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滄瀾渡(32)

裴忌瞳孔微微一縮。

他死死地盯著身上雪膚烏發的女子,那纖細柔軟的腰肢,雪白修長的脖頸,還有隨著她晃動的動作,如同波紋一般搖曳的及腰長發……

因為太過震驚,他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直到言臻主動扣住他的手,跟他十指交纏。

……

言臻的表演沒有持續多久,她分神注意著窗外的動靜,確定搜查的殺手在門外停駐片刻後離開了竹苑,她才停下動作。

表演是停了,但裴忌還死死抓住她的手,握得她指骨生疼。

言臻低頭一看,被她壓在身下的人臉色紅到幾乎要滴血,胸膛起起伏伏——即使他在極力壓抑,可依然無法抑製住粗重的呼吸。

言臻眉頭微微一蹙,把手從他指尖抽出來,起身就要從他身上下來。

但她一動,立刻清晰地感覺到身下的異樣,她下意識看向那處,下一刻,裴忌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不許看。”

言臻:“……”

氣氛詭異,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言臻突兀地輕笑了一聲。

她掰開裴忌的手,低頭,眼神光明正大地掃過,調侃道:“年輕人精神頭挺足啊,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想別的。”

裴忌:“………………”

言臻一翻身下來,裴忌迅速側身背對著她,身體弓成一隻煮熟的蝦米。

言臻沒理會他那點尷尬別扭的小心思,將窗戶打開一條縫,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竹苑,確定那些人已經走了,這才關緊門窗,翻出藥箱準備為裴忌處理傷口。

她拎著藥箱走到貴妃榻邊時,裴忌還維持著自閉的姿勢,一動不動。

“起來,我給你上藥。”

裴忌甕聲甕氣道:“我自己來,你先睡吧。”

言臻估摸著他的衝動勁兒還沒消下去,不想讓她再看到尷尬的一幕,她體貼地問:“要不,我出去一會兒?”

給他騰地方解決。

裴忌卻惱了:“不要你管!”

得!

他又急眼了。

再說下去估計又得破防罵人了。

言臻放下藥箱:“行,需要幫忙了叫我。”

她很識趣地回到床上,把床帳放下來。

過了半天,那邊才傳來裴忌悉悉索索脫衣換藥的動靜。

處理完傷口,裴忌打開窗戶,滿室的血腥味很快散了。

言臻心裏安定下來,睡了過去。

次日,言臻醒得很早,她掀開床帳時裴忌正在收拾地鋪,聽見動靜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把被子卷起來塞進櫃子裏。

他顯然還在為昨晚的事尷尬,言臻顧不了那麼多,低聲問:“你昨晚查到什麼了?”

她昨晚就想問了,幼女失蹤案跟顏家有關,到底是怎麼個“有關”,這可能成為她扳倒顏家,沒有後顧之憂地弄死顏錦禾的關鍵。

裴忌看出她的心思,道:“城外三十裏處一座莊子,明麵上是個染坊,昨晚顏家帶人進了莊子,我跟蹤潛入,這幾年失蹤的女孩都被關在裏麵,初步判斷,是顏家抓來這些女孩,用以性賄賂朝中官員。”

言臻微微一怔:“你確定是顏家幹的?”

“是他們幹的,但是……”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糾結該不該繼續跟言臻說。

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多風險越大。

“但是什麼?”言臻問,“你說清楚,我不會泄露出去的。”

裴忌抿了抿唇,道:“這件事不隻是表麵上拉攏官員那麼簡單,還涉及黨爭。”

皇位之爭!!!

當今聖上五十多歲,太子是嫡長子,從出生起就冊封了,但這些年燕王在朝中勢力日益壯大。

言臻稍稍一琢磨,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顏家在為燕王爭奪皇位鋪路,擄走幼女賄賂官員,一來拉攏人心,二來大晟不允許官員狎妓,這些人隻要上了賊船,那就有把柄在顏家手上,不得不為他們所用。

想到這裏,言臻興奮了:“你手上有多少證據?”

隻要能舉報成功,不用她動手,太子一黨也不會放過顏家。

等著顏家的就是要麼砍頭要麼流放的大罪。

說到這個,裴忌神色更凝重了:“證據是有,但不充足,而且很難呈報到聖上跟前。”

他隻是個六品京官,無召不得入宮,連參加早朝麵聖的資格都沒有。

而通過正規渠道呈送上去的折子要通過層層篩選,顏家在禦前耳目眾多,隻怕折子還沒到禦案上,他就已經暴露身份,被顏家豢養的殺手給殺了。

正一品太傅,加上有燕王一黨撐腰,在朝中可謂隻手遮天。

言臻陷入沉思,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但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拉個能和太傅分庭抗禮的大臣入局,由他來揭開這個秘密。

言臻對大晟朝的官員勢力分布不了解,琢磨出門道後正想跟裴忌討論,轉身卻見他側對著自己,費力地往身上套官服。

他身上受了好幾處傷,傷口處理得很潦草,有些紗布已經滲出血跡,因為疼痛,他穿衣服的動作很慢,皺著眉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痛苦。

言臻見狀,走過去道:“你的傷口要重新處……”

她話還沒說完,裴忌跟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一縮,避開她伸來的手。

他的反應太過強烈,等回過神來,言臻沒什麼表情,他不知道腦補了什麼,自己又先尷尬上了,耳垂和脖子迅速染上一層緋色。

言臻迎著他無措的眼神,又無奈又好笑:“你到底在尷尬什麼?我是女子都不介意,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反倒忸怩上了?”

裴忌吭哧了一會兒,梗著脖子道:“總之、總之你以後不可以再碰……啊呀!”

言臻不由分說揪住他穿了一半的衣服,將人摁坐在凳子上,拿來藥箱,扒開他的衣服重新清理傷口上藥。

裴忌尷尬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抗拒全寫在臉上,死死攥著衣服不讓她扒:“都說了沒事……”

“你有完沒完!”言臻不耐煩了,“該看的不該看的,早在滄瀾穀就看完了。”

這句話宛如給裴忌摁下了暫停鍵,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言臻,半晌才從牙根中擠出一句話。

“所以呢?你要同我假戲真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