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丹鼎洞(上)

這藥丸被冷先生拿出時,我略微有些恍惚。

祖父當年吃過的東西,沒想到這麼快又到了我身上,也要用這個維持自己剩下的這段時間,這段狀態了嗎?

想起這個,我不由得拉住冷先生的手,對他再度鄭重說明起來:“冷先生,強叔他們在不久前,已經得知了我身上紅毛的事,心雨露出馬腳,強叔追問下沒忍住,全說了,但他們還不知道我身上的紅毛已經出現了兩個多月,還有生肉這件事,一定要幫我多瞞上一段時間,現在已經夠亂了,他們的精力有限,你是知道的!”

一邊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看冷先生的臉,仔細注意他臉上的表情,生怕他會不答應。

冷先生就站在我麵前,此時,他的臉色忽然沉了一下,變的著實嚴肅了起來。

隨後,他看向我的眼睛,反問我道:“可是,唐焱,如果現在不告訴他們,最後可能會耽誤你。”

我則是搖搖頭:“我們身上的詛咒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按照祖父他們當年的經曆,說不定最多也就半年多的時間了,武陵仙人墓是我跟王子最後的希望,而這次進去如果真能找到那一線希望,我們自然會生,不然的話,即便是告訴強叔他們,也隻是徒增煩惱,會讓他們分心的。”

“對,你們……的確等不了了。”他點了下頭,算是把我的請求接受了。

隻是,隨後在他轉身要走之前,冷先生再度對我說道:“唐焱,纏蛇嶺下的巨蛇地宮裏,鬼域那幫人既然說過最終的答案都在錢道坤的仙人墓裏,你們肯定有極大的希望會成功的,你祖父當年是因為不知情況,根本無從下手,但你們有這麼多線索,肯定沒問題的,放心吧!”

我不知道冷先生什麼時候開始說起這些寬慰人的話了,畢竟以前他是從來不輕易張口,說這些東西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這一段話還是給了我心頭一暖的感覺。

我看向冷先生點點頭,默默看他背影重新走進了房間。

我開始努力克製著自己想吃生肉的衝動,但在隨後我們進入房間,戚心雨開始分肉的時候。

我赫然發現,之前我一直最喜歡吃的烤肉,現在竟然變成了索然無味的東西,僅僅在吃了一口這東西之後,我就忍不住差點兒吐出來。

“心雨特地為你烤的,唐焱,你說你個禽獸,怎麼這麼有福氣,我都沒人給烤啊!”王子說著話,就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謝霖靈身上。

但謝霖靈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假裝自己沒看見。

王子一見謝霖靈居然這幅模樣,一下就翻了個白眼,戚心雨跟清漪在一旁偷笑。

我也跟著她們笑了笑,但其實這會兒,我的心裏卻是更加震驚。

味覺這個東西真的沒辦法說,就是這樣無奈跟詭異,我的口味就在現在發生了顛倒,現在看到生肉讓我有一種饞蟲被勾起來,垂涎三尺的感覺,但看到之前最喜歡吃的烤肉,而且是戚心雨親自烤的時候,我仿佛如同在吃那種無法接受的之前生肉的味道。

現在,我的味蕾完全反過來了!

我理解了祖父為什麼開始吃生肉,而且還是越吃越多。

我不覺得自己的自製力能夠比得上祖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

在出去上廁所的空檔,我把冷先生給的藥吃了一顆,這種異樣感字十五分鍾後,開始稍微變得好了些。

這是令我欣慰的一點,畢竟到了現在,吃這個藥至少可以控製住病情,暫時有部分緩解。

之前強叔說過,冷先生的家裏,在過去接觸過我祖父他們那一輩的人,所以在這方麵,他們其實有很多經驗跟積累,這是冷先生身份的來曆。

而我也記得,祖父當時吃了很多藥都沒什麼作用,但為什麼,卻在冷先生現在拿出的當年祖父吃過的那種藥,給我服用之後,我就病情就得到了阻止?

