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館吃完夜宵十二點多,回到宿舍程懷火就開始安慰我,因為我話很少,他覺得我是因為做代理組長第一案鬧成這樣而心裏難受。其實我難受的不是這些,我是為我父母,為三族,以及為村寨擔憂,除非確定專案組不下來,否則即便知道周福不會配合專案小組,這種擔憂都會一直伴隨著我。
第二天上班,我有點心不在焉,電話響起來我就怕是周福叫我去,告訴我專案小組真要下來。白白看我不對勁,問我怎麼了?我告訴她我不是很舒服,頭有點痛,她沒再怎麼管我,和小馬去了外麵,因為接手了另一個案件,不是特別嚴重,他們兩個人去,我留在辦公室,至於程懷火,放假一星期,他已經回了家。
模模糊糊過了一天,下班時我走最後,就是為了留下來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問問他們那邊的情況?他們告訴我五具幹屍還是老樣子,昨天晚上沒有盜墓賊回來過。我把我這邊可能遇到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沉默了好久,然後我媽說了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的來了再說。
我知道我媽在安慰我,她知道我壓力很大,這還真的是,昨晚我一晚上都睡不好,做各種恐怖的夢,而且今天中午各種查都查不到手機號碼的任何信息。
接下來三天周福都沒有找我,我去醫院看望過範隊,探他口風,但他什麼都不說,就說他在休養中,讓我們有問題就去找副隊長歐陽勝解決。歐陽勝就是個混飯吃的蛀蟲,如果不是後台硬早就被踢走,問他頂毛用?我隻能邊擔憂邊做工作,就這樣過去了一星期,程懷火休完假回來,就這天,周福讓我們一起去他的辦公室。
周福的辦公室,我和程懷火坐在周福對麵,周福道:“金狼天寨這一案,大家都辛苦了,雖然結果不是很好,但我們已經盡力,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想,不要再和任何不知情的人說起。”
這是沒有專案組下來的意思嗎?是,所以聽完以後我頓時感覺心裏有一個千斤重的東西消失了一般,可想而知來的途中我有多擔心!
“另外……”周福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看上去好像有什麼事難以啟齒,事實上他磨磨蹭蹭了好久才道,“找你們來其實主要是談工作,現在範隊這樣的情況,你們心裏應該很清楚,很快會有人調下來領導你們,我們已經開會研究過,決定晉升你們,小程你任組長,小雨你任副組長,會給你們多調派兩個人,你們好好合作。”
程懷火看了我一眼,他眼中閃過一絲怒火,聲音很大的對周福道:“我出任組長?小雨出任副組長?周局長你搞錯了是不是?之前出任代理組長的小雨,轉正的應該是小雨,況且小雨警銜比我高,資曆比我老,而且他早已經符合晉升條件,就是機會的問題,現在這算啥?打壓小雨?而且還找我當槍是嗎?我們是兄弟。”
我倒沒有這種感覺,其實無所謂,或許之前有所謂吧,現在我都不敢說自己對得起一身警服,還想晉升,我沒那麼厚顏無恥,所以我對程懷火道:“程懷火你說話別那麼過份,這是上頭的命令,你想抗命不成?”
程懷火道:“又如何?這位置原本就是能者居之,你顯然比我有能,憑什麼是我?就我背景好點?我想靠自己行不行?這很丟人,我受不了那種閑言閑語。”
周福和顏悅色道:“小程,我今天所以一次過把你們兩個人找來,就因為知道你們的關係,亦猜到你是這種反應,上頭的命令我沒辦法是吧?”
程懷火道:“那就相互理解,請周局長尊重我,就說我個人原因,我不能出任亦不能勝任組長職位總可以吧?”
程懷火說完立刻從椅子起來,往外麵走,我追出去道:“不是我說你,你說不靠家裏,但你抗命不也靠家裏嗎?你要是和我一樣你敢在周局長辦公室發飆抗命?”
程懷火停住,睜大眼睛瞪著我:“我靠,你啥意思?我拒絕都不行?你也這麼看我?你懂不懂,一直都是你帶我,我們雙劍合璧逢案必破,我們是最佳搭檔,反過來你讓我怎麼帶著你?我有這資格?絕對不行,大不了不幹,反正他們不是總想弄我回省城嗎?我就回去每天吃飯睡覺啥都不幹,氣死他們。”
“能不能別帶情緒?我們好好說。”
“總之就是不行,你回去問問白白和小馬,不是他們看不起我,而是你更合適,這本來就屬於你,你是本地人,你資曆最老,你表現最好,憑什麼是我不是你?”
