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勸服了白羽靈，讓甜甜為我們帶路。這個小丫頭單純天真，我是相信她不會輕易的就變成厲鬼的。白羽靈答應了，詢問了甜甜的意見，她當即也答應了。
白羽靈取出一根細長的紅線，纏在了甜甜的手腕上，然後又分別纏在我她自己和我的手腕上。
甜甜走在了最前麵，她能夠看到我們看不到的路，黃泉路。
“閉上眼睛，不要去管周圍的一切感知。”白羽靈提醒道。
我按照她的囑咐閉上了眼睛，白羽靈又說如果中途不小心睜開了眼睛，可能會讓靈魂迷失，然後靈魂會脫離身體，永遠的成為亡魂了。
閉上了眼睛之後，跟著手上的繩子，重現踏上了路途。
周圍陰風戚戚，是蕭索的涼意，讓人覺得靈魂都被刺透了。
這次沒有再次感到走太長的路，白羽靈很快就提醒我到了。
睜開眼睛，那座剛才遙不可及的城市已經在眼前了，門樓正中央是兩個古舊的大字，酆都。
還沒來得及多看，甜甜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看向她的麵容，竟然帶著狠厲與陰冷。
“姐姐，我好難受!”甜甜的聲音變了，雖然還是稚嫩的童聲，但是卻變得陰冷怨毒。
“甜甜？”我想要過去安撫她一下，但是卻被白羽靈攔住了，祭出一張符紙懸在身前。
“你要幹什麼？”我拉住了白羽靈，唯恐她傷害到甜甜。
白羽靈歎息了一聲，無奈的道：“為時已晚，她已經快要變成厲鬼了。”
甜甜的表情越來越陰鷙，但是眼神中還有一絲恐懼與痛苦。
“大哥哥？”甜甜慢慢的飄了過來，但是白羽靈卻拉著我往後退去，同時手上捏了個指決，那張祭出的符紙也發出璀璨的華光。
甜甜被光華照射，不敢在靠近，而是眼神更加怨毒的看著我們後退。
我不顧白羽靈的牽扯，毅然走向了甜甜，但是她卻還是麵露驚恐的後退。
“甜甜，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急聲勸道。
甜甜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仰天發出了一聲嘶吼，白嫩的小手上慢慢的長出了黑長的指甲，想要抓向我。
我沒有防備，但是她過來的時候白羽靈的符紙也擲了過來，一下砸中了甜甜。
但是白羽靈的速度明顯慢了，雖然符紙已經砸中了甜甜。但是她還是飄到了我的身前。
甜甜沒有抓傷我，隻是緊緊的攥住了我的衣袖，但是白羽靈的符紙卻讓她全身都冒出了青煙。
白羽靈跑了過來，看到自己誤傷了甜甜，馬上開始道歉。
“我討厭這個姐姐！”甜甜的聲音陰冷，白羽靈過來的時候她就急速往後退去。
白羽靈有些驚慌失措的道：“甜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甜甜怨毒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跑進了城門之中。等到我和白羽靈追到城門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甜甜的影子了。
白羽靈懊惱的低下了頭，說都是她錯怪了甜甜，把她給打走了。我知道她是擔心我被甜甜傷到，也不好怪她。隻是，這偌大的城池，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甜甜了。
我和白羽靈小心的進到了城裏，青石板的街道，綠磚紅瓦的屋舍，雖說是鬼城，但是那種古樸的韻味渾然天成。
街道上很靜，應該說整座城都是死寂般的沉靜，如一汪死水，泛不起任何的漣漪。
走在空蕩蕩的街頭，我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連呼吸聲都被自己壓到了最低。
“這裏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不是說城市已經建完了一半了嗎？”我無法再忍受這死寂一般的氛圍，當先開口問道。
白羽靈說現在城市還沒有完全建完，亡魂還是隻能夜間出來，現在還不到時間。
我和白羽靈在城中四處亂逛，根本找不到甜甜的身影了。這座城太大了，我和白羽靈在裏麵竟然迷路了。
我們就這樣一直逛到了夜幕降臨，早已壓製不住的饑餓和疲倦一股腦兒的襲來，白羽靈從身上掏出了幾包餅幹，雖然不能吃飽，但是也勉強補充了一點能量。
紅月慢慢的浮現，有月無星。
白羽靈拉著我到了一個隱蔽的巷子，然後畫了兩張符紙，遞給了我一張，讓我學著她的樣子貼在身上。
這是可以隱藏我們生人氣息的符紙，不然的話，我們走出去就會被滿城的鬼魂給撕成了碎片。
