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言臻卻有種獵人在盯著獵物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言臻慢吞吞地坐起來,手掌貼住後脖頸轉了轉,她疼得“嘶”了一聲。
沒想到宋亦看起來柔柔弱弱,下手居然這麼重。
是自己小看他了。
宋亦見狀,起身走過來。
言臻警惕心頓起,在宋亦坐在床邊,伸手想替她揉後脖頸的時候,她往後躲了一下:“幹什麼?”
“我幫你揉揉。”
“不用。”言臻拒絕道,她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掃了一眼四周,“我手機呢?”
宋亦:“……在我這兒。”
言臻伸手:“給我。”
宋亦皺眉:“你報警也沒用,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言臻無奈地說:“我不報警。”
“那你要手機做什麼?”宋亦擺明了不願意給她。
“我給菲菲家長打電話,沒法去做兼職了總要跟人家說一聲。”
宋亦:“……”
他還在猶豫,言臻“嘖”了一聲,聲音抬高:“到底給不給!”
宋亦立刻掏出手機雙手遞到她跟前。
言臻撥號時,宋亦爬上床坐在她旁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言臻往旁邊挪了挪,給菲菲媽媽打了個電話。
得知言臻不能繼續做兼職,菲菲媽媽有點遺憾,但表示體諒,掛斷電話後就把工資結算給她了。
言臻剛點完收款,手機就被宋亦收走了。
她冷眼看著宋亦。
宋亦迎著她的視線,眼神雖然有點心虛,但他顯然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以後你就待在這裏陪我,不能走,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離開莊園半步,我知道你很聰明,所以調了平時三倍的專業保鏢看守和巡邏,你要是不想吃苦頭,就不要試圖逃跑。”
言臻:“哦。”
“在這裏我不會短你的吃喝,想買什麼想吃什麼就叫管家出去買,但是為了防止你耍心眼,手機暫時由我保管,你不能跟外界聯係,你要是表現得好,年後我會酌情考慮讓你繼續上學,要是表現的不好,哼……”
“嗯。”
“……你什麼反應?”宋亦心裏本來就沒底,見她如此淡定,他忐忑起來,“你在用這種方式挑釁我嗎?”
“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言臻反問,“抱著你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求你放我走,你不答應我就跳樓絕食割腕?”
宋亦:“……”
“你擱這跟我演百合偶像劇呢?”言臻翻了個白眼,掀開被子下床。
宋亦立刻往前爬了兩下,跟著她從床的另一側下來:“你幹嘛去?”
“上廁所!”
洗手間,言臻把門反鎖,打開水龍頭掬起水撲在臉上,又使勁兒搓了搓臉,漿糊似的腦子才算清醒了一些。
她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精致的臉上蒼白又虛弱。
半晌,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千防萬防,還是走到這一步。
眼下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宋亦雖然腦回路異於常人,好在他不算難控製。
如果利用得當,被他抓過來未必全是壞事。
弱者生存守則其三:在處於絕對弱勢的情況下,識時務者為俊傑,該低頭時就低頭。
洗漱過後,言臻走出洗手間。
守在門外的宋亦立刻站直身體,亦步亦趨跟著她。
言臻吩咐他:“餓死了,給我弄點吃的。”
“好。”宋亦轉身去拿平板,打開點餐界麵送到她跟前,“你想吃點什麼?”
言臻三兩下點好餐,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拿起遙控打開電視,選了一部綜藝開始看。
她的反應過於冷靜,宋亦越發驚疑不定,總覺得她是在用這種方式放鬆自己的警惕,好借機逃跑。
一定是這樣的,她本來就聰明。
抱著這種心思,接下來的一整天,宋亦跟條尾巴似的跟著言臻。
言臻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一刻都不敢放鬆戒備。
到了晚上,言臻坐在遊戲室翹著二郎腿打遊戲。
手邊的小圓桌上放著鮮榨果汁和小零食,空調溫度在體感最舒適的區間,燈光也調節到讓眼睛最放鬆的亮度,言臻打完一局遊戲,端起果汁啜了一口,隨即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感慨完,言臻扭頭瞟了一眼旁邊的宋亦。
他今天跟了自己一天,神經緊繃了十幾個小時,這會兒似乎困了,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發呆。
“累了?”言臻問。
宋亦回過神,搖搖頭:“不累。”
言臻故意逗他:“還說不累,你眼睛裏都有血絲了,去休息吧,外邊那麼多保鏢,我跑不了。”
宋亦不為所動:“我不困。”
“行吧,隨你便。”
言臻又打了幾局遊戲,眼看時間不早,她準備回房間洗澡睡覺。
宋亦跟了上來。
言臻走到房間門口,眼看宋亦還要跟進來,她回身一手撐在門框上:“我要睡覺了,你還要繼續跟著嗎?”
宋亦理直氣壯地點頭:“要,我得親自看著你。”
言臻:“……”
宋亦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外邊那麼多保鏢看著,隨便來一個都能跟抓小雞仔似的把她拎回來,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能逃出去?
更何況,她現在要錢沒錢,身體帶病,外邊還有個王建春在虎視眈眈,逃出去了就得東躲西藏,既受罪,被抓回來還是分分鍾的事。
她腦子秀逗了才會去做這種折騰自己的無用功。
這些話她沒法跟宋亦解釋,解釋了他也不相信。
言臻索性作罷。
她進了房間,洗完澡往被窩裏一鑽,想著明天不用早起,不用迎著寒風趕公交去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但這種放鬆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察覺到床墊往下輕輕一沉,宋亦從床的另一側爬上來時,言臻坐起來:“你要睡這兒?”
宋亦爬床的動作一僵:“……房間裏就一張床。”
言下之意,他不睡這兒睡哪兒?
“你覺得合適嗎?”言臻問。
宋亦小聲說:“在學校的時候不也這樣……”
兩人打遊戲打累了,有時候將就著在沙發上,或者地毯上睡覺,那時候蓋一張被子,或者他腦袋枕在她腿上,也沒見她這麼排斥。
“那會兒我不知道你是——”言臻意有所指地上下掃了他一眼,“這樣的人。”
宋亦沉默了幾秒鍾,自認理虧,抱起枕頭默默下床,睡沙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