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到了動靜,齊聲應道:“蟲王,是我們!”聲音充滿了興奮和喜悅。
很快,兩個黑影從夜行屍撞開的牆壁窟窿鑽了進來。來人正是十三峒麻金、麻銀兄弟。兩人一身布衣,臉色黝黑,下巴的胡子拉碴,腳上是一雙麻繩做成的草鞋,四個腳拇指沾滿了黑泥,看來兩人是風塵仆仆而來。
兩人看著躺在地上的郭寬和“郭心兒”,以及一具完全幹枯了的夜行屍,又看了我,和站著紅眼的小僵屍,驚訝不已。
“蟲王,看來都被您收拾了,蟲王果然厲害,您怎麼來這裏了?”麻金恭敬地說道。
我說道:“我被他們騙到了風陵渡來的,你們是怎麼跟來的?”
麻金說道:“自從上次在苗疆,蟲王您幫我把食腦蟲逼出來後。告訴我們兄弟二人,暗中追尋左手,以期查到黑煞的蹤影。一旦時機成熟就想方法通知您,這件事情一直是我們兄弟二人的頭等大事。”
麻銀接著說道:“我們離開苗疆之後,一路追尋,終於發現了左手的蹤影。但左手已查狡猾,我隻跟到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左手的手下,是兩個騙子,一個叫郭寬,一個叫做陳青雪,兩人是義父和養女的關係。”
兩人說話的時候,肚子竟然“咕嘟”叫了起來。郭寬和陳青雪噤若寒蟬,騙術被識破,騙子們正等著被收拾。
我把隨身帶著的幾個饅頭拿了出來,給麻金和麻銀二人,又摸出一瓶水。
當日在苗疆,他們迫於食腦蟲,屈服於左手;後來食腦蟲解開之後,拚命追尋左手的下落,肯定吃了不少苦。
“我帶在身上的就隻有這些,你們先吃吧。”我說道。麻金和麻銀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猶豫,饅頭吃得很快,兩人共同喝一瓶礦泉水。
“他們騙術很簡單,我差點上當了。”我說道。
我頓了一下,說道:“還有,你們不要喊我蟲王。我現在不喜歡這個稱呼,你喊我蕭關就可以了,也不用老是‘您您’說‘你’就可以了。”
自從見到人高馬大的蟲後之後,蟲王這個稱呼,還真是讓我不舒服。
兩人緩解饑餓之後,麻銀說道:“這隻是一個稱呼,蟲王您……你不必介懷。”
麻金說道:“弟,去把郭寬提過來。”郭寬笑道:“那個,點根煙緩解一下。”郭寬打了幾次火機,煙還是沒有點燃。
郭寬被麻銀提溜起來。麻銀問道:“告訴我,左手在哪裏?”
郭寬騙子身份被揭穿以後,已經不用再裝下去,猶豫了一會,說道:“大哥,我要是說出來,腦袋會死的。我不信你會殺了我。”
麻金冷笑一聲道:“二弟,把他的右手給我按住了。”麻金說完話,將屋裏麵一張方桌子搬了過來,方桌子落在地上,與地麵磕碰,發出響亮的聲音。
麻銀吃了饅頭,力量很大,拉著郭寬的右手,放在桌子上麵。郭寬額頭汗水涔涔流水,驚道:“你要幹什麼?”
麻金深諳對付老騙子的辦法,手中多了一把小刀,上前“哢哢”一聲,就把郭寬右手的小拇指給割掉了。
沒等他叫出來,麻銀就用抹布堵住了郭寬的嘴巴。郭寬倒在地上,身子弓成了一隻蝦子,半邊身子都被小拇指的血染紅了,左手捂住右手,嘴巴堵住了抹布,叫都叫不出來。
陳青雪跑上前,一把抱住了郭寬,喊道:“不要……傷害我爸爸。爸爸,你就告訴他們吧!咱們不玩了,回去吧!”陳青雪惡狠狠地盯著我們三個。
“蕭關,我聽說你是一個好人。”陳青雪罵道,“可你卻縱容手下動刀斷手指,你太殘忍了!”
陳青雪理直氣壯,我倒好笑地說道:“你們帶著僵屍奪人東西,稍不留神,僵屍咬開我的脖子,那一點都不殘忍嗎?”
郭寬痛了幾分鍾,才從地上掙紮一起來,臉色蒼白,倒也有幾分骨氣,伸手將口裏麵抹布拉出來,說道:“有本事你殺了,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爺爺又是一條好漢。”
麻金冷哼了一聲,用帶血的匕首劃在陳青雪的臉上,道:“我想,劃開兩個疤,你女兒還能嫁人嗎?”
