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白紙人

這想必也是王子現在最想知道的吧?

強叔在我還小的時候,就跟我大致講過一些東西,譬如說我父親、母親的性格,他們當年認識的時候的一些趣事,甚至多少對於我祖父的一些性格方麵的東西對我講述過。

而在跟他的接觸中,我也逐漸知道了祖父的為人,而祖父的脾性當中,就有著十分重要的一條。

那就是——但凡他做出決定的事情,絕無變更!

強叔曾經拿例子跟我說過,那年有一次下鬥,祖父手下的一個十分依仗的夥計,基本上他們都是形影不離的老哥們兒了,但在下鬥的時候私心發作,暗暗將一枚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偷藏了起來,幾乎差點出手。

要知道這倒鬥行兒裏,那是有規矩的。

有多少東西拿多少,等出了墓,將所有東西放置一處,按照人頭均分才是規矩,祖父那個夥計不是不懂這規矩,隻是因為欠下了不少賭債,才做了這事。

最後的處理結果是,被抓住的夥計按照規矩處理,祖父替那夥計還了賭債,並將屬於他的那份兒依舊還給了他,當時按照規矩,這人的雙手筋被挑斷,並且在盜界通名,放出消息。

聽說,當時所有人都來為他求情,甚至跪下來求祖父,但我祖父一直堅持,並沒有允情,最後他那殘廢的老夥計被他供養多年,還在其子孫成年之後給了一大筆錢。

這就是我的祖父,聽說日本人還正侵華的時候,我祖父當年年輕,他專殺這些鬼子,被日本兵用槍指著腦袋,逼著他找墓都沒能成功。

就是這樣一個堅決血性的人,要讓他改變個主意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我在想,祖父既然都到了跟厲瞎子大吵大鬧兩次的地步了,那後麵他又是怎麼同意了厲瞎子的邀請,去的子午大墓呢?

我這時就問麵前的強叔,但他也並不了解,衝我搖搖頭,一副迷茫的模樣。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當時你爸才隻有幾歲,即便到之後你們家老爺子去世的時候,他也才十來歲的樣子,而我知道的這些東西都是他曾經告訴我,我們當時連夜推斷,交換想法也是為了這冥魚詛咒,可以這麼說,你父親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而我所知道的東西,也都是從你父親那裏得來的。”

聽了強叔的話,我點點頭,此刻也再沒什麼疑問了,我把茶水遞給他,示意他潤潤嗓子,繼續說下去。

強叔呷了口茶,整個人坐直了,氣氛一下就嚴肅許多,他開始沉思起來,然後陷入回憶當中。

“你祖父具體怎樣轉變立場,答應的那厲瞎子我們並不知道,反正他跟厲瞎子他們這一去,耗時一個半月,之後才差人送信,並且又在一個月之後才回到你們當時的川南老宅裏,那時候家裏人還沒有搬到長安來,開始的前三個月倒也安然無恙。”

強叔告訴我們,祖父他們在開始回來之後的前三個月,都是無比正常的,而這件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次泡澡的時候。

我祖父有個老毛病,也是舊社會時候留下來的。

盜墓賊在舊時的稱呼很多,倒鬥的、下沙的、淘沙的、打洞、發橫財的,說的都是他們,而這盜賊們下鬥沾染上一身死氣,渾身被泥沙覆蓋,一出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個澡堂子,好好的泡上個一整天。

舊時的澡堂子熱水不斷,從淩晨四五點開始泡到晚上九十點鍾都屬正常,而我的祖父總是在那時候,帶著我現在這些叔伯他們,甚至拉上些夥計,湊上個十來人,直接包兩個池子。

而這怪異之處,就是一次他們去泡澡,我父親指出來的。

當時我的父親才不過十來歲,看到祖父後背肩膀上有異,就指著我祖父脊背喊了一聲。

自然,這一聲喊叫讓大家看到了之前疏忽掉的東西,我祖父在那時才發現,在自己左邊肩膀的位置上,隱隱約約多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魚形胎記,但他活了那麼大把的年紀是清晰知道的,那個位置原來並沒有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這個玩意兒呢?

