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深邃，而又說不出的令人覺得顫栗。
僅僅是看一眼，就給人一種如此的感覺。我跟王子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棺蓋了，這八角形的棺材蓋落地，當中一片猶如盒子一樣的古怪棺材完全打開，而此時此刻，我們都被那雙怪異的眼睛吸引了。
那雙眼睛漆黑無比，雙目雖然已經渾濁無神，瞳孔散開，但眼睛爆裂如同雞蛋，這眼睛甚至比牛眼還大上一絲。
我不知道這個石邃到死為止，是不是真的死不瞑目，且即便死去了千年之久，依舊屍骨不腐，但麵前的這雙眼睛給人的感覺是，這個死者的眼睛，從千年前開始，就是睜著的。
而在之後，伴隨水分的流失，它的眼皮越發收縮，最後縮緊到成為一層幹皮，這雙巨大的眼睛才裸露出來。
反正我老是覺得這雙眼睛黑乎乎的，透著一種恐怖的氣息，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因為什麼。
反觀王子，這家夥似乎根本沒有我這麼多的顧慮，不知道是他神經大條，還是我自己太過於神經敏感，王子直接打開頭上的防水礦燈，這時候棺材當中的情境立刻就落在眼裏，而當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下意識轉過身去。
太慘了，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根本沒有辦法去想象和描述。
足足26個人，算上石邃在內，就這樣大小的一口棺材，它們愣是被塞進棺材當中不同的方向，然後將這整個八角形棺材的空間都塞得滿滿的，這才勉強弄好。
大多數屍骨身體已經擰成了如同麻花一樣的形狀，更有甚者，他們直到自己死去之後，身體被擰的變形，內髒、皮肉外翻，或者肚皮敞開，竟然也沒有腐爛，就這樣黏成一團，然後化作幹屍，我們麵前的一大灘，幾乎都是縮水之後留下的幹屍棺，裏麵的屍體已經完全相互粘在一起無法分開。
而在那當中還有一少部分，它們的屍體因為無法放入八角棺材中，因而被砍下來，就塞在棺中細微的空隙裏。
這當中，大多數的死者都是女人和孩子，生前作為廢太子石邃的妻妾子女，並沒有享受到多少榮耀，死後卻受到牽連，一同被送往黃泉路的無辜慘死之人。
我愣是這樣杵在原地愣了半天，也忘記了害怕，腦子裏不斷被這些慘相所刺激著。
但這時候，我似乎感覺到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似的，我快速回頭，頓時盯著那雙漆黑，爆裂睜開的眼睛。
而以我剛才的預感，剛才動了一下的，似乎正是這雙眼睛，然而這一切王子都沒有看到，而我多半也隻是抓到一點痕跡，也不敢確定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時的王子看了我一眼，頓時問我：“你在這裏發什麼愣啊？”
“王子，屍體的眼睛在動啊，剛才那雙眼睛動了！”我衝王子立即說道。
“動？”王子頓時一笑，手背在我額頭上探了一下，然後取回手來疑惑道：“腦子也沒燒壞啊，唐焱你是不是被嚇瘋了？”
被他這麼一說，我幹脆拉他過來就這樣盯著死屍的眼睛看，王子站在邊上，我們一麵盯著這死屍的眼睛看，一麵順著死屍身上的絲織品仔細琢磨。
很快，王子再用折疊鏟挑開一些屍骨之後，我們看到了幹屍壓著的一角衣衫，那衣衫之上繡著金龍，雖然絲織品已經腐爛了大部分，然而那金絲繡成的裝飾卻紋絲不動。
王子這時將刀拿出來，小心伸進縫隙裏，輕輕將那條金龍挑了出來。
金子的色澤已經有些暗淡了，或者說是有些發沉，但的確這上頭繡的是五爪金龍。
關於龍袍這東西，其實各朝各代皆有不同，早從夏商開始，五德的說法就已經流傳開來，講究以五行劃分年限而治，代表著君王順天而治萬民。
比如周朝的君王身穿火德龍袍，這龍袍必定為紅色，到了秦漢，以水德為色，龍袍黑色，這時候逐漸開始，五爪金龍這種標誌性的東西才被慢慢添加上去，而這五爪金龍除非是皇室正員，否則不可能繡著在袍服之上。
而現在我們所發現的這條五爪龍，正好來自於爆眼死屍的腹部位置，毫無疑問，這具死屍正是後趙廢太子石邃，這家夥即便死後千年，卻依舊死不瞑目。
王子快速確定下來，然後他整個人不由得一哆嗦：“唐焱你看，這棺木中其他的屍體都已經化作幹屍了，反倒是石邃屍體還有彈性。”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鏟子在死屍身上輕輕壓了壓，果然，石邃屍體中大部分地方都還是具有彈性的。
我見他用鏟子在死屍身上壓，心說有些麻煩，幹脆也不嫌髒，伸手過去，準備在屍體身上試試。
但我的手剛一伸過去，就被王子一巴掌打了回來：“你大爺的不動會死啊，千萬別用手觸碰古墓當中的屍體，你不知道它們死後身體之上是不是塗了毒，或者其它意外。”