我心中雖然覺得辦法十分惡毒,但這是最恨最直接的辦法。郭寬這個老騙子,若不對他下點猛料,他肯定不會說實話的。
當然,我絕對不會讓麻金下手,毀掉這騙子姑娘的一生。我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麻金的身邊,擔心麻金的手抖了。
陳青雪這時候才真正地害怕,眼珠子裏麵的狡猾勁已經散去,浮現出來的是恐懼。麻金能一刀割掉郭寬的手指,在臉上劃兩刀也是很正常的。
麻銀也上前動手,拉住了郭寬。
郭寬咬牙說道:“好,我怕你們了。左手大人不在這裏。我們自作主張,想騙得先天之蟲和白玉蜈蚣,獻給左手大人。”
麻金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到底在哪裏?”郭寬道:“左手大人就在百裏之外的華山那邊……”
聽到這句話,我快步上去,從麻金的身邊走了過去,到了郭寬身邊。
麻銀對我的舉動也有些驚訝,忙問道:“蟲王,你要問什麼?”我右手伸出來,將郭寬的脖子掐起來,一直頂在了牆壁上。
“你要殺了我嗎!!”郭寬被我反常表現嚇了一跳。
陳青雪臉上抵著尖刀,不能扭頭看後麵發生的事情,著急地喊道:“蕭關,爸爸都說了,你還要幹什麼,你不能言而無信。”
我看都沒有沒有看女騙子陳青雪。我心中有一種直覺,左手是鬼王重要手下,他出現在華山,龍帝也提出要在華山見麵,一定是龍帝察覺出什麼,這當中必定有古怪。
或許此刻師父已經在華山那邊了,鬼王也會來。我已經迫不及待,若此次師父生死之謎還不能解開。我怕自己騙自己師父還活著,怕再也騙不下去了。
“告訴我,左手為什麼會在華山那邊?”我手上掐的很緊。手臂上麵,小青蛇也探起了身子。
“我這條小青蛇咬你一口,我保證你幾個小時就會毒發身亡。”我問道,我的身子因為激動而發抖。
郭寬的眼皮動了一下,脖子被掐得發痛,臉已經別憋紅了。
麻銀躲過小青蛇,拉了拉我的右手,勸說道:“蟲王,你不要激動,稍微控製一下,稍微控製一下……”麻銀也被忽然的變故嚇倒了。
麻銀勸過我之後,趕緊對郭寬說道:“老騙子,快點說。苗疆蟲王,身懷至毒之蟲。若要你憑空無故地消失在世上,都不是難事。”
“你真的敢放蛇咬我?”郭寬有些不信,“據我所知,你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而已。”
“郭寬,其實你已經觸犯了我。你千不該萬不該,說郭心兒得了重病,衝這一點,讓你安安靜靜地死都是輕。”我說道,“現在,你說的華山,又和我師父有關係。這個世上,師父陪了我十年,郭心兒陪了我五年。你得罪我可以,但是這兩個人,你萬萬不可以得罪。”
這番話說出來,郭寬終於相信了,眼皮也沉下來了一些,道:“左手大人在華山,是在養一隻大蠱王蟲。”
我緊緊地盯著郭寬的眼睛,觀察他的麵部表情,他說出這句話,我斷定他沒有說假話。
而且,我的見聞也可以佐證郭寬所言。
左手在苗疆,就嚐試竊取十三峒的各個寨子的鎮寨蠱蟲,目的就是養出大蠱王蟲。而鬼王在江城武漢敗北之後,極有可能也會來華山。
一切似乎都連了起來,我更加確定,如果在華山也見不到師父,那麼可能我這一輩子就見不到師父。或許正如麻銀所言的“憑空無故地消失在世上”,再也找不到了。
我的手收了回來。郭寬身子一軟,癱瘓地坐在地上,忘記了右手上的痛,失魂一般愣愣地說道:“蕭關,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一隻……恐怖的蟲子……”
麻金見該問都問出來了,小刀收了回來。陳青雪跑了過來,扶住了郭寬,問道:“爸,你沒事情吧。”郭寬道:“他……太可怕了。永遠都不要招惹他。”這個他當然是我,當然就是我了。
“我知道了,爸。”陳青雪說道。
陳青雪將郭寬扶了起來。郭寬踉踉蹌蹌走到了門口,問道:“我可以走了嗎?”我搖頭道:“不能走,你不能把我來的消息告訴左手,我必須把你們留下來。”
郭寬笑道:“蕭關,你雖然可怕,和鬼王一樣可怕。但是你必須清楚,你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他已經一把年紀了,將來的生活就那樣了。但你還年輕,你不一樣,你還會有很多快樂的事情。”郭寬說道。
“這就是你一個老騙子的人生感悟嗎!你的女兒也不是年紀輕輕,你為何又帶著她行騙生存!”我反問。
郭寬被我這句話堵住了,想了一會道:“算我多嘴了,放我們走,我不會把你來的消息告訴左手大人。”
“你走吧。”我想了一會,說道。
說完這句話,郭寬在陳青雪的扶持之下,走出了這個院落,我都沒有改變主意。
麻金問道:“不追回來嗎?”我說道:“不用追了。他們雖然是個騙子,但不會說出我來這裏。即便告訴了,我也不會擔心。”
大不了,硬碰硬,骨頭對骨頭,看誰命大了。
院落屋子撞開了一個窟窿洞,風不斷地吹了進來,我清醒了不少,人也冷靜下來。
我問道:“如果左手真的把大蠱王養出來了,先天之蟲能不能對付得了。”
麻金說道:“大蠱王的養法,是數十條極其厲害的蠱蟲,相殺相吞噬能活下來的蠱蟲,成功率很低。如果真的養成,威力肯定很厲害。蠱蟲是活蟲養成,若戰鬥力為十,那麼兩隻蠱蟲養出的蠱王,可能就是一百了。大蠱王肯定不止兩隻厲害的蠱蟲,威力必定驚人……”
麻銀說道:“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先天之蟲。不知道它的威力多大,所以根本不知道先天之蟲能不能應付得了。”
“但世間很多事情,往往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這便是人間的道,也是蟲道。”夜半一個聲音,再次傳來,打破了我冷靜下來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