在夜裏,都有些閃耀。
我點了點頭,而李飛將兩顆菩提子握緊,然後輕輕的放在了石碑的頂端。
我頓時感覺到周身有股陰風,兩塊石碑上,竟然每一塊都站著一個人。
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難得長相俊朗,臉上帶著微笑,身穿大紅色喜袍。而女的頭上蓋著紅色的蓋頭,卻有一種撲麵而來的氣息,讓我覺得非常熟悉。
“進去!”李飛在一旁大叫了一聲。
我看到那兩顆菩提子一亮,兩個站在石碑上的人影,多少有些虛化。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夠猶豫,一個縱身就跳了進去。
一進去的時候,周圍的時空仿佛都扭曲了一樣,而我身體仿佛有種壓迫的感覺。
我瞪大了眼睛,小腿上傳來一陣的痛感,咬著牙的衝進了這小路裏麵。
周圍傳來一陣烏鴉的叫聲,隻有幹枯的老樹,卻沒有飄落的大雪。
進來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回頭看了一眼,那小路的盡頭,好像不存在一樣,裏麵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一種驚悸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泛起,我頓時收回了目光,向著靈湖村走去。
這才是初冬,靈湖村也隻是降了兩三場的雪,而且都不大。
外麵大雪紛飛,裏麵卻出奇的安靜,這仿佛是兩個世界。
這就是封村的手段?
我鬆了口氣,急忙的向著靈湖村走去。
這小路在外麵看著不寬,但裏麵竟然不窄。
我目測了一下距離,這裏到達靈湖村,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所以頓時加快了腳步。雖然用出幽冥鎮獄刀之後,我的身體極度的虛弱,但這個時候就算是透支生命,也顧不得這麼多。
一路向前狂奔,身邊傳來一陣陣烏鴉的叫聲。
我突然間的站住了腳步,眼前似乎有影子閃過。
“誰?”我驚懼的叫了一聲。
樹林裏麵吹起了一陣的陰風,一切都顯得極為安靜。
我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大概十幾步,猛的回頭。
回頭的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影子,顯得非常瘦小,卻在一瞬間消失。
我的頭發頓時炸了起來,轉身向著靈湖村的方向狂奔。
身後那瘦小的影子,竟然讓我有些熟悉,我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林焚影的影子。但我知道那不是,因為林焚影身上的陰氣重,是個可以過陰的人,那影子的陰氣,比林焚影還要更重一些。
我咬著牙,一路狂奔了六七分鍾,終於看到了靈湖村。然而隔著很遠的距離,我就感覺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落了一地。
在村口的位置上,燃燒著一道火焰,這火焰被吊在了樹上,仿佛憑空生出,但卻並不是這樣。那是一個人,被吊在樹上,在焚燒。
我咬著牙,繞到了一旁,聽到湖水泛起的浪花,拍打著湖岸。
那個被吊在樹上的人,沒有掙紮,沒有嘶吼,好像是死透了一樣,任憑火焰在身上燃燒著,脂肪化成了油水,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我繞開了這屍體,進了村口,看到村子裏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清冷的月光從天空中照了下來,就好像撒了一地的水銀。
我好不容易才到了家門口,一個縱身翻上了牆,跳進了院子,卻看到院子裏空空如也。
我應著頭皮的推開了屋門,卻猶如隔世一般,因為屋子裏落滿了灰塵,就連我的腳步,都能夠清晰的印在上麵。
這灰塵太厚了,感覺又三四年沒有人打掃一樣。
我才離開家幾天?絕對不可能變成這樣!
“媽?”我輕輕的叫了一聲,聲音在屋子裏回蕩著,卻沒有人應答。
我的心底一沉,一步步的走到了房間門口,輕輕的推開門。
屋子裏仍舊滿是灰塵,什麼身影都沒有。
我關閉了房門,回頭向著另外的房間望去,心底頓時一驚。
在我的腳下,竟然有兩排腳印,清晰的印在了我的身後。
我的心底猛的一顫,剛才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腳印,而現在身後卻出現了兩排腳印?
有東西跟著我?
我的呼吸變得緊張起來,悄悄的將青眼銅雞握在了手心裏麵,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頓時有些凜然,這青眼銅雞在我的手上,無數次的都應驗過,這一次怎麼回事?莫非沒有什麼髒東西?如果沒有髒東西的話,那這腳印又怎麼說?
我硬著頭皮,向前走了幾步,到了另外的屋子前,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我的目光望著房間裏麵,但是眼角的餘光卻看了一眼身後。
在我身後,兩排清晰的腳印,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嚇得手都在發顫,青眼銅雞無法發現,但是肉眼卻能夠看到,這簡直……
我一口氣的衝到了門口,額頭上的冷汗也已經流了下來,猛的推開房門,卻看到院子裏站著一個人,正直愣愣的盯著我。
我嚇了一跳,“媽,您這是……”
我媽抬起了眼睛,眼神中有些複雜,“許晨,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去縣城了麼?”
我急忙的走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媽,我爸呢?我現在找他有急事,不能夠再耽擱了!”
我媽的身子晃了晃,眼神有些渙散,“你爸……”
“我爸怎麼了?”我的呼吸難以抑製。
“你爸半年前說,村子有件事情要發生,他要未雨綢繆……”我媽低聲的呢喃著。
“半年前?我怎麼不知道,我這才走了幾天?”我有些驚懼的問道。
我媽愣了一下,張嘴說道:“你……你不是走了半年多了麼?”
一聽到這話,我覺得汗如雨下,仿佛心髒都跟著抽搐了一般。
我離開半年的時間了?這怎麼可能?我離開不過才幾天的時間,怎麼會有半年的時間?
“許晨,你快點跟我來,我是回來取東西的,要不然被那些東西發現了,咱們誰也跑不了!”我媽拉著我的手,已經快步的進了屋子,翻箱倒櫃的找了幾張黃紙之後,便急匆匆的向著院子外走去。
我的臉色有些蒼白,“媽,你這是要去哪?”
我媽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卻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說:“許晨,你相信媽麼?”
我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她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晨,你要是相信媽的話……”我媽抬著頭,眼淚汪汪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