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顏錦禾精神一震。
她仔細回想著裴望州回府後發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以前愛吃的食物他如今不愛吃了,性格也跟以往大相徑庭,還有對待她的態度……別說寵妾滅妻,他以往連句重話都不曾對她說過。
裴望州向來以大局為重,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
每次她察覺出異樣,再詢問他時,他總推脫說“阿蘺如何如何,他便如何如何”,現在仔細想想,這話除了是托詞,還有意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因為知道提及江蘺她會心生嫉妒,一旦生了妒意,她便無法正常思考,繼續深究。
一定是這樣!
這個人是假冒的世子!!!
意識到這一點,顏錦禾頓時坐不住了。
如果這個人是假世子,那真正的世子又在何處?
該不會已經……
顏錦禾不敢細想,當下最重要的是撕開假世子的偽裝,隻有讓國公府眾人看清他的真麵目,自己才能從眼下的困局中脫身,還能問出真世子的下落。
顏錦禾知道,假世子能在國公府和刑部待了這麼些日子還沒露出馬腳,定是有過人之處,僅憑她自己的本事不能拿他怎麼樣。
以國公府眾人如今對自己的提防和戒備,在沒掌握到確鑿的證據的前提下將事態鬧大,假世子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說她栽贓誣陷。
她需要找個人幫忙。
顏錦禾想到了自家兄長顏錦清,他和裴望州一樣在刑部任職,可以近距離接觸到假世子。
心裏有了主意,天一亮顏錦禾就回了顏家。
另一邊,竹苑。
昨晚折騰了半夜,言臻今天一覺睡到中午。
她起床時裴忌已經上值去了,院裏多了兩個丫鬟,是徐氏撥過來替代鳴玉照顧她的。
得知徐氏和馮氏已經帶了新換的玉雪芙蓉膏進宮去了,言臻爬起來洗漱。
用過午食,言臻手上拿了個蘋果,像往常一樣讓丫鬟把搖椅搬到院中,準備在樹蔭下吹風納涼。
但她踏出屋子,卻見管家指揮著四五個小廝架長梯爬上屋頂,正在上麵拋灑著什麼。
言臻把手搭在眉骨處,抬頭往屋頂上張望:“你們幹嘛呢?”
管家道:“回江姑娘的話,昨兒夜裏竹苑闖進一隻貓,我正讓人往屋頂撒些柑橘皮,好驅逐這些畜生,讓它們不敢再靠近。”
言臻不解道:“一隻貓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張旗鼓驅逐它麼?”
管家笑著道:“江姑娘有所不知,咱們世子小時候被貓咬傷過,最懼貓兒,若是不小心沾了那畜生的毛發,還會渾身起疹子。”
言臻啃蘋果的動作一頓。
裴望州怕貓,還對貓毛過敏?
那裴忌昨晚為了救她,當著顏錦禾的麵徒手抓貓……
顏錦禾會不會起疑心,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心裏存了這樣的念頭,言臻謹慎起來。
今晚裴忌下值了,她得提醒他防著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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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忌今日依然忙到很晚才回來,進門時眼角眉梢都帶著疲色。
言臻給他倒了一杯茶水:“還在調查幼女失蹤案?”
“嗯。”裴忌揉了揉眉心,“調查沒進展,每次一查出什麼眉目,都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先我們一步抹去證據……我有預感,這次的事牽涉的人身份不簡單,想查個水落石出恐怕沒那麼容易。”
“那怎麼辦?”言臻問。
裴忌猶豫了一下,道:“可能得用些別的手段來查案了。”
言臻一聽這話來了興趣:“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裴忌一看她滿臉都寫著想湊熱鬧,絲毫不給她麵子:“沒有,你莫要添亂。”
他說著,起身背對著言臻脫下官服,叫下人抬水沐浴。
裴忌身材好,肩寬腰窄,腿又長又直,脫下官服,隻穿著裏衣時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誘惑感。
言臻每次都會趁機瞄上幾眼,今晚也不例外。
但這次盯著裴忌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她突然起身上前,從背後擁住他:“慢著。”
裴忌衣裳掛在臂彎裏欲脫不脫,言臻從後麵擁上來,被溫熱的氣息一灼,他莫名緊張,頻頻回頭道:“你……你要幹什麼?”
“別動。”言臻臉色嚴肅,伸手從他綠色的六品官服上撚起一根白色的毛發,“這是什麼?”
裴忌回頭,看清她手上的東西,他不知為何有點失望:“應該是貓毛。”
言臻心頭一頓,警覺地問:“哪來的?”
“今日刑部躥進一隻黑背白肚皮的貓,被司門郎中碰見了,抓住把玩了一會兒,後來他來尋我討論案情,想必是那時候沾上的。”
言臻眯了眯眼睛:“那司門郎中,你跟他很熟?”
“裴望州跟他關係不錯。”裴忌道,“他是顏錦禾的大哥,叫顏錦清。”
果然如此!!!
顏錦禾在懷疑裴忌的身份,並讓顏錦清試探他。
裴望州對貓毛過敏,隻要沾上就會起疹子,裴忌碰了貓毛卻沒事,那基本可以坐實他假世子的身份。
食物口味,性格脾氣和行為舉止都可以因為遭逢巨變而改變,天生的過敏體質卻不能。
裴忌見言臻臉色嚴肅,問道:“你怎麼了?”
言臻捋清前因後果,三言兩語把自己的猜測跟他說了。
裴忌聽完後,神色微變。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你那裏可有能讓身上起紅疹的藥?”
“來不及了。”言臻道。
貓毛是白天沾上的,裴忌夜裏才回來,顏錦清想必從偷偷往他官服上放貓毛時就在觀察他了。
如今過去五六個時辰,那兄妹倆說不定早已交換完信息,正謀劃著怎麼拆穿他的身份。
“那該如何是好?”
言臻琢磨了一會兒,道:“不如將計就計,你露出更多破綻,引他們將事情鬧大。”
他們既起了疑心,勢必會不斷求證。
用藥讓身上起紅疹隻能遮掩一時。
為了防止這顆定時炸彈爆得猝不及防,打亂他們的計劃,不如在安全可控的範圍內主動引爆。
此舉雖然冒險,他們卻可以掌握主動權。
裴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言臻的意思,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