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致笑而不語,反倒是在這偌大的會議室裏轉悠起來,看著這裏的布置,讓他想到了在公安學院的日子。
侯建軍隨便找了地方做了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最後還是他主動開口問道,“我基本上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在這個情況下用這種方法,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藍鯨、馬裏亞納網、國際販毒網絡,這些都是範奕先留下的東西,我們之前隻不過通過馬裏亞納網打掉了藍鯨,目前全國範圍內對藍鯨的處理都很保守。約談群主,查封藍鯨群。隻有極少數的,有證據證明有被害人的群主,才會受到刑事處罰。
而我們打掉的販毒工廠隻有一家,而我們當時清理掉的隻是表層的販毒網絡,一個看似從國外進口原料,在國內加工提純的販毒網絡。
可你仔細想一下,偽麻黃素真的就那麼難搞嗎?
國內的藥品加工企業內,偽麻黃素原來的來源是什麼?
我想應該不完全依靠進口,或者壓根不用進口。
所以在一個擁有完整工業體係的國家,想要搞到某些原料的話,隻需要在相應的環節上合理的節流就是了。
而在我國化工最集中的地方裏,東北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以大連為化工原料中心,那麼分散在東三省的製度工廠、甚至是作坊能有多少?”
侯建軍倒抽了口冷氣,似乎明白了什麼,“這不是簡單的把鼎盛拿下的問題,就這種情況來說,我們就算拿下的鼎盛,還會冒出其他的出口公司。畢竟他們已經摸索到了,這種安全有效的毒品出口回流的方式。
如果我們不能把源頭徹底的毀掉,那麼……”
牛大致打斷了侯建軍的話,“已經不可能徹底摧毀了,方法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隻要他們不死,這種方法就會流傳出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這麼有恃無恐,在利益麵前任何人都會冒著舍命的風險去做。
我們這次要做的並不是阻攔,隻能算是第一次大圍剿!
也算是給東北各地警方提個醒,當然還有全國的各大外貿港口,讓他們自我提高認識,有目的性的打擊這類事情,這樣的話在在兩三年內,會讓這種毒品內銷的方式消失。
但是毒品是不會消失的,因為這個世界上作死的人太多,狂妄的人也太多了。”
侯建軍搖頭苦笑,“我怎麼突然覺得緝毒的這個工作很沒用啊!”
牛大致卻是搖頭說道,“緝毒禁毒這是基本國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隻要是在中國的土地上,毒品永遠是要被禁止的。我說了現在的人太作死,在富有後抱怨自己受到的不公,是國家體製的問題。
更有些群體把吸毒作為了一種時髦的待客方式,可我覺得這跟晚清民國初年的時候,那些富豪大佬們,沒事了請上三五好友去煙館抽大煙有什麼區別?
這是劣根……人性的劣根!
這才多少年,鴉片戰爭過去百多年,建國後全麵禁毒不過七十年,現在毒品泛濫的程度又變的這麼難以控製了!
誰的錯?”
侯建軍皺眉不語,他想聽聽牛大致給出的答案!
而牛大致卻是搖頭,苦笑著說道,“土地財政讓大部分人脫離了土地,同時產生了拆遷富豪這個群體,他們的錢不是靠奮鬥得來的,他們的錢是靠賣掉祖宗基業換來的。別說他在他家的宅基地上蓋了多少房,當年他爺爺的時候隻有三間瓦房。
沒有那三間瓦房,就沒有他後來的那麼多的房子。
其實國內毒品泛濫,與這批突然出現的拆遷富豪不無關係。
他們沒有生活的壓力,手裏擁有大量的房產或者現金,但是因為本身基本素質的差距,一些稍微需要一些知識的投資方式,他們很難搞明白,甚至抱有懷疑的態度。
相反一些經過包裝後的傳銷組織,編製的不勞動就能掙錢的方法是他們認可的。
因為他們發跡的方式近乎於不勞而獲,但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次曆史的意外,還以為這是一種市場的必然。
因此他們篤信,這個世界上有不勞而獲的機會,隻是他們沒有找到而已。
所以,低素質導致他們把毒品當作一種時髦,低素質讓他們把傳銷當成一種發家的手段。
同樣國內的一些企業,為了能夠從民間融資,或者說變相的高價出售他們的產品,也會利用傳銷的手段。
所以,大國崛起之初,也是內憂外患之時!
所以作為國家的執法者,隻能盡力盡力再盡力,畢竟社會的犯罪沒有盡頭!
而且我很喜歡那句話,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們都老了……
《老炮兒》這部電影不就告訴了我們這個事實嗎!”
啪啪……
侯建軍坐在那裏,不知什麼時候抽上了煙,此刻正叼著煙給牛大致鼓掌。
牛大致看著他,再看看這偌大的會議室,“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還是盡心盡力做好眼下的每一件事兒!其實不管作為詭案部,還是作為警察我們,職責隻有一個,盡可能多的消除犯罪,然後盡可能狠的打擊犯罪。
要知道中國作為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幾個國家之一,沒有合理的治安體係是不能做到的!”
