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沉默了好長時間,才笑道:“老鬼你要真的成了老鬼,我可就真的不認識你了。”
趙一川說其實他也不是不會死,隻是可能比普通人都多活很長時間,但是要是隻讓自己的靈魂存在下去,他有很多種辦法。而且,王叔也有機會到達他這種境界,隻是年輕時的傷,讓王叔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
王叔很淡然,說多活多受罪,早點投胎才是好的。看著兩個老人能這麼坦然的麵對生死,我也很受觸動。
趙一川突然看向了我,開口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想得開的,尤其是你體內的那個,還有這個。”
趙一川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額頭上的印記,也就是趙歸真。
這兩個,都是沒有徹底死去的人。他們,似乎都沒有完全放棄生的念頭。趙一川指名了沐易的身份,說他最多也隻是個七八十年前的人,可能連陽壽都沒有用盡,隻是換過年輕人的身體而已,他背後那個才是真正的對手。
趙一川的出現,給了我很多的觸發,也讓我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間。甚至,趙一川已經答應了我,可以陪我去小河村那口枯井下去看一看。
那是我的傷心地,本來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踏足了。但是趙一川可能真的有揭開真相的能力。
一路疾馳,來的時候可是開了整整兩夜的車程,為了趕時間,我在沒人的路段都是超速行駛的,總算是在天快黑的時候就趕回了市區。
趙一川半路就下了車,他問我要了小河村的地址,說自己一個人先去看看,到底是哪位人物。
我和王叔回了市區,直接就奔著古玩街去了。歐陽繁文還等著王叔回來給歐陽訪處理後事呢,走的時候王叔囑咐他要保留歐陽訪的屍體七天,就是為了讓歐陽訪不至於變成遊蕩的孤魂。
王叔說過,歐陽訪的靈魂現在處於一種微妙的狀態。他可以說已經死了,但是他的身體裏被王叔留住了最後一口陽氣,好讓歐陽訪在七天之內回到自己的身體,親口吐出來那口陽氣,好讓他徹底完成死亡的步驟,徹底的讓身體死去,也讓靈魂走完全部的過程。
趕到仿古齋的時候,還掛著白色的燈籠,似乎就是在等著王叔回來料理。而且歐陽謙就站在店前,應該是在等我們回來。
我們這一次確實回來的有些晚了,距離夜間十二點,也就隻剩下幾個小時了。不過幸好還是趕回來了。
我和王叔從車上下來,歐陽謙看到我們之後就急步跑了過來。
“王老爺子,您可算回來了。”歐陽謙陰沉著臉說道。
王叔也說是自己回來晚了,會好好料理他爺爺的後事的。
歐陽謙往周圍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說還是先進去,讓他父親和我們說吧。
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像在我們走了之後,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歐陽繁文就守在這裏,他們一家都住在這裏,前麵是店麵,後麵是住人的院子。
沒有和王叔寒暄,歐陽繁文直接就說了我們走之後遇到的事情。王叔想要坐到他那張椅子上,也被攔住了。
原來,事件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這張椅子。歐陽繁文說自從他把歐陽訪的屍體從醫院帶回來之後,歐陽訪的屍體在第二天就出現在了這張椅子上。
歐陽繁文也沒敢告訴別人,隻當是老父親在念舊,或者是在王叔的椅子上等王叔回來,但是接連七天,每天早上歐陽訪的屍體都會出現在椅子上。
甚至有一天夜裏,歐陽繁文和他兒子就偷偷藏在店裏,想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搗鬼。但是,當晚確實是看到了歐陽訪自己走到了店裏,坐到了那張椅子上。
歐陽繁文和他兒子都沒敢出聲,在藏身的角落裏呆了一晚上。
聽完之後王叔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說要馬上看看歐陽訪的屍體。歐陽繁文說屍體在幾天前就存放到了殯葬館,但是即便是這樣,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還是會出現在那張椅子上。
