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在他跟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醒醒。”
王建春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見來人是言臻和宋亦,他又閉上眼睛,啞著嗓子氣若遊絲地說:“你不用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被關了這麼長時間,他被饑餓,疼痛,恐懼折磨得心灰意冷,已經接受自己必死的下場。
說出藏屍地會死,不說也會死。
那不如就這麼餓死吧。
言臻蹙眉,扭頭對宋亦說:“叫醫生過來給他注射葡萄糖。”
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醫生很快就來了,但給王建春輸液時遭到他的強烈反抗。
“你少費功夫,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別想從我這裏問出任何關於林嬋的事!”王建春衝言臻獰笑,“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林嬋的屍體!”
言臻沉默了三秒鍾,拿起桌上看守用的鋼製保溫杯,往王建春臉上狠狠一掄。
王建春怪叫一聲,暈了過去。
三個小時後,輸完葡萄糖的王建春醒了。
在樓上打遊戲的言臻聽到保鏢報告,吩咐廚房煮了一碗粥,對宋亦說:“我想單獨跟他談談。”
宋亦同意了。
言臻端著那碗粥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燈火通明,保鏢把躺在地上王建春拎坐起來,讓依然被五花大綁的他靠在身後冰冷的牆壁上。
王建春半邊臉被言臻掄腫了,右眼眼眶裏還有血,牙齒也被打掉兩顆,滿嘴都是血液的甜腥味。
本來餓了這麼多天,他渾身的感官都失靈了,輸入體內的葡萄糖喚醒了感官,一時間他覺得哪哪兒都疼,胃裏更是火燒火燎的難受。
言臻托著那碗粥在他跟前蹲下,王建春看她的眼神頓時戒備起來,但目光移到她手上那碗白粥,他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複蘇的感官包括饑餓感,他現在很想吃東西。
言臻看出他的渴望,用湯匙攪了攪還冒著熱氣的粥,舀起一湯匙,送到他嘴邊。
王建春警惕地看著她,不敢張嘴。
言臻嗤笑:“放心吧,沒下毒,殺你易如反掌,沒必要浪費毒藥。”
王建春一想也是,於是張嘴喝了那湯匙粥。
言臻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王建春張嘴大口大口地喝。
“想不想活著走出這裏?”言臻問,她手上動作不停,聲音平靜得像在跟王建春拉家常。
王建春咽下嘴裏的粥,含糊道:“別問這些廢話了,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
她費了這麼多功夫抓他折磨他,不就是為了問出林嬋的藏屍處。
而他隻要說出藏屍處,等著他的就是被殺。
從被抓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或遲或早的事而已。
先前他或許還存了點掙紮的念頭,現在他已經認命了。
“咱們做個交易。”言臻說,“你說出我媽遺體藏在哪兒,再幫我一個忙,我留你一命。”
王建春認定她是在誘騙自己說出藏屍地,不為所動:“不做。”
“別這麼著急回答,先聽完交易內容再下定論也不遲。”言臻說,“當然,我說的留你一命不是放你自由,而是以殺人的罪名送你進監獄,我查過這方麵的法律,殺一兩個人不會判死刑,會判無期,去監獄苟活上二十多年,運氣好的話,你說不定還能出來養老。”
王建春聞言麵露猶豫。
他比誰都清楚養女有多恨自己,養女說要放過自己,他絕對不會相信。
但她說把自己送去坐牢,那他就得考慮考慮了。
畢竟好死不如賴著活。
好一會兒,王建春才說:“說說看,需要我幫你什麼忙。”
“帶我去我媽的藏屍地。”言臻說,“再幫我殺個人。”
王建春神色一凜:“殺誰?”
言臻微微一笑:“我。”
王建春愣住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言臻:“你在開什麼玩笑?”
言臻把粥碗放到一旁:“你就說幹不幹吧,不幹我也不會勉強你,我以後不會再來這兒,你會活活餓死,答應跟我做交易雖然冒險,但賭贏了,你有一定的概率能壽終正寢。”
王建春:“……”
意識到養女不是在開玩笑,王建春問:“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殺了你?”
言臻輕輕歎了口氣:“我不想活了。”
“……你可以自殺,為什麼非要讓我動手殺你?”
言臻壓低聲音說:“宋亦——就是幫我把你抓過來那個人,我愛上他了,但他做了一些讓我傷心的事,我想懲罰他,而懲罰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他也愛我的時候死在他麵前,這樣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我會是他心裏永遠的白月光。”
王建春看言臻的眼神像在看傻逼:“就因為這個?”
“嗯哼。”
王建春不理解,把言臻瘋狂的舉動歸為青春期少女荷爾蒙分泌過剩,俗稱戀愛腦。
他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搖頭:“不,那個姓宋的一看就有錢有勢,我當著他的麵殺了你,他不會放過我,他會弄死我的,到時候我還是死路一條。”
“我已經替你想好退路了。”言臻說,她掏出一部手機。
王建春認出那是自己的手機。
言臻打開微信,找到鄰居何阿姨的微信:“何阿姨有個堂弟在警局工作,你可以請何阿姨幫忙,讓她帶著警察埋伏在藏屍地附近,隻要你動手,警察就不會坐視不理,而警方介入之後,宋亦還能當著警察的麵殺了你不成?隻要進了警局,你就安全了。”
王建春眉頭皺得死死的,似乎在權衡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當然,這個辦法並不是萬無一失,為了保證你的人身安全,也為了確保你能一擊殺死我,我給你準備了一把槍。”
王建春一頓。
“槍裏有三顆子彈,一顆用來殺我,另外兩顆用來自保。”言臻循循善誘,“你要是同意,現在就可以給何阿姨發語音消息,開始部署。”
王建春咬牙,整個人陷入焦慮和糾結。
要不要賭一把?
不賭必死無疑,賭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到底,他還是想活著,即使下半輩子隻能在監獄裏度過,他也想活著。
許久,王建春終於下定決心:“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