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七首和大師兄都理解互相的虛假說辭。
腦袋始終少一根弦的陳潑子卻越來越迷糊了。
“不……不是……師父,你們這一會兒無舌賭鬼的……一會兒四……哎喲!”陳潑子話說到一半,卻被大師兄狠狠地賞了一個爆栗。
還好,大師兄反應很快,立刻把這差點就露餡的謊言給圓了過去:“四十兩銀子怎麼了!就這小師父的水平,一尊泥佛翻一倍八十兩,我都嫌少!”
錢七首也是用殺人般的目光剮了陳潑子一眼,嘴上卻謙虛道:“八十兩是謬讚了……這樣吧,我看你也是個誠心的人,這尊泥佛,我折價五兩出售給你如何?”
“哈哈哈!那感情好!”大師兄放大了聲音的分貝,故意朗聲說道。
就這樣,錢七首和大師兄一邊一唱一和,一邊完成了請“四指刀”的儀式。
而眾來賭坊的東家派去的眼線,也在這時離開了,並且及時地稟報給了東家。
東家聞言卻是一聲冷笑,臉上鄙夷道:“我本來當這錢七首還真是視錢財如糞土的世外高人呢!沒想到這臭小子越來越過分,竟然開了個三十五兩的價,人家賭鬼還能爽快地拿出來?”
本來,東家請錢七首配合他演戲坑三個老千的時候,也不過出了二十兩白銀。
可這錢七首回頭麵見大師兄兩個師弟的時候,就問他們要了二十五兩的白銀,算作請泥佛的費用。
而如今呢,錢七首竟然把價錢提到了三十五兩……
這其實讓東家很不滿意,因為在東家看來,這三個老千欠他們賭坊巨款。
所以,這三個老千身上的所有錢早就被東家視作是他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你錢七首賺這三老千的錢,就相當於是搶了東家的錢。
東家想到這裏頗有點心煩意亂,於是便帶著兩個打手去了賭坊後院裏的地窖。
賭坊的地窖中是用來藏冰的,可如今,這藏冰的地方關著兩個正在瑟瑟發抖的人。
如果大師兄在這裏的話,肯定很想給這兩人一人一個耳光。
沒錯,他們就是大師兄那兩個不成器的師弟。
雖然,這兩個師弟稱不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但是,他們在強烈的誘惑下,往往會失去理性。
就好比一個平時無比謹慎且又身懷絕技的人,在看到火海對岸的寶藏時,也會抱著搏一搏的心態去穿越眼前的火海,完全不考慮自己被火燒死怎麼辦。
這兩個師弟,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他們身懷絕技,所以,他們自認為已經有了足夠的“風險防範”資本。
所以,他們才敢拿著錢七首給他們請的無舌賭鬼去找東家算賬。
在他們二人看來,即使這無舌賭鬼是假的,他們依舊能憑借自己的千術全身而退。
至於上次被東家下套,一是因為著了東家那尊泥佛的道,二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東家有這等手段,所以完全沒有防備,這才導致他們心大地孤注一擲,導致了潰敗。
現在呢,他們已經摸清了東家的底牌,在策略上也不會像上次一樣冒進了。
然而,事實上,他們最後幾乎萬劫不複。
因為,他們沒想到,東家的那尊無舌賭鬼不僅可以破了他們的千術,而且還能夠讓他們著了魔一般地瘋狂下注。
所以,他們很快又輸了個精光,最終因為徹底破產,而被東家給扣留了下來。
可能有人會問,東家身上的是無舌賭鬼,兩師弟身上的也是無舌賭鬼。
為什麼師弟會輸,東家會贏?
這個問題,就牽涉到一個先來後到的問題。
泥佛,自古以來就有“第一分身”效果最強的說法。
同一種泥佛,你後麵請來的效果,肯定不如前麵的。
所以,錢家在傳承這代技藝的時候,幹脆定下了一個規則:同一尊泥佛不能請兩次。
按理說,像這種已經被徹底榨幹價值的賭徒再也沒什麼用了,換作普通賭坊,基本就是將他們弄殘了,然後扔到大街上去要飯。
每天要飯得來的小錢,還必須全部上交給賭坊。
當然,賭坊也會酌情扔幾個餿冷的饅頭,作為打賞,給這些“可憐”的賭徒。
但是,東家卻沒有立刻對大師兄的這兩個兄弟動手。
一來大師兄現在還沒有入東家的局;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東家覬覦這三兄弟的千術很久了。
這三兄弟可不是一般老千,那是有師門傳承的。
像他們這樣的人,到哪個賭坊去都會引起一陣騷動,甚至有些慫一點的東家會把他們奉為座上賓,而讓他們高抬貴手。
他們之所以能這樣橫行無忌,依賴的就是他們不外傳的精妙千術。
這次若不是有鬼神力量,眾來賭坊被他們贏破產幾乎都會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如今,這三人中已經有兩人落在了東家手上,那東家豈有不把這千術給逼問出來的道理。
可是呢,兩師弟也是硬骨頭,任憑東家怎麼打,他們就是不鬆口,並且他們還揚言,說等大師兄來了,一定要把東家給挫骨揚灰。
於是乎,現在東家就在地窖裏對兩師弟宣布道:“如果沒有意外,今天你們的大師兄就要提著無舌賭鬼,來我眾來賭坊跟我們對賭了,我倒很想看看,他是如何將我挫骨揚灰,把你們救出來的!”
“不!不要!”兩個師弟渾身都開始發抖了。
沒想到,一直都非常冷靜的大師兄最終還是著了道,這眾來賭坊的東家到底是請來的哪方妖邪?
“東家!你要千術我們可以教!可你千萬別毀了我們的師兄!”兩個師弟異口同聲。
“我需要你們教?”東家獰笑道,“現在你們大師兄來了,我不找這個千術最好的師兄,反而找兩個膿包師弟,豈不是舍近求遠?舍本逐末?”
於是,就這樣一句話,東家幾乎判定了兩個師弟的死刑。
當天傍晚,東家把兩師弟綁在了賭坊大堂中的雕花紅柱上,然後在紅柱之間擺放了一個偌大的賭桌,等待大師兄前來。
根據眼線的說法,大師兄當時已經是胸有成竹地請到了泥佛,而且語氣中也是躊躇滿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