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府中客人

君千玫的眼睛裏那一閃而過的迷惘讓蘇苓的心頓時揪成一團,難道就連君千玫也不知炎夜麟如今到底如何了?或者,她根本不確定他現在是死是活?

“郡主這是什麼意思?”再一開口,蘇苓驚覺自己的語聲赫然冷了幾分,強壓住心頭想要逼問君千玫的衝動,蘇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君千玫幽幽回過神來,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蘇苓,雖不明顯,但蘇苓仍是瞥見了她眼底多出來的那抹警惕之色,頓了片刻,君千玫麵色淡淡地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你下去吧。”君千玫不願意說,蘇苓著急也無法子,又對君千玫叮囑了幾句後,便就退了下去。

月色茫茫,蘇苓毫無困意,隻覺心頭一陣一陣地抽痛,也許自己當初不該讓炎夜麟插手天璃國皇權鬥爭中,他本就不想坐那皇位,更何況,這天璃他離開許久,這麼多年足以改變一切,包括人心。說到底是她的不堅持與疏忽才導致今日如此被動的局麵。

夜色下的郡王府幽靜地出奇,鳥蟲的鳴叫聲少了,夜風也變得有些微涼了,幾片樹葉搖搖欲墜,終是抵不過風的追逐幽幽散落下來,飄飄蕩蕩在空中盤旋迂回,像是在尋一處安穩之地。

蘇苓忍不住伸出手,一片落葉幽幽落在她掌心,瞧著掌心這片微微泛黃的葉子,蘇苓心裏驀地升起一股秋風蕭瑟的感覺,嘴角不覺揚起一抹苦澀。

正是黯然神傷之際,耳畔忽的傳來一聲‘吱呀‘,繼而是一個刻意壓低略帶幾分慵懶的聲音,“清水,你怎麼還沒睡呢?”

蘇苓斂起兩目悲傷,抬頭看著房門後麵隻著中衣的南兒,“這就準備睡了,你快回去睡吧。”

南兒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夜色太暗,她隻瞧得清蘇苓模糊的一張臉,並不能瞧見她此時的表情,不過聽聲音,倒是無恙,南兒睡眼一轉,忽的想起了什麼,對蘇苓招手道,“清水你過來,我有事要告訴你。是關於郡主的哦。”

蘇苓微愣片刻,先前她為了早些從郡王府得到炎夜麟的消息,曾告訴過讓南兒多注意君千玫的一舉一動,若有特別之處,還要告訴她,當然,這其中的目的,蘇苓自是不會說。

南兒與蘇苓在郡王府的地位相似,是以二人都是獨立的房間,南兒招呼蘇苓進了房間,又特意確定了暗處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見她這般鄭重的模樣,蘇苓不禁眉頭輕皺,“到底是怎麼了?”

南兒翩然坐在蘇苓對麵,細長的眉眼裏滿是疑惑,“你不是說想知道關於郡主的事情麼?所以我平日裏比較注意郡主的言行,可最近我發現郡王爺之所以遲遲沒有回來,是因為……因為郡主自己的原因呢。可是郡主一心想救王爺出來,既然有機會,她為什麼要白白不要呢?”

蘇苓聽罷,心驀地一沉,君千玫想救出君正良的心情毋庸置疑,若是她自己放棄了可以救君正良的機會,那原因隻可能有一個,這個機會是要受別人威脅才能得到的,而放眼如今的天璃國,能掌握君正良生死,威脅君千玫的隻有伏子鈺一人。

“清水?清水?”南兒見蘇苓愣住,連聲喚她道。

“恩,怎麼了?”

“你在發什麼呆呢?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你有沒有用,不過我想最近郡主的心情都不會太好,你又要貼身侍奉,該是要多注意些,想來這個消息也還是有些用處的,對吧?”

南兒兀自說著,一雙眼睛變得晶亮,蘇苓扯了扯唇角,回她以微笑。

炎夜麟在伏子鈺的手上越久,就越是不安全,而君千玫又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炎夜麟如今身在何處,單是指望從她這裏知道些什麼,隻怕太浪費時間了。蘇苓等不及,便開始想辦法加快自己的計劃。

一連幾日,蘇苓注意到自宮內送入郡王府的書信比以往多了起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漸漸地郡王府裏開始有些微流言傳出。

據說朝堂之上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流洶湧,伏子鈺畢竟是以不太光明正大的方式登上了皇位,不服他的人自是有的,有些人明麵上表現平常無奇,但暗地裏卻對伏子鈺嗤之以鼻,所以,伏子鈺的皇帝日子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舒坦。

