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學後言臻沒上晚自習,跟宋亦一起回宋家。
王建春依然被關在地下室,今天是第五天。
這五天保鏢除了定時給他一點水喝,其他時間無論王建春怎麼喊餓,都沒搭理他。
言臻和宋亦走進地下室,躺在地上餓得奄奄一息,嘴唇幹裂掉皮的王建春聽見動靜,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很快收回視線,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言臻走到他跟前蹲下:“還是不打算說嗎?”
王建春聲音沙啞:“到底要我說幾遍,我真的沒有殺你媽媽……”
“看來你隻能死在這兒了。”言臻惋惜地說,“雖然很遺憾找不到我媽的遺體,但能弄死你,我也算給她報仇了。”
王建春眼皮下的眼珠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但他什麼都沒說。
言臻在地下室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在宋家用過晚餐,管家開車送兩人回學校。
回到學校,言臻回女寢,宋亦回德賢樓。
到了女生寢室樓下,言臻想起圓珠筆用完了,於是改道去校外書店買。
這個時間校外書店有不少碧海高中的學生在買東西,言臻一走進書店,立刻感覺到好幾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動聲色地拿出耳機戴上,開始在貨架上挑選自己要買的東西。
挑挑揀揀十多分鍾,言臻拿著選好的文具到收銀台排隊買單。
輪到言臻買單時,收銀台後站著一個身穿碧海高中校服的男生,他一邊掃商品上的二維碼,一邊上下打量著言臻。
“78塊。”
言臻掏出手機準備付款,瞥見手機上有好幾個來自宋亦的未接來電,微信上也有幾條他的消息。
她沒有立刻點開,而是掃了收銀台上的付款碼,在她輸入金額時,收銀台後的男生突然湊到她跟前:“喂。”
言臻抬頭看了他一眼。
男生打量她的眼神帶了幾分不懷好意,他微微抬高聲音:“你就是林尋?”
隨著男生這句話,書店內本來就在偷偷觀察言臻的人紛紛看過來。
言臻沒接話,輸入金額付完款,手指在收銀台上點了點:“購物袋。”
男生扯下一個購物袋,裝東西的動作故意放的很慢:“你真的跟宋亦在交往?”
“宋亦是男的還是女的?”
“聽說他為了你去做變性手術,你倆這算拉拉還是算異性戀?”
隨著這句話落下,書店裏傳來一陣哄笑聲。
言臻看出男生想要嘩眾取寵那點心思,拿起手機:“要不要我幫你打個電話問問宋亦?”
男生一頓。
德賢樓的人他哪惹得起啊。
他麻利地裝好東西,把購物袋往言臻跟前一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言臻拎起商品,掀開書店的空調簾子走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外麵的宋亦。
她微微一怔。
宋亦身後跟著兩個保鏢,他伸手拉過言臻離開。
在他轉身那一刻,兩個保鏢越過他進了書店,裏麵很快傳來打砸聲和尖叫聲,有個女生掀開空調簾子想要衝出來,又被保鏢拉住,粗暴地拽回店裏。
言臻腳步一頓。
宋亦察覺到了,拉她的手變成攬著她的腰,半摟半抱,動作強勢:“不要可憐他們,嘴賤是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走出好一段距離,直到聽不見書店裏的動靜了才在一個十字路口邊停下,宋亦問:“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言臻本想說手機靜音了沒聽見,但是想起去抓王建春那天,她用這個理由敷衍過宋亦。
現在再說一遍,他大概率不會相信。
她索性放棄解釋,問:“找我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看你沒回寢室……”
“宋亦!”言臻打斷他的話,“我沒有要求你卸掉手機上的定位,是因為知道阻止不了你,這不代表默許你可以隨時監視我。”
宋亦:“……我隻是擔心你。”
“不要找借口,你很清楚我遇上大多數危險都能自己解決,你隻是想監視我。”
宋亦:“……”
十字路口車來車往,斑馬線上的綠燈亮起,路兩旁的行人開始快速穿行。
二十秒的綠燈時間結束,宋亦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
言臻直視他,臉色並沒有因為他的道歉而有所緩和:“為什麼要這麼監視我?”
宋亦抿了抿唇:“因為沒有安全感。”
“什麼?”
“你不喜歡我,很明確的不喜歡,你甚至連裝一下喜歡我都做不到。”宋亦說,“小說上講過,不確定和得不到,才會患得患失。”
“那你覺得,你的嚴密監視是會讓我喜歡上你,還是能緩解你的患得患失?”
宋亦:“……”
“論壇上關於你跟我的討論熱度居高不下,是你幹的吧。”言臻說,“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宣示所有權,還是想讓我被所有人孤立?”
宋亦:“……”
“你把我當什麼?你養的寵物嗎?”言臻語氣裏是掩不住的怒意,“因為被你喜歡,所以我不能擁有正常的社交,所有人靠近我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宋亦被她質問得臉色發白,他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反駁道:“跟那些人來往有什麼意思,他們全都對你不懷好意。”
“隻有你才會這麼想。”
“你之前遭受的惡意還不夠大嗎?蔣希存,許智雲,秦淮,他們哪一個是好東西?”宋亦憤憤道,“社交是為了交朋友,交朋友是為了擴交人脈,可那些低質量的人脈根本沒必要去維係,林尋,你有我就夠了,我什麼都能給你,何必委曲求全自己跟那些不討喜的人做朋友?”
言臻:“……”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宋亦倔強地說,“跟我在一起,你不僅不用委屈自己跟那些人來往,連學也不用上,讀書能帶給你的東西,我全都能給你。”
言臻沉默。
她看著宋亦,從心底生出濃濃的無力感。
斷藥之後宋亦的變化很明顯,長了個子,骨量變大,聲音也比之前更低沉,以往精致漂亮的臉逐漸有了男性分明的輪廓。
可他同時也慢慢顯露壓迫感和侵略性十足的一麵。
他到底還是長成了自己預感中那種可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