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彭黎離開的第四天傍晚,我與和尚吃了獨眼老七差白羽獵鷹送來的野兔,正想去皮貨鋪後方的墳地裏繼續吸收虛息修煉鬼眼,村子裏突的就鬧了起來,滿是繁雜的叫罵聲與淒厲的哭嚎聲。
我與和尚對視了一眼,也沒多想,一起就出了院門,循聲而去,隻發現村頭聚集了幾乎整個村的村民,村民們聚在村頭圍成了一個圈,其中央有人還在叫罵著,並且還依稀傳出一陣陣的哭聲。
我與和尚擠進了人群,這才發現,村民們圍著的中央,是一對互相爭吵的青年男女,而哭泣的,則是一位坐在地上捶著地麵的老人家。
我認出了這對年輕男女和老人家,男的叫周三,女的叫小蓮,老人則是周三的父親,隻是周三和小蓮感情一直都很好,我來皮貨鋪這些年,也沒聽他們爭吵過,怎麼這就吵的不可開交了?
我有些懵,問了一下-身邊的村民是怎麼回事,那村民也說不清楚,說也是聽到叫罵和哭嚎聲趕過來的。
於是我與和尚又去到了坐在地上哭嚎的周伯身旁,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正好……正好!小陳,你們是守山人,一定要幫幫我們啊!”周伯一邊哭泣著一邊就抱住了我的腳。
我一愣,跟著蹲下了身,一邊安撫周伯,一邊讓周伯慢慢說。
周伯這才是說了出來,說剛才自己在裏屋已經上了炕歇息了,突然就聽到屋裏周三和小蓮吵了起來,出了裏屋才發現,自己的孫子已經平白無故的不見了。
我聽得心中一驚,趕緊又喝住了爭吵的周三和小蓮,問他們具體是怎麼回事。
周三和小蓮這才停下了爭吵,卻也是各自一臉淚痕。
“我……我在準備晚飯,突然聽到我娃在屋裏哭,進屋一看,這天煞的……”小蓮說著,指著周三瞪眼,“這天煞的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我的娃……我的娃就這麼不見了!”
說著,小蓮伸手就去打周三:“我讓你看娃,你看到哪兒去了!你這個天煞的臭男人!”
我聽著臭男人三字,微微一愣,不過隻是一瞬,趕緊又將要扭打在一起的小蓮和周三拉開,跟著問起了周三是什麼情況。
周三抹了抹眼角,搖著頭:“我說出來,你們會信嗎?”
“當然會!”我重重點頭。
周三這才是跟著點頭:“我……我本來確實在屋裏看娃,可是屋外突然飄來了一股奇怪的氣味,我吸了幾口之後渾身都酸軟了,一點勁兒都沒有,然後就倒在了桌上,再然後……再然後……”
“再然後怎麼了?快說!”我追問。
周三一跺腳:“再然後,我就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進了屋,那人影非常的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木頭人一樣,看著非常僵硬,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而就是那人影直接就把我娃給抱走了!”
我心中一驚,繼續追問:“然後呢?你有沒有追出去?”
“我當然想追出去啊!”周三苦著臉,“可是我渾身上下根本就動不了,話也說不出,怎麼追的出去?等小蓮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我才恢複過來,而那人影早就跑沒影了!”
我聽著,蹙了眉,而小蓮又是再次罵了起來,罵周三在胡編亂造,說明明就是周三自己睡著了,至使娃被逮人抱走,還說應該是山下的人販子,專門在各個村寨偷小孩拿去賣。
罵著罵著,小蓮也是哇的一聲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大哭。
我看著,心中當然不是滋味,和尚又跟著在我身旁低聲開了口。
“小昇子,這事兒不對勁,長白山以前確實有過人販子,也有過偷走村裏小孩的事兒,但是東家在幾年前已經對其進行了清剿,不說趕盡殺絕,至少-將所有人販子都趕出了長白山,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不會回來?這麼確定?”我低聲問。
“當然,”和尚點頭,“當初東家清剿人販子,抓住了其中一個,直接讓長白山所有丟失小孩的村民往死裏打,結果還真的打死了,所以長白山的人販子對東家是聞風喪膽,根本就不敢再待在長白山。”
我聽著,點了點頭,隻覺的老刀把子做得對,對於人販子,根本就不用心存絲毫憐憫,打死都是輕的,應該千刀萬剮!
那麼,周三這件事兒,還就真的有些蹊蹺了。
不是人販子,那麼或許就真的不是如小蓮說的,是周三睡著了致使娃被抱走,而更有可能是周三說的,自己聞到了什麼氣味,然後渾身都動不了,跟著娃才被人抱走。
別看這兩者都差不多,但是大有不同。
乘主人不注意抱走小孩分明就是人販子的手段,而用周三說的氣味迷住主人抱走小孩,明顯是有備而來,是有目的、有預謀的作案。
可是,什麼東西散發的氣味能夠使一個成年人周身都動不了?