這些是我無法想明白的事情,反正也懶得想,我開始漸漸整理思緒,思考最近的種種,考慮自己還有什麼沒做完的事情,要找時間去一一完成。

等待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雖然我跟王子還沒去武陵仙人墓,但即便如此,心中的忐忑依舊沒有停止,畢竟沒有任何一件事物是百分百有把握的。

老邢於第二天淩晨時分回來,並且帶來了孤獨者的消息,我們約定了第三天中午在三十裏外的大北山會和,孤獨者會準備好,在那裏等我們。

再度收拾了一遍行李,就在第三天清晨,天色還蒙蒙亮的時候,老邢叫醒我們吃了早飯,帶足了幹糧就朝著大北山前去去。

廣義上的武陵,指的是明代劃歸時候那一大片地方,所以按照六百年前左右的地理來算,這周邊幾百裏以及當中的諸多山脈都在武陵當中,而錢道坤的仙人墓就存在這方圓幾百裏的山脈裏,並不是單指向真正的武陵山這個地方。

老邢領著我們在武陵一帶四麵遊轉,在往前深入大約二十來裏路之後,這山林中的路,開始變得難以行走起來。

如同人胳膊粗細的藤條、各種比人還高的荊棘刺漫山遍野,加上細密的野竹林漫山成片,我們無奈隻能繞道,等真正到了大北山的時候,已經超過正午時分,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眾人都累得差不多了,這一路走來,我們的速度一直可以用急行軍來形容,這會兒我實在累得受不了,肩膀上沾滿樹葉蛛網的背包都沒來得及卸,自己就直接躺在地上了。

“咯吱”

但我往地上就一躺的功夫,似乎壓到了什麼不知名的東西。

那聲音很脆,一下響聲就落在了我的耳朵邊,此刻我緩慢爬起來,把背包扔在一邊,用手就在那層層幹枯的樹葉當中扒拉著。

約摸著過去十來秒,我在這一堆土中,便看到了一樣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是一截柴刀的木質刀把,因為我這一壓,將那木頭壓斷了。

再看這把柴刀,上麵已經鏽跡斑斑,並且腐蝕亞種,一看就知道至少是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更久以前留下的老物件兒了。

我不由得把這柴刀用手指捏出來,對老邢說道:“這裏很久沒人住過了吧?”

“何止是很久啊?至少得有七八十年了。”

老邢剛說完話,就在我身旁的地麵上躺下,準備好好休息休息。

但他才剛剛躺下就覺得一陣膈應人,這家夥立即把周圍的樹葉刨開,這層樹葉越是往下如同爛泥一樣黢黑,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腐臭味道,也不知道多久了。

而在那下方,一截人的腿骨便落在老邢麵前。

“我的媽呀!”老邢一咕嚕爬起來,他們對於這些東西最為迷信,畢竟幾十年一直生活在山村中,老邢又沒多少文化,他一看到這屍骨立即就跪下磕了三個頭,遠遠地避開,隨後吐了口吐沫轉頭說道:“各方神靈在上,山中遇到野山鬼請各位大仙庇佑庇佑,保佑小老兒一切順利,百無禁忌。”

我一見老邢這樣恐懼,不由轉身問孤獨者:“野山鬼是什麼?”

“死在山上不能回家的人,傳說這種人死後化成厲鬼,會占據看到他屍體人的肉身,解釋還魂霸占軀殼去看自己家人。”

“借屍還魂啊?”王子一聽,用手就一拍老邢:“也沒事兒,哪個鬼這麼不長眼借你這麼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兒啊?剛上身沒活幾年呢,就又進坑了,要挑也是挑我們這些年輕的來,放心,你肯定沒事的。”

王子的這番話,我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看到老邢的模樣,聽著王子的話,我一直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可老邢聽到卻吹胡子瞪眼的,十分不受用。

“帶你們到這裏了,我就自己回鎮上了,後麵的事,你們相互多照應。”

老邢說完話,在跟我們告別的時候不斷揮手,就跟老朋友惜別一樣,可看到王子,卻陰沉的臉一黑,轉身就走。“

我在後麵就踹了他一腳:“你也是真二,居然拿一個老爺子找樂,聽到還不氣死?”

“這老頭兒,你跟他說別的不管用,就得這麼直白的說,讓他氣的一下想不起來野山鬼那檔子事兒,不就把恐懼全都忘了?”

我無奈一擺手:“得得得,你說的對行了吧?”