他開始還並沒有太在意,直到後來陳家胖子的死,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那是在他們剛出墓一個月後的日子裏,陳家那個在鬥裏中了機關,被斬掉一隻手臂的家夥回到家中後,產生了異變。

“聽說是行為舉止怪異,很怪!”強叔這樣描述道。

“這還是你父親後來告訴我的,當時陳家胖子出事,繼而死去,時間正好跟你祖父身上的冥魚古符記號顯現時間差不多,他這才開始慌了,後來他曾經托人去打聽過,但從那幾天開始後,按照你父親的說法,你家老爺子除了時而走神,不知道在尋思什麼之外,平常還都是正常的。”

“那……強叔,之後發生的事呢?”我忙問強叔,同時自己喉嚨裏咽了口吐沫,隻覺得一陣發幹,大概是太期待強叔對於後續的講述了。

這時,就聽強叔繼續說道:“有夥計回來傳消息,把打聽到的事情告訴了你祖父,當時你祖父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把這些東西說給別人,但你的祖母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兒,當時你祖父已經開始魔怔了,她就偷偷找到那個打聽消息的人嗬斥了一頓,那人沒扛住,就招了。”

沒成想,我祖母年輕的時候,倒是個有些威懾力的女人。

在她的盤問下,她得知了陳家發生的意外,女人家雖然並不知道這當中的些許來龍去脈,但她應該也猜到了這件事情,應該就是影響我祖父的主要因素。

但我這個祖母很聰明,她暗中知道了,也並不說出來,而是暗中先觀察祖父的舉動,而不至於令家裏陷入不必要的慌亂當中。

強叔說,這件事情之後的幾個月裏,祖父除了有時候魔怔了似的之外,他並沒有什麼詭異的地方。

但這時候的他開始多次外出,還經常帶回來一些閑書,這些東西他以前並不看,全都是些驅邪治鬼的東西,祖父這段時間經常去找自己的一些有道行的老友們,不知道在四處請教些什麼。

隨後又是幾個月過去,馬家被滅族的死訊便傳來了。

這次的祖母多了個心眼兒,在祖父派人出去打探情況之後,就自己派人暗中去打探情況了,結果得出的消息令人匪夷所思!

“南陳北馬關外王,還有你們唐家,這是盜墓四大門派摸金、發丘、搬山、卸嶺沒落之後,新崛起的四大家族,這馬家要論起手段來並不輸給你們唐家,但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就在於,馬家幾十口人在一夜之間被全部滅族,這馬家宅院更是在街麵之上,中心地帶,附近到處都是人家,按理來說,一旦出現意外的話,應該是會在第一時間被人察覺的才對。”

可強叔在說到了這裏之後,卻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問題就出來了,這馬家幾十口人一夜時間死的悄無聲息,就連家中牲畜都是靜悄悄的死去,你們說這怪不怪呢?”

聽了這一段的往事,王子此刻倒吸一口冷氣,他自己也抓撓著腦袋,疑惑不解起來:“不應該啊,幹啥還不發出點兒動靜來啊?難道說這馬家屋裏都是死人,一到晚上睡躺下,就兩耳不聞窗外事?”

說著話,我也期待起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也是,這一夜安靜,幾十口人死去事情的確離奇,但我們後來調查過,當年關於馬家宅子裏發生的事情消息完全被封鎖,我們還聽說這事嚴重影響到社會治安問題,被上頭徹底封禁了消息。”

我才剛把話說到這兒,王子頓時跟老虎撲食似的,一下竄到我這邊來,腦袋從我身邊靠到強叔脖子上,激動的吆喝道:“對對對,我親自去調查的,可那幾十年前的事,大多數人要麼不知道,要麼就是直搖頭慌忙走開,我去好說歹說,給個大爺賣肉買酒,他才告訴我上頭打了招呼,這種事情不能泄露半個字,他們還簽了保密協議。”

這事情是夠神奇的,我們三個人七嘴八舌的在後院兒說了一陣,不料就連崔發都聽了幾句,站在門邊愣神了。

“你小子,還不趕緊給你們東家看門?要是丟了東西工資,你那點兒工資夠賠麼?”王子登時吆喝一聲,崔發“啊”了一聲,趕忙就往前頭店裏走。

被崔發這麼一打岔,剛才說到哪兒我都快忘了,就聽強叔接著說道:“馬家的的確確是被滅門了,我曾經聽你父親說過,是馬家自己人造成了自己門中的慘劇,但這事具體怎麼著當時隻有你祖父跟祖母知道,而現在你的祖母,你問她她也不可能告訴你。”

強叔說的沒錯兒,祖母所有事情都盡量瞞著我,至於馬家滅門的慘案,就更不可能說了。

就在我一陣沉默,有些惋惜難以得知事實真相的時候,卻不料,強叔話鋒一轉,卻又說出了個詭異的舉動。

“馬家慘案再細追究的話,我就不清楚了,但馬家事發之後,你祖父突然從外麵弄回了一個白紙人。”

“白紙人?”

“對,就是尋常燒給死人用的紙紮人,慘白慘白,雙臉塗紅的那種,你祖父自從把這個紙紮人帶回家中之後,種種怪事這才開始,唐家從那天開始,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