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和尚長歎了一口氣，“入魔之後的你……大開殺戒，我們所有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擒住了你，將你五花大綁，帶回了這廟宇。”
我聽著，心中一咯噔。
果然是這樣，所以這些佛門弟子與外麵的村民都這麼的憎惡我，因為我回這廟宇的時候，還是入魔狀態，也因為，我殺了……
“這麼說的話，”我看向和尚，一字一句道，“這覺遠方丈，是被我……”
“不，”和尚一搖頭，我一愣，和尚卻又是伸手揮過了我們麵前成片的墓碑，“是這一片，一共二十三位佛門弟子……”
我心中猛地一顫，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
和尚跟著閉上了眼，雙手合十著對墓碑低下了頭。
“小昇子，這怪不得你，若不是你入魔，羅刹門一開……”
“可殺了這些佛門中人的，始終是我，不管我當時是在什麼狀態下……”
我接過話，對著麵前覺遠方丈和所有墓碑跪了下去，死死的咬著牙，重重的磕起了頭。
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在地麵上，額頭傳來了麻木般的疼痛，可我知道，再怎麼痛，也無法彌補我的罪孽。
直到我在重重磕頭的途中，看見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墓碑之前。
那人影如煙霧般飄渺著，暴露於陽光之下，渾身都仿佛泛著金光，其模樣蒼老而慈祥，留著一縷長長的白胡須。
當然，他也穿著一身袈裟，就坐在我麵前的墓碑前，盯著我的神色中沒有憎惡，卻是帶著一股微暖的笑意。
“方丈……”身旁的和尚同樣雙手合十的跪下了身。
我跟著恍然，這墓碑前出現的人影，應該就是覺遠方丈的陰魂，隻是這覺遠方丈的陰魂竟然能暴露在陽光之下，還能散發出這樣的金芒，實在是佛家高人，道行高深。
覺遠方丈的陰魂衝著和尚點了點頭，跟著看向了我，笑著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心朝上，停在我的麵前，我愣了片刻，同樣的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雖然無法感覺到他的肌膚，但是我能夠感受到他手中傳來的暖意。
“方丈，我……”
不等我說出口，方丈的陰魂揚在了我的麵前，跟著微微搖頭，還是帶著那股慈祥的笑意。
“施主，不必自責，我等因小我而舍身，你卻是因大我而入魔，其中，你的犧牲尤勝於我們的性命。”
我聽著，不知道為何，雙眼中已經是一片熱淚。
這時，覺遠方丈又伸出了手指，揚在我的額頭輕輕一點。
一時間，我隻感覺到一丁暖意彙入了我的額頭。
覺遠方丈跟著放下了手，衝著我雙手合十，微微點頭，同時，他的身形漸漸飄散，直到完全化為虛無。
良久。
“方丈走了。”身旁的和尚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了身。
我衝著覺遠方丈與所有人的墓碑重重一拜，跟著同樣站了起來。
雖然隻是片刻的出現，但覺遠方丈的一席話，直接打破了我心中所有的異樣情緒。
我想，要是覺遠方丈沒有出現，我會一輩子走不出這陰影吧……
我長出了一口氣，和尚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小昇子，我們已經在這兒待了太久，是時候回去了。”
“回去？這兒不是長白山？”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當然不是，”和尚回的幹脆，卻又跟著無奈的笑了笑，“這兒是老邪所在的佛門，如果是長白山的話，就算我磕三天三夜的頭，他們也不會救你吧……”
我聽著，當然也明白，和尚與長白山附近的佛門肯定有什麼誤會，那誤會就是和尚進入長白山、跟了聶老的原因，所以，長白山的佛門，對於和尚，應該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我點頭長出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與和尚一起就出了陵園，隻是我在出陵園的時候，驚奇的發現，守著陵園的兩位佛家弟子，居然盯著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不再是憎惡，反而在露出驚奇神色之後，對著我雙手合十的低下了頭，嘴中還念叨著什麼。
我有些搞不懂，這剛才還憎惡我的佛門弟子，怎麼就對我變了態度？
直到我與和尚一起進入了廟宇的四合院，隨之，四合院中的佛門弟子也紛紛在看向我的時候雙手合十的低頭。
我當然還是搞不懂，直到我去到廟宇的大門前，突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我回頭，隻見所有的佛門弟子都湧了出來，包括之前救我的方丈和其他三位老和尚。