現在殯葬館都不敢收歐陽訪的屍體裏,迫不得已他今天早上就托人把歐陽訪的屍體存放到了醫院的太平間裏。
歐陽繁文說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第二天歐陽訪的屍體可能還會回來。‘王叔當即就讓他帶我們去醫院,歐陽繁文馬上帶我們過去了。
這醫院就是歐陽訪生前臥床的醫院,我們很簡單的就在太平間找到了歐陽訪的屍體。
王叔讓歐陽繁文和歐陽謙在外麵等候,我們兩個則是觀察起了歐陽訪的屍體。
屍體沒有什麼變化,冷櫃能很好到底保存屍體。但是王叔卻有些惱火,他說有一股很重的陰氣,有鬼魂盯上了歐陽訪屍體的主意。
“一報還一報,我借用了幾天苦娃子的身體,有人借我的屍體用幾天也是正常。”歐陽訪的身體傳了出來,王叔從口袋裏掏出了封印著歐陽訪靈魂的符紙。
王叔把符紙捏在手中,幻化了幾個手決之後,那張符紙就自燃了起來,歐陽訪的身形就漸漸顯化了出來。
和在山裏的時候不同,歐陽訪似乎神智已經清醒了。王叔還是讓歐陽訪先把正事辦了,歐陽訪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然後慢慢的就睜開了眼睛。
歐陽訪看著王叔,臉上還掛著微笑,但是眼神中的光擦卻漸漸消失了。王叔舒了一口氣,說已經完成了。
歐陽訪的靈魂再次從屍體脫離了,現在他是徹底的死去了。為額頭上也有了冰冷的感覺,但是不是很重。歐陽訪雖然學富五車,但是畢竟隻是一個凡人,沒有什麼道行。
而且他是新死之人,也沒什麼特別重的陰氣。
王叔對歐陽訪說他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到底是誰敢盜用歐陽訪的屍體。而且,他還每天把歐陽訪的屍體帶回仿古齋,這筆帳他一定要算。
歐陽訪也說,他可以不計較自己的屍體被盜用的事情,但是這件事確實有蹊蹺。如果是別的亡魂盜用了屍體,為什麼又要把屍體帶回仿古齋呢?還特意每天把屍體放在那把椅子上。
我問王叔那把椅子到底是什麼來曆,王叔說也沒別的意思,隻是當年圈子裏選出了年輕一代的十位翹楚,王叔恰好就有屬於自己的一把椅子。不過之後趕上了國家的變革,他們也是最後的一代了。
歐陽訪突然開口道:“道士,你說會不會是當年的人。當時可是有不少人覬覦你的位子的。或者說,是你的什麼仇人再向你示威。”
王叔想了想,說有這個可能,歐陽訪是老好人一個,而且不是圈子裏的人,根本不會得罪什麼人。隻是,王叔說他的仇人太多了,鬼知道是那一個。
我和歐陽訪都是一臉黑線,但是也不好說些什麼了。歐陽訪說知道這椅子的含義的人已經不多了,雖然當時是九個人在場,也都有些互相看不順眼,但是那時畢竟都年輕氣盛,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人裏還活著幾個都不好說。
我聽出了一絲異常,問他們為什麼是九個人。王叔說當時確實是十把椅子,但是隻有九個人到場。那個未到場的就是趙一川,他的身份當時很尷尬,雖然做了不少的好事,但是當時鬼道被稱之為歪門邪道。
趙一川為了避險,就隻給了他稱呼,但是沒有允許他到場。
我覺得老一輩的思想還真得是古板,不過事情真的是過去了很多年,真的不好調查了。
王叔說我們就回店裏守著,那人可能還會重複之前的事情,而且今天是歐陽訪的頭七,還是應該回家看看。
我和歐陽訪都沒有意見,就回到了仿古齋。王叔讓歐陽繁文父子準備第二天的葬禮,今天晚上我們就能把事情處理了。
歐陽繁文對王叔很是信服,老老實實的回房休息了。我們就躲在店裏,等著正主上門。
一直等到了夜裏十一點多,終於聽到了遲來的腳步聲。店門被一下子推開了,來的正是歐陽訪的屍體。
等到他不緊不慢的坐到了椅子上,王叔就直接出去了,先是把門關上,然後逼視著椅子上的那主。
但是,當一道身影從歐陽訪的屍體上出來的時候,王叔的顏色也變了。
“苦鬆大師?”我吃驚的喊了出來。
來的竟然是苦鬆大師,當時他是留在了石村的,他還沒有徹底灰飛煙滅。
我馬上跑了出去,看到真的是苦鬆大師。但是他的表情很木訥,就像是一隻遊魂。
“念珠!念珠!”
苦鬆大師口中呢喃著,但是無論我和王叔怎麼問他,他都隻是念叨著這兩個字。
念珠?難道是他當時托王叔保管的那一串?
王叔開口道:“多謝苦鬆大師提點,我記住了。”
王叔的話一說完,苦鬆大師的身形就慢慢的消散了,什麼都沒有留下。王叔說苦鬆大師早就已經不在了,剛才那隻是他的一道執念,算不上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