他說著話，手電筒一照石邃那爆裂的眼睛，然後仔細一看，對我說道：“正常人在死後，眼神黯淡無光，瞳孔渙散，眼睛珠子也會變成黑色，最終爛掉，即便是保存很好的濕屍也是這樣，別的地方能完整保存下來，但眼睛還是會變質然後率先爛掉，所以博物館裏你看到的屍體基本多數都是閉著眼，且眼部位置是凹下去的。”
可我聽了他的話，卻又疑惑無比：“那你的意思，是這屍體不正常了嗎？”
“當然，石邃的屍體死去千年，眼神渙散而不爛，屍體不腐而綿軟，還是一具保存比較完整的濕屍，你可能不知道，但凡不腐且完整保存下來的濕屍，其中百分之90，都是臨死前夾帶滔天的怨氣而死的，而在這種怨氣經久不散的地方，更是最容易遇到惡鬼。”
“什麼，惡鬼？”從小被詛咒折磨的我，不可能不信這些東西。
我一聽到王子的話，趕忙跑到一邊的石燈前，分了一截燈芯過來，在棺材的東南角找了塊不平的凹凸處，將燈油弄進去一些，勉強湊了一盞油燈。
“你這是幹什麼？”王子頓時不解的問我。
“人點燭，鬼吹燈，這不是摸金校尉的方式嗎？一旦咱們在這墓中探察，這位廢太子大哥要是不樂意的話，這燈隻要一滅咱們就趕緊停手，這樣不至於死的太早。”
我衝王子這麼說完了話，誰知王子這時候一翻白眼：“你還真是第一次下墓，什麼都害怕，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廢太子的年齡都夠當你祖宗的了，你這聲哥叫的也是威武。”
王子說完了話，又仔細的盯著屍體三四分鍾，我們這一來一去，加起來盯著這石邃屍體，至少也不下七八分鍾了。
這時就連我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聊透頂，而在這期間，屍體的眼睛卻並沒有動過，八角棺材依舊如同原樣，東南角的燈依舊燃燒著，卻並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時候我也相信是自己多餘了。
便在此刻，我用手電筒在八角棺材當中照射的時候，赫然發現了個奇特景象。
這棺材底部，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我的強光手電照的直往外反射白光，這光芒更是刺眼無比。
“王子，你過來看啊！”我剛一叫王子，才剛要告訴他這八角棺材當中發現的狀況，這時的王子似乎也才剛轉過身來。
但隨即，這家夥似有所警示一樣，猛地朝後退了好幾步，同時一把就把我拉過來，跟八角棺材保持著一米多的直線距離。
“怎麼回事？”這麼緊張的關口上，王子可不會沒事嚇人玩。
我被他這麼一嚇，更是聚精會神，拔出腿間的刀，嚴陣以待。
就隻見王子目光如炬，他突然直盯著棺材當中躺著的石邃屍體，尤其是屍體的眼睛，舉著手裏的折疊鏟，隨時都準備給這家夥掄原來拍下去。
“唐焱，你沒看錯，那眼睛珠子真會動！”王子說著話，用手一指棺材中石邃那屍體。
他指著一個地方，讓我仔細看：“你認真看這屍體左眼的位置，眼睛是不是動過？那可眼睛珠子翻轉過一點，我不會看錯，剛才他的眼珠是朝下瞅的，可現在變成歪到右邊，這下麵，隻怕有問題！”
我被王子嚇的不輕，畢竟是第一次下鬥，尤其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之下。
我趕忙偏頭就去看東南角點起的那盞燈，但出乎意外的是，死屍的眼珠子的確動了，但點在一旁的燈卻依舊沒有半點影響，火苗燃燒很旺，劈啪聲不住作響。
我就奇了怪了，屍體有變，按照摸金校尉的常用辦法，這東南角的火燭，即便是沒有熄滅，也應該有所動作才對吧，至少也會晃兩晃才對。
然而，這火苗晃也不晃，不知道是這一招在我手上失靈了，還是這屍體本身真的沒有問題，是我跟王子兩個神經兮兮的太過於緊張所致。
可我跟王子這還沒搞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我倆兒這次可是清晰無比的看見了屍體眼睛的異動。
石邃的屍體果真動了，左邊的眼睛珠子一轉一轉，然後開始被一股力量撐起。
很快，屍體的左眼球從眼眶裏被頂出來，然後咕嚕咕嚕滾落在地。
但奇怪的是，在這整個過程當中，東南角我所放置的燈燭都沒有絲毫異動。
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整疑惑不解間，就見王子忽然雙目注視著屍體的左眼上，那個黑黢黢的眼洞。
一株近乎透明般的植物，夾帶著花葉，竟然從石邃的眼睛裏，轉眼冒出了一寸多長。
王子在看到這一幕後，更是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屍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