“你要這麼算,滿大街都是冤案。”
“好,我就換一種算法,你知道我這個人吊兒郎當、嬉皮笑臉,隻能是別人帶著我,我帶著別人肯定死路一條,這很中肯吧?所以我接受就是在侮辱自己這身警服,你來做最合適,誰都無話可說,別覺得我這樣鬧一鬧不好意思,沒事,就我們和周局長知道,他如果覺得難做,我自己找安排的人說。”
回到辦公室,看我們麵色都不對,白白問我是不是被周福訓了?我還沒來得及編個借口回答,程懷火就很幹脆把事情說了出來,還半帶要挾的問白白和小馬他做的對不對?我給白白打了眼色,結果白白還是支持他,小馬自然一樣,我那個無語啊,看來百份之一百勸不下程懷火。
第二天,程懷火自己去找周福,回來以後告訴我他已經用書麵形式拒絕,周福給的答複是考慮考慮,我以為周福會找我,讓我過段時間再勸勸程懷火,結果沒有。直到五一節前一天周福才找我,告訴我上頭決定順程懷火的意思,由我出任組長,白白出任副組長,我才知道程懷火是這個意思,任命書五一後下來,我們的新隊長亦是五一後下來。
因為之前已經提出過申請,我們小組五一三天是我休假,前一天晚上我就回了家,這距離上次我在家已經過去十七天的時間,而距離我爸毀了鬼約則已經二十天時間,就是說我爸還有二十九天的命。這過去的時間雖然忙著防備盜墓賊再次光臨,但他們亦有想辦法解決毀鬼約這個問題,隻是徒勞無功而已!
不論如何,有些事還是急需要進行。
比如處理好三星岩的五具幹屍,已經過去十多天沒人來,應該就不會再有人來,我真的很鄙視盜墓賊,就那樣讓同伴的屍體棄屍荒野,不過退一步來說,如果盜墓賊有良心,可能就不會做盜墓的行當。
又比如辦接替儀式,讓我成為新一代的守墓人,從而能平平安安的把我帶進皇陵。關於這一點,我是既擔憂又期待,擔憂的是如此一來我的命運將之決定一輩子活在守護之中,期待的是我能進去找線索破解詛咒,命運算是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七點鍾吃完飯,九點鍾睡覺,十二點準時,我媽把我叫醒,和他們悄悄出門,往大山走。
月色不錯,我們不需要開手電筒,當然我們亦不能開手電筒,就那麼借助月色走著,我媽不停跟我說許多話,灌輸我毒藥知識,教我如何防毒破毒下毒煉毒等等。還有就是給我講解滅鬼邪術,其實沒有大秘密可言,就是恰當的道具加上強大的心髒,最秘密的就幾句咒語,不是苗話,但許多音卻又相同,到底是什麼話我媽自己都說不上來。
上了山我才知道,原來皇陵竟然在葫蘆穀,三更半夜進這麼一個鬼地方,真的很恐怖,明明這幾天天氣都非常好,裏麵卻異常潮濕,而且越深入越潮濕,仿佛剛剛下過雨一般,植被都是濕漉漉的一片,還有水滴不停從大樹上滴下來,再配合上各種動物的行走聲、鳴叫聲,實在令人寒毛直豎。
但我必須承認,這真的是一個很隱秘、很安全的地方,尤其老太太和十八的衣冠塚安葬在這裏以後,肯定村寨裏的人更不敢靠近。
葫蘆穀走到底是死路,我爸扒開一塊隱秘的巨石腳下的藤蔓才出現一條高不過一米,寬不到五十厘米,勉強隻夠一個人通過的裂縫,這是人工挖空的,而非自然形成。裂縫裏麵陰風陣陣往外麵吹,又潮濕又冰冷又壓抑,我要是發現了都不敢進去,況且很難發現,誰會想到單獨直立的石頭中間會有裂縫?
我爸回頭看了我一眼,很嚴肅的告訴我,穿過裂縫的時候無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要忍耐著不要喊出來。我茫然地點了點頭,想問清楚我會看見什麼?聽見什麼?已經沒有機會,他看我點了頭立刻轉身半蹲著一步步往前走,我走中間跟著,我媽則走最後,很難受,連彎腰走都無法辦到,隻能蹲著走,而且與其說蹲,倒不如說爬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