我剛說到這裏,一邊戚心雨拉了下我衣袖,我就看到冷先生跟譚天尊他們,趁著這會兒沒事幹,竟然把那下方整個一具完整的屍骨都刨了出來。

此刻就在我們麵前,側躺著一具骨架,看起來大約一米七左右,身形佝僂,身上穿著的衣物一看就不是現代的,雖然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但依稀還能看出材質來,就是普通的粗布麻衣,而在骨架背後,還有幾片沒有來得及全部腐爛的竹條編織物,應該是個藥簍背篼一類的東西,如果沒看錯,這位死者應該是個普通人,沒什麼懸念了。

然而,本來看著骨架覺得一切正常,我正準備移開眼睛的時候,卻赫然發現一個驚人的問題。

這老頭兒的腦袋上,竟然有一個缺口!

這缺口仔細看的話,十分平滑,就像是一瞬間,老頭兒的腦袋被人掏開了一個洞似的。

這一幕讓人無比震驚,在纏蛇嶺的時候我們見過幾具屍體,那些屍體的臉上被蟲子一口咬下,直接就在身上留下一個完整齊碴兒的傷口,已經很震驚我們了,但老頭兒這腦袋上的傷口卻更加怪異。

仿佛他這頭骨天生缺失一塊似的,但如果是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頭骨上缺失了那麼大一塊,尤其是幾十年前甚至是百年前,那種醫療條件極度不發達,藥品沒有進步還缺失的情況下,這個人又怎麼可能一直存活下來?

“頭骨上的洞應該是他的死因,隻是……這個洞,看著不平常,可又根本不像是人力,或者其他東西可以弄出來的。”王子在邊上琢磨著,強叔跟譚天尊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便在這時,孤獨者卻忽然自己說道:“這裏可能有異常,你們一定要注意,這附近有一個丹鼎洞,我這次進去就是引你們下去的,我的方術策,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大部分都是下方找到的,可能……這裏並不太平。”

聽孤獨者這樣一說,冷先生不由問他:“你在這裏幾十年,既然下去過那個丹鼎洞,就一定對這洞內十分熟悉才對了,那……這當中有什麼詭異奇怪的地方嗎?”

一路走來,到了幾天這一步,我們遇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已經太多了,現在從這具屍骨當中,我們看到了新的東西,此時此刻,不得不問問孤獨者,然後早做準備。

但孤獨者隨後卻又是一擺手,他搖頭道:“這樣的東西我沒見過,但我們下去裏麵要小心,我覺得應該讓你們都進去了解一下裏麵的東西,讓你們清楚知道咱們現在的實力,明白那個正主的墓室有多麼浩大。”

我點點頭,原來他來這裏是要提前給我們預習下功課,好讓我們心裏有所準備。

老邢離去,好在孤獨者雖然比他的年紀大,但腿腳竟然出奇的好,他領著我們沿著山梁走了十來裏路,之後便來到了偏僻無比,隔著淡淡水汽雲霧的懸崖邊上。

孤獨者此時,便從一個根本絲毫不起眼的小地方上用手摸索著,很快就給他找到了一根藤條編製而成的繩子。

這根繩子極其的粗,約莫如同人的手臂,因為老藤之間都十分堅韌牢固,幾根藤條編製在一起,環環相扣間露出的孔洞又可以讓人抓手,借力用力,可以讓人輕鬆在峭壁上攀登。

因為整根繩索足足不下四五十米,而且都被一段段固定在峭壁之上,這峭壁幾乎呈垂直狀態,如果沒有這些東西的話根本難以下腳。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少時間,才在這峭壁上開出了一條路。

此刻孤獨者在前方打頭陣,我們一同追隨他沿著藤條緩緩下落,約莫十幾二十分鍾的時間,在懸崖上一個相對比較平緩的位置,孤獨者向我們招手,示意我們停下來。

我們一一降落到他所在的位置,這時從這片黑黢黢,幾乎寸草不生的大石壁上,竟勉強看到一條黑黢黢的裂紋一樣的東西,如果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東西竟然是一條大裂縫。

“跟我進去!”

孤獨者向我們一招手,便弓腰趴著,一點點進入了裂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