所有佛門弟子和老和尚們都對著我雙手合十，再沒了憎惡的神情，甚至在方丈的帶頭下，向著我深深一拜。
我完全是目瞪口呆，和尚則又一掐我的腰間，讓我同樣雙手合十的向著所有佛門弟子和方丈拜了下去。
跟著出了廟宇大門，回頭望了一眼廟宇大門上的門匾。
“古蘭寺。”
我記住了這個名字，我想，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回到這兒，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跟著便與和尚一起出了村，隻是在村路上的時候，那些村民們依舊是帶著憎惡的神色盯著我，甚至有些人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與剛才古蘭寺中的佛門弟子們完全不一樣。
我心中是更加的疑惑，直到完全出了村子，隻見我們此時正在一座山坡之上。
一路向著山坡下走去，我也忍不住心中疑惑，問和尚為什麼那古蘭寺中的佛門弟子對我的態度一下就變了，難道是因為覺遠方丈的陰魂在古蘭寺現了身，說明了一切？
“不，”和尚搖頭，伸手一點我的額頭，“是因為這個。”
我一愣，跟著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還凝著一股暖意，瞬間又聯想到了在陵園的時候，覺遠方丈的陰魂在我額頭上一點……
“這是什麼？”我當然好奇。
和尚跟著從身後的包袱中掏出了一柄我非常熟悉的兵器，清洗了血漬的斬馬刀……
“自己找找。”和尚揚了揚握刀的手。
我一愣，有些猶豫，和尚跟著又是一搖頭。
“放心吧，這斬馬刀已經什麼都沒有，成為了一柄普通的刀。”
“普通的刀？”我心中一驚。
“不錯，”和尚跟著點頭，“這斬馬刀上的煞氣，全部被刀魔帶著融入了你的體內，從此，你不管握著什麼兵器，隻要你想，調動體內煞氣灌入你握著的兵器之中，你握著的兵器，哪怕是根樹枝，都能有斬馬刀的效果。”
我恍然，這才接過了斬馬刀，果然，斬馬刀上一絲煞氣都沒有，已經變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刀。
我接著斬馬刀雪亮的刀鋒，照了照自己的額頭，隻見自己的額頭在斬馬刀的倒映中竟然刺疼了我自己的鬼眼。
我的額頭上，在鬼眼中，竟然有一點透亮的光芒，其光芒中充斥著說不出的氣息，有些像正陽氣，卻比正陽氣還存，還要濃烈。
“這是……”
“心燈，”和尚回的幹脆，“覺遠方丈的陰魂撐了那麼久，就是要傳你心燈。
心燈，佛家大無上智慧，堪比舍利。
廟宇中的同門，就是看見你額頭上的心燈，所以才對你恭敬，因為他們知道，覺遠方丈肯傳你心燈，就認定了，你是大智慧，大功德之人。”
我聽著，長出了一口氣：“可我……”
“別多想了，”不等我說完，和尚一拍我的肩膀，“覺遠方丈說的對，你因大我入魔，知道大我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當然不知道。
“大我就是一切，你心中的一切，可以是一口井的天空，也可以是整個天下，你的心裏裝著天下，你入魔，也是為了天下。”和尚回的幹脆。
“我也……沒那麼偉大吧，我隻是不想羅刹門裏的東西出來，姥爺說的對，我是什麼人不在於我的出生，而在於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說完，和尚跟著點頭，接著道。
“這心燈蘊含了覺遠方丈一生的大智慧，能夠助你壓製體內的刀魔，等回去，我再教你一段經文，隻要你體內的刀魔敢出來搗亂，試圖占據你的身子，你念那經文，加上這心燈的震懾，那刀魔絕對不敢放肆。”
我聽得點頭，跟著看向了和尚，直視著他的雙眼。
“和尚，你一早就知道了吧？”
和尚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難怪我去哪兒你都要陪著我，是聶老囑咐你的吧？”
“小昇子，起初，我確實是受東家囑咐，好好的守著你，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你是人，這一點你比我們還堅定，所以，我對你完全放了心。”和尚回道。
我聽得點頭：“這麼說，你知道關於我的一切？”
“不，”和尚果斷搖頭，“我隻從東家那兒聽說了你的出生，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而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打死都不會讓你去昆侖，因為看來，那殺人狂魔就是想逼你去昆侖仙宮，而且你與那殺人狂魔一定有某種說不清的關係。”
“怎麼說？”我追問，“你怎麼會認為我與那殺人狂魔有說不清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