再次走到了街上，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街道已經變得熙攘起來。沿街的小販，和遊蕩的行人，各色打扮不近相同。
有身穿漢服的唐風漢子，有滿清旗袍的貴婦成群，也有近代的中山裝和現代的時裝。
這些，都是鬼，麵色蒼白，眼神空洞，有一部分還保留著死時的慘狀。
“一會走路的時候，盡量踮著腳走，不然的話可能會被其他鬼懷疑。”白羽靈貼在我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這才去注意那些鬼的腳底，都是腳不沾地的懸浮著，雖然都在盡力的模仿走路地方姿態，但是卻根本不著力。
這是鬼市，卻和生人夜市很像，我感到心驚，這裏的鬼魂眾多，且還有死了幾百年的老鬼。那這座城，是從什麼時候建造的呢？難道，是幾百年前，還是更遠的時候？
周圍的鬼魂雖然外貌嚇人，表情也空洞的很，但是從行為舉止來看，真的像是未死之人。
“不是說這裏的鬼都會變成厲鬼嗎？為什麼城裏的這些鬼都不像是厲鬼啊？”我好奇的問道。
白羽靈說她也不知道，不過這些鬼雖然不是厲鬼，但是陰氣卻絕對的濃鬱。
白羽靈拉著我到了一個路邊的麵攤前，然後硬摁著我坐下了。
招呼我們的攤主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衫，留著鞭子的中年男人，滿口的京片子，一看就是死於清朝時候的人。
攤主很是熟絡客套的樣子，隻是他在我眼中還是那副恐怖的模樣。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入肌膚的勒痕，眼球突出，像是隨時會掉出來的樣子。
他說話的時候，舌頭總是忍不住掉在最外邊。
白羽靈竟然還能很淡然的和他交談，我隻能低著頭緊緊的靠著白羽靈打著冷顫。
老板很是關切的問我是不是病了，我沒敢抬頭看他。
“這是我家相公，身子不好，有些害冷。”白羽靈為我緊了緊衣襟，淡然的說道。
老板點了點頭：“那還真得多注意一下，已經近秋了，咱兒這北平城冬日裏那可是冷的很呐。”
白羽靈又和老板白話了幾句，就讓那老板為我們下兩碗清湯麵來。
待到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上桌來，說真的我有些口饞了。雖然隻是很普通的清湯麵，但是我已經好久沒吃過東西了，真的想要抄起桌上的筷子一口氣把那碗麵條扒幹淨。
但是，我的意識還清醒。我清楚的知道，這麵條可是一隻死了最少一兩百年的鬼煮的。
“這麵條？”
“不能吃！”
我話還沒說完，白羽靈就用筷子打了一下我的手背，我有些吃痛，說我知道這不能吃。
白羽靈指了指那個在一口大鐵鍋旁加柴的攤主，讓我仔細看。
我順著白羽靈的指示看過去，但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啊，還有什麼能和旁邊那個加柴的鬼特別呢？
白羽靈還是讓我仔細看，用心看。我隻好集中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爐火。
突然，我的眼前發生了變化。那攤主不斷扔到爐火中的，不再是枯枝木柴，而是一根根的雪白人骨。那火焰的顏色也變了，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青色的火焰，就像是周倉徒弟小一手中的那盞青銅燈的燈火一樣的顏色。
我差點驚叫出聲，但是被白羽靈一把捂住了嘴巴。我對白羽靈點了點頭，示意我不會大叫了，她才鬆開了手，但是她隨手就把桌上的兩碗清湯麵給翻了過來，倒扣在了桌上。
麵湯從扣不嚴的碗口流出來，但是卻變成了一種渾濁的紅色，就像是鮮血裏摻雜著其他的東西似的。
又坐了一會，攤主再次走了過來，看著我們桌上兩隻倒扣的麵碗，明顯有些不悅。
“兩位客官，是小廝下的麵不合二位的胃口麼？”攤主本就恐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猙獰了。
我忍不住身子一抖，白羽靈淡然的回道：“不是的，隻是我家相公覺得這外麵有些涼了，想要快些找個地方歇息。麵是好麵，不過隻能等明日再來享用了。”
攤主將信將疑，想要收拾桌子。白羽靈伸手摁住了那兩碗麵，撂下一摞紙錢，問攤主哪裏有可供歇腳的客棧。
“順著這條街直走，路口右轉就有家客棧。”攤主冷漠的收起了那疊紙錢踹在了懷裏。白羽靈就起身拉著我走了。
走遠了之後，我問白羽靈她哪來的紙錢，她指了指地上，說撿的。我看到地上果然有不少的紙錢，隻是奇怪的是那些鬼魂卻都沒有去撿的。
白羽靈說鬼魂的存在，隻有生前的一點執念，他們不見得非要去得到這些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