侯建軍抽著煙看著天花板,“生活啊!娘的……現在是生活在強、奸所有人……”
牛大致搖頭,“我覺得不對,反倒是覺得,生活質量上來後,生活讓人變懶了,所以當開始變窮的時候,他們放不下麵子,舍不了臉麵去做某些事情了,所以他們覺得生活很艱難。
還有一部分人是沒有看清現實和自身的能力,一味的想要留在大城市,可是實際上他們拚盡一生,可能在大城市隻能留下一套價格不菲的房子,以及生活艱難無比的後人。
其實有些人在大城市完成最初的資本積累後,就離開大城市返回家鄉謀求進一步的發展,而他在大城市積蓄下的資本,卻正好夠他在家鄉購房置地。
而擁有了這些基本個人資產,他們才能從一位打工者變成真正的老板。
很多在大城市謀求更進一步發展的人,其中很多人遇到的瓶頸,就是個人資產瓶頸。說白了同樣是五十萬,在大城市可能連五平米都買不到,可是到了三四線城市就有可能買一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
要知道擁有固定資產的人在銀行的個人信用,以及銀行貸款方麵都有很多優勢的。
而這個人如果在大城市裏,用僅有的這部分錢分期付款買了房子,他要麵臨的不單是房貸的壓力,大城市的日常消費水平,就有可能拖垮他們了。
畢竟有自己的房子和沒有自己房子的人,在消費上是個兩個不同的觀念。”
侯建軍不由點頭表示認可,“有機會留下就留下,沒機會留下的話就別強求了,該撤的就要撤了。堅持下去,不但會傷了自己,還有可能傷了家人。”
牛大致無奈的苦笑,“其實每年都有這樣的家庭,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東拚西湊了一部分錢,給孩子在大城市首付一套房,然後全家人都過去。結果他們會發現,大城市的生活水平太高了。
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接受的,可是家裏的房子已經沒了,手裏的錢也沒了。
麵對每月的房貸,他們麵臨的是一個走向破產邊緣的家庭,而並不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是每年依舊有那麼多人,以孝順老人的名義,哄著父母賣了家鄉的房子,到大城市生活。
人往高處走沒錯,但是……老人不應該承擔這個代價!”
侯建軍又點了顆煙,眯起眼睛有些迷茫了,“有些時候所有人都很聰明,有些時候大家都很傻。大城市固然好,但大城市也有大城市不好的地方。空氣不好,人口眾多,生活節奏快,生活壓力大……
相反小城市雖然基礎的教育、醫療、社會福利,可能都比大城市差了很多,但是如果說幸福感,我覺得三四線城市,才是最幸福的。
雖然三四線城市的人均素質不行,但我覺得那是質樸,而不是素質問題!”
牛大致爬上了會議廳的講台,直接癱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道,“無聊,居然跑題了,我們不是在討論案子嗎?”
侯建軍也笑了,“獨辟蹊徑嗎!咱們不是經常這樣嗎?你還叫這種方式,叫什麼?對……頭腦風暴!”
“實話跟你說吧!就像是我懷疑黃娟和黃璿是親姐妹一樣,目前大連的鼎盛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呢?或者說,範奕先的家人裏還有誰,除了他的妻子和兒子外,還有誰?
秦鳳霞應該還在國外……如果她現在還在控製這個深層的販毒網絡,那麼就能解釋為什麼範奕先離開後,這個深層網絡還在運行的原因!”
牛大致的話提醒了侯建軍,“對啊!這個秦鳳霞什麼時候離開國內的?”
“就是範奕先死的當天,其實當時我就懷疑了,當時秦鳳霞恐怕不隻是打擊範奕先去了,他應該從範奕先手裏獲得了什麼。可惜當時沒有證據,更不知道這個深層販毒網絡的存在,而範奕先海外賬戶的十億美金,我當時也覺得太多了。
可是如果有這個網絡的話,估計十億美金也僅僅是幾年的錢,而更多的錢應該在秦鳳霞的手裏。
還有那個人與秦鳳霞的關係,所以這些錢最終會被輸送給紋骨畫魂閣!”
侯建軍終於明白其中的原因了,笑著說道,“原來你也不是那麼偉大,恐怕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主要是還為了紋骨畫魂閣吧!”
牛大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是當我想通了一些關鍵點後,我就有了這個預感!不是我太高估紋骨畫魂閣,而是他們猶如食腐之蛆,以他們手裏的技術,控製這麼個販毒網絡,也是比較簡單的!”
侯建軍無奈的說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其實這不是一句笑話啊!”
“報告!”
“進!”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韓林的聲音,侯建軍想都沒想就讓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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