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井中穢物

“大師是何意?”錢七首合上了木盒,收到了自己的衣兜裏。

景雲大師卻搖頭,說有些話說了泄露天機折他的壽,他隻是實在放心不下錢七首,特地在這個地方等錢七首過來的。

“實在放心不下我?大師……你在說什麼?”錢七首木然地看了眼景雲大師。

就在七天前,錢七首還是景雲大師的追殺對象,怎麼過了七天,景雲大師對自己的那種態度就好像是錢七首是他的嫡係後輩。

景雲大師沒有回答錢七首這個問題,轉而又道:“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到蘇州府昆山縣的藥師廟來找我。”

在景雲大師臨走前,他還再三叮囑錢七首:“記住,是任何需要幫忙的事,我不管你想做什麼,隻要你有困難,那就一定要來找我!”

等景雲大師走後,錢七首才狐疑地問錢安然:“錢姑娘,景雲大師到底是何許人物?你了解過嗎?”

錢安然回答說景雲大師是昆山縣藥師廟的住持,跟她太爺爺是忘年交。

但自從太爺爺去世後,城西錢家就跟景雲大師很少來往了。

這次景雲大師肯親自帶隊前來“救火”,應該也是看了錢安然太爺爺的麵子。

“原來是這樣……都說和尚不殺生……難道是因為他本來就跟你家交情淺,然後又不肯犯下殺戒,所以才放過了我?”錢七首拍了拍自己額頭,“還讓我有困難就找他……要是我準備把天捅個窟窿出來,也能找他嗎?”

錢安然瞟了錢七首一眼:“你這問題問我可是問錯人了……不過……你要防備著點景雲大師,誰知道他是想利用你,還是真心幫你。”

錢七首就說他心裏有數,但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想法。

其實景雲大師送的那盒子黑泥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錢七首現在肉身不穩,一旦身體受到嚴重的損害,那麼是無法依靠生理機能自動愈合的。

他需要這盒黑泥來修補自己的傷口。

所以,在錢七首看來,景雲大師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這樣一盒黑泥,其實是在告誡錢七首要小心危險。

錢七首眯著眼睛想著,一時不免有些出神。

錢安然不免拉了拉錢七首的袖子:“想什麼呢?你還去不去看看我家的秘密了?”

“行吧!你繼續帶路!我倒要看看,你們家到底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可以幫我了卻掉心頭的仇。”錢七首又把景雲大師贈送的木盒放進了自己的行囊,忙不迭地地說道。

接著,他一路尾隨著錢安然來到了後宅。

城西錢家的後宅還真的不好找。

因為它被一堵石牆阻隔著。

要打開這堵石牆,必須要先爬上大宅中央小池塘上的假山,然後扭動假山上的某個不起眼的石盤。

這樣,石牆才會往兩側打開,露出一條血跡斑駁的小路。

錢七首大吃一驚,當即發問:“錢姑娘,這是什麼地方?怎麼一地的血?”

錢安然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道:“七日前,你氣勢洶洶地砸開我家大門,在大宅中大開殺戒。我自知如果不躲藏起來肯定也會成為你的刀下魂,所以就趁亂打開了這堵石牆,躲在了石牆後麵的後宅。”

“既然你們家有這麼隱蔽的藏身之處,為什麼就你一個人躲了進去?”錢七首心中不免疑惑。

後宅有隱蔽的機關保護,錢七首自忖自己也是決計找不到這裏的。

可問題是,城西錢家的人,寧願死在自己的手裏,也不藏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難道你們家其他人不知道,大宅之中還有這麼一處隱蔽的地方?”

“他們當然知道,所以他們才不敢進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踏入這個所謂的禁地,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錢七首不解錢安然的話,正欲發問呢,錢安然就帶著錢七首進入了後宅。

後宅此刻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煙味,那是焚燒紙錢等冥器殘留下來的味道。

奇了怪了,城西錢家的陰行朋友們確實是幫他們送終,送終必須要焚燒冥器,有這股子刺鼻的煙味也正常。

但是如今七日已過,該做的法事都已經做完了,味道也早該散掉了。

為什麼後宅裏麵的煙味依舊這麼嗆人?

而且,偌大的一座宅子裏,竟然也就隻有這座後宅有這股子煙味,前院和花園,甚至各個回廊中錢七首均未嗅到這股子氣息。

再看看錢安然,她的臉色已經變了。

她臉上的血色已經消失,整張臉的顏色連同她原本粉潤的嘴唇竟然都跟白紙一般無二。

這一刻,錢七首終於從錢安然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身上有一種錢七首很熟悉的氣息,是非常典型的怨氣!

想到這裏,錢七首連忙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又看了一眼錢安然的腳下。

果然,錢安然在太陽下是沒有影子的。

“你不是活人?”錢七首這才恍然大悟,“你是怎麼做到的?竟然騙過了這麼多陰行的高手?”

錢安然此刻一副鬼氣森森的樣子,她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那你呢?你難道就是人麼?”

說著,錢安然自顧自地往前走。

但是錢七首卻發現,錢安然的雙腳不著地,準確來說,應該是在飄……

錢七首做了幾百年的鬼,對於鬼的心思非常了解。

他隻需要感受一下錢安然此刻釋放出的怨氣,就知道錢安然到底有沒有敵意。

根據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錢安然應該沒有什麼惡意。

於是,錢七首也緊鎖著眉頭,慢慢跟上了錢安然的身影。

等錢安然飄到一口古井旁時,她才停下了腳步。

然後,她一把拉開了蓋在井蓋上的那重重的石蓋,一股難以名狀的腥臭味立刻從井下傳了出來!

錢七首皺著眉頭,走近了井口,那一陣陣惡臭差點熏得他睜不開眼睛。

最後,他強忍著不適,探頭望向了井中,卻被井中的東西刺激得胃中泛酸,差點就一口把今天的早飯給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