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是從寺外傳來的。
“誰打槍?”曾桓吃驚地問。
“報……”一個匪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馮,馮馮,國,國……軍來了!”
“啊!馮玉祥的國軍?給我衝出去!”曾桓拔出手槍命令道。
“是!”幾十個匪兵丟下眾僧,慌慌張張地撲向寺門外。
寺門外傳來激烈的槍聲。
別說,黨拐子的兵還真能打,麵對三倍於自己的敵人,楞是堅持了近一個時辰!
當然這裏麵有國軍不願傷害僧人的擔心,也有榆林寺易守難攻的地理因素。
“弟兄們!堅持到天黑,咱們的援軍就到了!”曾桓喊道。其實他很清楚,營部離他們不到半個時辰的路,按說他們被圍營部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到現在也沒有等來援兵,那隻有一個原因,就是營部也自身難保!聽說馮玉祥的五虎上將之一宋哲元曾經發過話,對黨拐子的匪兵要斬盡殺絕呢!
榆林寺裏忽然湧進來許多的國民黨兵,這些都是馮玉祥的國民革命軍。原來,是元弘大師見黨拐子的匪兵拚死頑抗,就叫慧靜從後門繞出去,仗著對環境的熟悉,把國軍從後門引了進來,對當拐子的匪兵形成了包抄之勢。
一陣激烈的槍聲過後,黨拐子的匪兵被全部殲滅了,當然包括曾桓鄭冰等幾個企圖以投降保命的,也全都被槍殺了。正義的隊伍是絕不會對匪兵講仁慈的!(有人說,這裏是不是該裝飾個雙引號,可以商榷)
“長官,謝謝你們救了榆林寺數百僧人和災民!”元弘大師握住國軍張營長的手說,“貴軍解民與倒懸,救民眾於水火,不愧為仁義之師呀!”
“哈哈哈!慚愧!慚愧!我們來遲了,讓你們受驚了!”張營長果然有大將風度。“早就聽說混成旅的黨匪兵欺壓百姓,為禍地方。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寺裏的僧人也不放過,真是該死!”
“長官,請到寺裏休息,鄙寺將煮茶漿飯招待貴軍!”元弘大師盛情地說。
“哈哈哈!不用客氣!我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了!”張營長笑容可掬地說。其實他心裏卻罵道,什麼煮茶漿飯,僧人吃的是什麼東西!喂鳥嗎?可他並不敢這樣說,隻是笑著說:“元弘大師,綏靖地方是我們共同的責任。我受咱陳旅長的委托,真誠邀請大師您到武平縣城一敘!”
“哦,出家人四大皆空,對世俗的寵辱是不感興趣的。還請轉告貴長官,老衲對貴部的敬佩之意。但老衲患腿疾不易出行,萬請諒解!”元弘大師不亢不卑地說。
“大師此言差矣!鋤惡揚善乃佛家正理!我們長官請大師前去也是為揚善計,請萬勿堅辭!”張營長仍笑著說。
“唉!多說無益,老衲確是腿疾!”元弘皺眉說。
“這好辦!勤務兵!”張營長忽大聲喊道。
“在!”小兵應道。
“傳轎!”張營長道。
“是!”小兵答應去了,隻一會兒帶了一領軟轎過來,看來是早有準備。
一個僧人,又從不參與社會活動的,卻有高官堅請,看來此去絕不會有什麼好事。但元弘不好再強辭,隻得向元昌交代了一下,隨張營長去了。
……
找到的第二隻佛寶也是假佛寶,此事怕已是路人皆知了,飛鷹此行的任務已經完成。在普陀寺稍作停留,飛鷹一行踏上了回榆林寺的歸途。
歸心似箭呀!任務一完成,飛鷹心裏整個想的都是駱雁平。是呀,所謂愛情愛情,如果說愛是為了那片雲和那蓬雨的話,那麼情就是內心相互間的那份深深的親情和牽掛!