我看向和尚詢問,和尚也是一搖頭:“據我所知,除非是被毒物蟄咬,中了毒,不然不會有這樣的現象,光是氣味,我也是聞所未聞。”
我點頭,還沒細想,周三與周伯又是對著我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求我們一定要救救周娃。
我趕緊與和尚將周伯與周三攙扶了起來,然後詢問他們最近有沒有與什麼人結怨,因為動手抱走周娃的人很有可能是有備而來。
“沒有啊。”
周伯搖著頭,看向了周三,周三也是一個勁的搖頭,又看向了一旁大哭的小蓮。
而小蓮也是一邊哭著一邊搖頭,說最近隻帶著周娃去龍門峰探過親,根本就沒見過什麼生人。
我聽著龍門峰三個字,不由得就看向了和尚,和尚也是瞪了眼,趕緊又問小蓮是什麼時候去的龍門峰。
“大概一個星期前吧……”小蓮哭嚎著回道。
隨之,我與和尚又是對視了一眼。
一個星期前,不正是獨眼老七鷹信中說的,龍門峰山匪亂墳地被掘的日子嗎?
難道這兩件事兒有什麼牽連?
思索著,我趕緊又問小蓮知不知道龍門峰山匪亂墳地被掘的事兒。
小蓮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點頭,說帶周娃回來的時候,正好經過了那亂墳地,看到很多人圍著亂墳地就去看了看熱鬧。
我聽著,心中一咯噔。
操,該不會是那些山匪起了屍,看上了小蓮帶著的周娃……
不對!就算真的是山匪起屍,如那些窪地鬼子一樣,也會當先攻擊生人,怎麼會隻抱走周娃而已?
等等!既然有可能是山匪起屍……
我瞪眼,也沒多想,拉起周三就穿過人群奔進了他的屋宅。
“你還記不記得,那迷住你的氣味是從什麼地方散發進來的?”我盯著周三急問。
周三一點頭,伸手就指向了屋宅靠門牆壁上方的一個通風口。
我沒有猶豫,開啟鬼眼掃了過去,果然,那通風口中正有一股冰寒的怨氣!
操!還真的是陰魂鬼怪作祟!
我咬牙,一直開啟鬼眼出了屋宅,隻發現那怨氣從通風口延伸至屋宅外麵,又向著村後方的深山中而去。
“是不是查到了什麼?”村民們中有人問了起來,說要是查到了線索,就一起找過去,如果是人販子,就往死裏打。
我趕緊搖了搖頭,很明顯,這件事兒是陰魂鬼怪作祟,村民再多,跟著去了也根本沒用。
這時,和尚也在我身旁開了口,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當然將那延伸至村後麵深山的怨氣告訴了和尚,和尚跟著沉默了下去,久久不語。
這時,周三與周伯還有小蓮又紛紛求起了我與和尚,求我們一定要幫他們找回周娃。
我聽著,心當然也就軟了,並且我是守山人,長白山出了會抱走小孩的陰魂鬼怪,這件事兒我當然得管。
“放心吧,”我想也沒想就盯著三人點頭答應了下來,“我們一定盡其所能救回周娃。”
說完,我又看向了圍著的村民們。
“各位鄉親,我知道你們都想幫助周伯一家,但這件事兒沒有那麼簡單,你們應該知道我們守山人能分陰陽,這抱走小孩的,是髒東西在作祟。
就算你們跟著我們追了過去,你們看不見那髒東西也就更別說降服它,所以鄉親們都在村裏等著吧,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等我們把周娃救回來。”
說完,我又向著周伯三人重重點了點頭,接著一拍和尚的肩膀,讓和尚跟緊,沿著鬼眼中的怨氣就奔向了村後深山。
這件事兒宜快不宜遲,誰也不知道抓走周娃的東西會不會對周娃做些什麼。
然而,才出了村,才沿著那怨氣奔進後山,和尚便是開了口,說這件事兒非常的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我蹙眉。
“小昇子,你應該也想到了,”和尚回著,“如果是那些山匪起了屍,那麼,怎麼會抱走周娃?不應該攻擊周家所有人嗎?
而如果不是山匪起屍,是其他的陰魂鬼怪,又為什麼要抱走周娃,並且還是有預謀、有準備的作案?”
“和尚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有些不明白。
“小昇子,你丫好好想想,我們守山人的堂口,在整個長白山陰陽界中誰不知道是這村子裏的皮貨鋪?
如果這抱走周娃的真是長白山的陰魂鬼怪,那麼,它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在我們村抱走小孩?就不能去遠一點的村落?
這樣挨著我們皮貨鋪堂口作案,它難道是沒有將我們守山人放在眼裏?”
我這才會晤了和尚的意思,隻覺的他的分析很有道理,這抱走周娃的如果真的是長白山的陰魂鬼怪,其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作祟。
“這麼說來,和尚,會不會這作祟的陰魂鬼怪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或者說這就是一個圈套,它故意抱走小孩,隻為了引我們進埋伏?”
“小昇子,你丫終於想通了,不錯,你想,隻要知道你是守山人的陰魂鬼怪,誰會不知道你的鬼眼能夠看破怨氣,它還留下這麼明顯的怨氣痕跡,可不像是作祟後逃走,而是……”
“故意用怨氣引我們入圈套!”不等和尚說完,我接過話緊皺了眉,“那和尚,會不會就是那彭黎?他說一個星期之內我們有血光之災,是不是就是這個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