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稍作思索後點頭:“好,待你把孟枕月趕出謝家,我便立刻對外發一份跟薛凜和離的聲明。”
“和離聲明?”謝昭不解道。
言臻道:“我跟薛凜並未在官府處登記備案。”
謝昭一愣,臉上隨即有了笑意,他抓握住言臻的手:“那你跟他可有過夫妻之實?”
言臻:“你猜?”
“定是沒有,我早該猜到的,你若是對薛凜有意,又怎會來京城找我。”謝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摩挲著言臻的手指。
“以前太窮,你嫁給我時連像樣的成親禮都沒能給你,你既為我保留了清白之身,沒讓旁人染指,待我跟孟枕月和離,便十裏紅妝,鳳冠霞帔,迎你過門。”
言臻嘴角一抽,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來:“好。”
打發走謝昭,言臻往曹府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身後跟上來一條尾巴。
她不回頭,那條尾巴便默默跟在她身後,也不說話。
到了曹府門口,言臻停下腳步,轉過身,幾米外的薛凜也隨之停下。
“你又鬼鬼祟祟跟著我做什麼?”
“……”薛凜低頭摳自己袖子上的刺繡。
“聽牆腳聽上癮了?”
每回她跟謝昭見麵,他都要跟著。
薛凜不說話,言臻扭頭就走。
薛凜緊走幾步跟上來:“他下次再來,你讓他進府中說話。”
“為何?”
薛凜氣鼓鼓道:“省得他仗著四下無人,說那些惡心話。”
“覺得惡心你還偷聽?”
“……”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這個時間府中大多數仆從都睡下了,到了院子的分叉口,薛凜突然叫住言臻:“阿姊。”
言臻頭也不回:“說。”
“你既然不願,那些話我以後不說了,但我不想離開你。”薛凜道,“你不要趕我走,以後……以後我會是你的家人,一輩子的家人。”
言臻沉默了一會兒,轉身看著他,正色道:“這是你說的,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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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昭跟言臻分開後,轉道去了上峰家中喝酒。
上峰知道他近來因為升遷無望一事心裏苦悶,陪著他喝了兩壇酒,直到謝昭醉醺醺的,才讓仆從套上馬車送他回家。
回到謝府的謝昭借著醉意,去了孟枕月房中。
這個時間孟枕月已經睡下,謝昭不顧婆子和丫鬟的阻攔,硬是闖了進去,掀開幃帳粗暴地將孟枕月拽了起來。
“孟枕月,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謝昭臉頰酡紅,酒精放大了他心底的惡意。
他大著舌頭,手指著孟枕月的鼻子道,“看不起我!你居然敢看不起我!嫁給我幾年,安生日子過久了,你是不是忘了當年在孟家人嫌狗憎的境地了?
要不是我大發善心娶了你,你早就被孟家那幾個女人聯手逼死了!你不但不感激我救了你,反而看不起我……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
孟枕月被丫鬟婆子護在身後,隔著幾個人冷眼看著謝昭跟個跳梁小醜一樣,眼底滿是嘲諷。
“我要跟你和離!”謝昭醉醺醺地說,“我要讓你看看,離了我,誰還會娶你這個又跛又老,還不會生孩子的下堂婦!”
“和離?”孟枕月冷笑,“我不同意。”
“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謝昭惡狠狠地說,“和離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給你留了臉麵,你若是糾纏不放,我便以七出之罪休了你!
一個被休棄的老女人,不僅會讓家族蒙羞,還會連累孟家其他未嫁女子的名聲,你覺得孟家會接你回去?到時候你隻能以死謝罪!
你若是識相點,明日便簽了和離書滾回孟家,否則,休怪我不顧六年夫妻情義,將事情做絕!”
孟枕月聞言,不僅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花枝亂顫。
謝昭被她淡定的樣子弄得有些懵,醉酒的腦子也清醒了幾分:“你笑什麼?”
“我笑你分不清大小王,借著孟家的勢裝人上人裝久了,真以為自己是盤子菜了?”孟枕月譏誚道,“和離也好休妻也罷,該搬走滾出去的人是你們謝家老小,這宅子是我母親買給我的嫁妝,沒了我,你有什麼資格繼續住在這裏?”
謝昭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啊,這宅子是孟家買的,記在孟枕月的嫁妝單子上,並不屬於謝家。
被孟枕月用這種方式下了麵子,謝昭有那麼一瞬間的窘迫,隨即又道:“一座宅子而已,你以為我稀罕?”
“我知道你不稀罕,畢竟你攀上了皇商,人家可是鄞州首富。”孟枕月冷嗤,“不過謝昭,你可要想好了,休了我等於得罪我爹,我爹好歹是太常寺卿,在朝為官二十多年,人脈無數。
待我回家跟我娘哭一哭,她再幫著吹吹我爹的枕邊風,你的官職能不能保住可就不好說了,到時候丟了官,你確定曹賀會要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謝昭神色一凜。
孟枕月這番話戳中了他的軟肋。
他可沒忘了,羅筠身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薛凜。
薛凜跟他一樣是羅筠供養出來的狀元,在這一點上,兩人不分伯仲。
薛凜年輕,聽話,而自己最大的優勢是和羅筠有兩個孩子。
若是自己丟了官,還因為得罪孟宗榮給羅筠帶來麻煩,到時候羅筠一心煩,搶走孩子,將他趕走,作為平民百姓的自己可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不!
他不能丟掉官職!
謝昭腦子轉得飛快,要怎樣才能既順利擺脫孟枕月,又能保住官位?
思來想去,他目光落在孟枕月身上。
她若是暴斃而亡,自己不僅能擺脫她,還能保住愛妻的美名,孟宗榮還無法責怪他什麼。
一舉三得。
幾乎是瞬間,謝昭便下定決心要殺了孟枕月。
不過此事想要做到不留痕跡,還需從長計議。
想到這裏,謝昭收起麵目猙獰的姿態,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房間。
孟枕月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她知道,曹娘子又預判了謝昭的計劃。
他打算對自己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