一想到雁平,飛鷹心裏就甜滋滋的。那紅茶穀的銷魂溫情,還有一路的關照溫馨,都讓他無法自已。雁平現在在哪呢?她已經回到榆林寺了嗎?
終於回到了石陀山,飛鷹幾乎是飛進的榆林寺。可是,榆林寺今天似乎有些異常。信男善女照常地燒香拜佛,僧人也照常地行走念佛。異常在哪兒,飛鷹一時也說不清楚,但他卻明顯地有一種感覺。對了,是氣氛,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寺裏肯定是出事了!
“方丈在哪裏?”飛鷹拉住一個僧人問。
那僧人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低頭走了,也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
“難道元弘大師出事了?”飛鷹心中一緊,忙趕往方丈禪堂。他知道,元弘大師通常都在那兒念經的。
可是禪堂裏並不見元弘大師的身影,隻有慧靜木木地在拂掃香案。
“小師弟!”飛鷹常這樣叫慧靜,哪怕是隔著輩呢,因此慧靜也很喜歡飛鷹這位俗家師叔公。可是今天慧靜見了飛鷹卻沒了往日的歡愉,隻表情木訥地向他點了點頭。
“方丈呢?”飛鷹著急地問。
慧靜沒有說話,眼中卻流下淚來。
“方丈怎麼啦?你說話呀!”飛鷹真的急了,他搖著慧靜的手臂大聲說。
“方丈他……被城裏的兵們抓去了!”慧靜終於說話了,他哭了。
“快說說!怎麼回事?!”飛鷹急問。
“飛鷹師弟,你回來啦!”這時元昌急急地走了進來,他是聽了僧值的報信趕來的。
“元昌大師!方丈他?”飛鷹顧不得其他,隻擔心著方丈。
“你別急!”元昌怕飛鷹著急上火,緩緩地說,“大師他被國軍請去了。”
“國軍?請去了?怎麼回事?”飛鷹問。
元昌把那天黨拐子的匪兵如何屠殺寺僧,馮玉祥的國軍如何救了寺眾,又如何請走了方丈的事,細細向飛鷹說了。
“哼!這是明請強劫!”飛鷹怒道。“這都是哪天的事?”
“嗨!十天了!方丈那兒一點信息也沒有,所以我們都著急著呢!”元昌搓著手說。一個高僧喜怒無形的,今天卻憂心忡忡,看來他心中真的很著急。
“大師別急!我這就去看看!”飛鷹安慰了大師,要藍永和燕雨留在寺裏,自己帶了白納蘭和沈餘香向縣城趕去。
縣城並不大,住著十三軍的一個旅部,稍一打聽就有人給指了方向。飛鷹仨在那旅部門口溜達了幾圈,辨了個方向,就到茶館喝茶去了。
當半輪新月漸漸西沉的時候,旅部大院掠過三條黑影,其行動之速常人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存在!
一個歪戴著大蓋帽的兵兵嘴裏叼著煙卷輕輕地哼哼著,手裏的槍被他當作拐棍支著,懶懶地倚在牆上。他就是哨兵?他的身後敞開的是旅部辦公室的大門,當然這個時候裏麵不可能還有人辦公,這不是兵們的習慣。但是裏麵的燈卻大亮著,這也透著一種氣派或威嚴。
“哼!”一陣風動,眼前一花,兵兵的眼前突然站了一個黑衣人,黑衣黑褲黑紗蒙麵,兩隻黑黑的眼珠透著殺氣盯著他。
“唔……”兵兵剛張開嘴就被人從後麵捂上了,手裏的槍吱溜一下砸向地麵,卻被後麵伸出的一隻手輕輕撈起。
一隻槍管硬硬地頂在兵兵的腦門上。
“說!抓來的榆林寺的大師在什麼地方?”黑衣人輕聲卻威嚴地問。
“唔……唔……”兵兵吱唔著。
“讓他說!”黑衣人朝同伴揚了下頭。
捂在兵兵嘴上的手鬆開了,兵兵喘了口氣,哀求說:“好漢饒命!”
