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玄霜小心翼翼地將畫重新收好,明明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畫像,可在他的眼中,卻好似無價珍寶一樣:“每個人都說她20歲那年就死了,可老頭我總覺得她並沒有死,時常會夢見她被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裏,孤獨而無助,又無力掙紮,也無力救贖,盡管我已經親眼見到了她的墓碑......”
蕭語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望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老頭並沒有表麵那般灑脫,或許是對水玲瓏那份執著,又或許是那份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意,他字字不提愛,卻句句都是愛,字字不提遺憾,可句句都充滿了遺憾!
“風老頭......”蕭語歌朝他伸出了手,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卻是縮回了手,她體會不到這種遺憾,又怎知如何安慰?
“我與她啊,終歸是緣份不夠,她甚至都不知道老頭我的心意......”他低頭笑了笑,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跡愈發的明顯。曲未終,人已散,酒未醉,心已碎!山河遠闊,人間星河,無一是她,無一不是她!
蕭語歌忽然發現,相比之前,老頭的兩鬢白了許多,大抵是這幾個月,他去天竺國,見到了心心念念那個人的墓碑,或許那一刻,他心中那種支念忽然就倒下了吧。
“小丫頭,你的事情,老頭我也聽說了一些,雖然老頭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世間難題千千萬,唯獨情字最難解。王爺那小子人不錯,就是命短了一點,不過,一柱香的溫暖,也比一世冰冷孤獨要好,一刻鍾的相擁,也好過一生無盡的思念。”如果時光能倒回去,或許當初的他會勇敢一點,如果......
隻可惜,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風老頭,我的事呢,你就別操心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蕭語歌撇撇嘴,用無所謂的表情來掩飾心裏的猶豫,她對千霆軒猶豫了,不是麼?
“也是。不嚐過世間醋與墨,又怎知人間酸與苦。小丫頭,我要走了,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很抱歉,把那麼大一個攤子甩給你,終究是老頭我對不住你。”風玄霜撫了撫她的頭,口吻裏滿滿的歉意與傷感。
“你要去哪裏?”蕭語歌追問道。其實,她已經猜到了。
“她喜歡熱鬧,不喜歡一個人待著,老頭我想用餘生去陪陪她,給她講講與她分別的這幾十年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風玄霜看向天邊,在那裏似乎看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繞了幾十年的人兒。
蕭語歌原以為再見到他,她一定會跟他好好打上一架,然後將樓主之位還給他,再瀟灑轉身離去,可是,這個時候,那樣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
“小丫頭,保重!”風玄霜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離去。
望著他已見蒼老的背影,蕭語歌的手緊了又緊,最終作了決定:“義父.......”
風玄霜愣在了那裏,垂在兩旁的手,肉眼可見的微微顫抖,他緩緩地回過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蕭語歌:“你,你剛才叫我什麼?”一切不過是他算計而來,他也從未奢望過她會接納,卻沒想到......
“義父!”蕭語歌走上去擁抱了他:“您多保重!”她本想把玉佩的事情說給他聽,可是,她最後決定還是暫時隱瞞,還是讓他心無旁騖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其他的事情,她自己來就行。
風玄霜拍了拍她的後背,開心的笑了,心情複雜而激動,想不到自己孑然一生,老了還收了個義女,雖然是自己算計而來,可她現在接受他了,不是麼?
從前他在刀尖上喋血,無牽無掛,可如今,他有了牽掛,也有人牽掛他了,原來有親人是這樣的感覺。
“義父,霜雪樓我會替您守著,等有一天,您累了走不動了,想回來了,我就去接您回來,給您養老!”蕭語歌從不輕易許諾,可她許下的承諾,便一定作數。
“好孩子!保重!”
“保重!”
風玄霜揮手與她告別,他開始期待有天老了,有兒孫承歡繞膝的歡樂場麵,那是他這輩子從未想過的事情,或許從今天開始,他可以想想了。
待風玄霜離開之後,蕭語歌長歎一聲,不知為何,心情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也沒心思去找慕環玩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拜月亭。
這個曾經給予她太多回憶的亭子,每次來這裏,她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這裏很安靜,平時也很少有人來這裏,此刻,她正需要這種安靜,她需要好好想想以後了。
自從重生以來,她心中一直都隻有複仇二字,讓上一世發生的軌跡一點點的偏離,她讓二號渣男楚天齊心甘情願剜了自己的眼睛;也讓三號渣男寧風嚐到了家破人亡,被愛的女人背叛的滋味,卻唯獨剩下最該死的千思塵,可偏偏他是真命天子,為了天下百姓,她不得不放棄報仇,可是她很不甘心,不是麼?
三個渣男前世哄她騙她,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為了蕭語芙那個白月光而殺了她,她咽不下這口氣,為什麼在他們的眼中,蕭語芙的命就是命,難道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生死有命,他們憑什麼要拿她的命去救蕭語芙?何況蕭語芙根本就沒有病,隻是因為怕她搶走她的一切,才借他們的手一步步除掉她而已,所以,他們該死!蕭語芙也該死!
一直因為爹娘的緣故,她從未對蕭語芙下過狠手,可若蕭語芙一再挑釁她的底線,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當然,不能殺了蕭語芙,難道還不能小小報複一下嗎?既然她那麼喜歡裝柔弱,裝可憐,那就成全她,讓她變成真正的柔弱!
想到此處,蕭語歌下意識地把玩著手上的鎖骨刀,唇角勾起一抹邪魅:“我采的補藥,還有我的心頭血,不是誰都能吃的,能大補,也有可能會補過頭!”而且應該很快就要起作用了。
“歌兒!”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