所以他那一封封送入郡王府的書信是想與君千玫早日成婚,隻是君千玫不知因何,遲遲沒有下決定,正當蘇苓想法子讓君千玫早些與伏子鈺成親之際,君千玫前些日子口中的客人來了府上。

是一位頗是俊朗的年輕公子,錦衣玉帶,眉間頗具幾分英武之姿。

“左公子請到前廳稍坐,奴婢這便去回稟郡主。”蘇苓微一躬身,言語客氣,禮貌周全。聽府中其他資曆較深的下人說,這位是當朝左將軍之子,左靖白,怪不得蘇苓見他第一眼便覺得此人英氣多過儒雅之氣。

左靖白手執一把骨扇,骨扇輕搖,露出嘴角一抹淺淡的笑,“有勞。”

左靖白在天璃都城的名氣並不大,但君千玫卻好似對他比較上心,聽聞他來了,連忙放下手上事務過來前廳見他,甚至屏退了其他下人,隻留蘇苓一人掌茶。

“難得左公子喜事將近,還能得空來郡王府一趟,隻是父親不在,招待不周,還請公子擔待。”君千玫略帶歉意地對左靖白道。

左靖白的父親與她的父親是好友,君千玫與他也還算熟悉,隻是早些年她一心都在炎夜麟身上,對左靖白的關注自然算不得多。聽聞前不久左靖白訂下了一門親事,借著這個當口,君千玫便邀請左靖白到府上敘敘舊。

“郡主說笑了,你我當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不必這般生疏,倒叫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人客氣的寒暄著,蘇苓在一旁負責掌茶,心思卻全在君千玫他們二人身上,左靖白是君千玫找來的,這個當口找他過來,定是內有緣由,說不定與宮中有關。隻是這會兒的相處下來,蘇苓倒是發現這個看似英武不凡的左靖白,頭腦也聰明的緊,偶爾瞧著她的目光總帶著一絲玩味。

果真如蘇苓所料,君千玫找左靖白過來並不隻是單單的祝賀那麼簡單,稍稍斟酌了片刻,又道,“實不相瞞,此次請公子來,是有事相商。”

君千玫這一開口,左靖白端著茶盞的手陡然頓住,片刻,輕笑道,“郡主找我,想來定是要事,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也好商量。”

言下之意,這會兒有外人在,萬一被外人聽了去怎麼辦。

蘇苓心思明鏡,當即明白了左靖白的意思,倒也不慌亂,而是淡定地款款後退一步,朝著君千玫施禮道,“郡主與公子有事相商,那清水就先退下了。”

見蘇苓說這話,君千玫才後知後覺地看向左靖白,後者隻是抿唇不語,君千玫又看了看蘇苓,揚手道,“你到外麵候著吧。”

“是。”

待得蘇苓退了出去,君千玫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公子是覺得她有問題?”君千玫倒是沒懷疑過蘇苓的身份,但左靖白的精明她多少也知道。

左靖白聞言,斂了幾分笑容,修長手指輕輕敲擊著杯盞,似是漫不經心地道,“我隻是猜測郡主要說的事事關重大,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君千玫聞言,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心頭的沉重立時隱現在眉色之間,“公子思慮周到,我父親他仍在牢中,朝上之上,就全靠將軍一心維護,可皇上他最近突然提出要提早與我成婚,並以父親相要挾,我一個女流之輩,這會兒也拿不出個注意來,便想問問公子的建議?”

左靖白眉色一沉,帶笑的眸子裏笑意盡退,染上幾分凝重,“你既然已經決定嫁給伏子鈺,早晚都是要嫁,可你如今不願過早嫁給他,隻怕是你……”話說到此處,左靖白下意識看了眼君千玫的反應,斟酌片刻,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隻怕……與二皇子有關吧。”

左家與郡王府來往甚多,君千玫雖未公開表露過對炎夜麟的傾慕之意,但她對他從來不加掩飾的態度說明了一切,但凡是個明眼人就能瞧出她滿心的少女情意。而伏子鈺是如何登基的,左靖白心裏也清楚的很。

君千玫的眼睛裏頓時染上幾分晶亮,微然流轉,心知自己瞞不過左靖白,便重重點了點頭,略帶著幾分期許的盈盈目光定定瞧著他,“皇上成親心情急切,我不認父親在牢中受苦,公子聰穎無雙,可有應對的法子教我一二?”

伏子鈺的手段君千玫心裏清楚,成親之事,自己頂多是拖上一陣子罷了,隻怕時間再久,伏子鈺達不到目的,便會轉而對她的父親下手,炎夜麟在她心裏的分量雖是重,但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管是他們二人之中的誰,她都不希望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