“少廢話!”黑衣人說。
“哦,你說的可是元弘大師?”兵兵見黑衣人點頭,忙討好地說,“大師現在就在後院的客房裏,他好著呢!”
“什麼意思?”黑衣人問。
“聽說大師是我們旅長請來的客人,他不會受苦的,隻是行動不方便而已!”兵兵說。
“哼!有這樣的客人麼?”黑衣人生氣地說。“走!前麵帶路!”
“是!”兵兵點頭哈腰地說。
來到後院,有一間還亮著燈的客房,門外立著兩個士兵守著。
“就是那兒!”兵兵指點著。
“好!你先歇會兒吧!”黑衣人彈指一笑,兵兵無聲地軟在地下,兩眼恐懼地瞪著。
“別怕!兩個時辰後,你自會醒來!”黑衣人一聲哂笑,健步走向客房。
“什麼人?口令!”守衛喝道。
“客人!”黑衣人從容地說著,並沒有停下腳步。
“進屋!”守衛答道,斜開了手中指住黑衣人的槍。
“怎麼!這就是口令麼?”黑衣人心中好笑,一個箭步衝上台階,雙手一圈,兩個守衛稀裏糊塗中也無聲地軟在了地下。
進得屋裏,豆油燈下,一個老和尚盤腿坐著,嘴裏念念有詞,梵音繞梁。
“大師!”黑衣人輕聲道。
“哦,飛鷹師弟!你來啦!”元弘大師睜開眼,高興地笑了。“小白,沈姑娘,你們也來啦!”
“大師受苦了!”飛鷹上前握住元弘的手。
“沒有!我在這裏吃得好,住得好,還行!”元弘笑著說。
“他們沒難為您?”飛鷹關心地問。
“倒沒怎麼的,隻是老問佛寶的事,不讓貧僧出去罷了。”元弘笑道。
“我們救您出去!”沈餘香說。
“我還用得著救嗎?”元弘樂了。
“那您?……”飛鷹問。
“出去也沒有用的!他們的目的是要佛寶,找不到我,他們還會去找其他僧人的。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呀!”元弘歎了口氣。
“哦,難怪您不出去。”飛鷹說,“可是這也不是辦法呀,一旦他們失去耐心,您豈不危險了嗎?”
“我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隻好拖著看吧!”元弘無奈地說。
“嗯,我去找雁平,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飛鷹說。
“哦,雁平?你看見她了?”元弘關心地問。
“嗯!一路上多虧了她暗中相幫呢!”飛鷹把路上的驚險遭遇簡要地說了說。
“好你個臭鷹!你真夠漚的哈!平姐姐就在身邊,可你一絲絲消息都不透,虧咱們還是生死兄妹!”沈餘香假裝生氣地說。
“哼!就你這臭嘴,天下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秘密!誰敢與你說呀!”白納蘭撇著嘴說。
“找抽?你行,不是也不知道嗎?”沈餘香不服地說。
“但是咱有腦子呀!”白納蘭笑著說。
“對!豬腦子!”沈餘香說著笑了。
“唉!沒想到這一路你們吃了這麼多苦,真可謂出生入死呀!”元弘慨歎道。“所幸,咱們終於弄明白了,假佛寶正如預料的那樣有多個。”
“隻是俗人都不明白,非要找到所謂的佛寶,他們前赴後繼甚囂塵上,天下什麼時候才得平靜?唉!”飛鷹歎道。
“我這些天也在想這個問題,唉!”元弘歎道。
“別想了!我們出去吧,不然有人來了,又要鬧出大動靜來!”沈餘香說。
“嗯,沈姑娘說得不錯,師弟你們還是先回去吧!”元弘說。
“好!我們都想想辦法,希望您早日回來!”飛鷹握住元弘大師的手說,“您多保重!”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