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拳打丫鬟腳踢嬤嬤,在錦繡苑鬧了一通,裴忌一出現,她立刻跟隻小鳥似的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裏,揪著他胸前的衣衫嚶嚶嚶假哭。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再來她院裏,怎能說話不算話!”
裴忌配合她演戲:“阿蘺,你別誤會,我隻是過來用膳,沒做別的。”
“當真?”
“真的。”
“可你在她院裏待了那麼久,非要我過來請你才肯出來!”言臻撒潑打滾,“你說過,隻有我才能生下你的孩子,若你食言,我的孩子將來要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搶父親,那我寧願他不要出生!”
她說著,裝模作樣地開始捶自己的肚子。
裴忌當著一眾錦繡苑丫鬟婆子和走出來的顏錦禾的麵,心疼地把言臻摟進懷裏:“是是是,我說過的話絕對不會食言!我保證,隻有你才能生下我的孩子。”
這話落在顏錦禾耳朵裏,她臉色劇變。
這二人把她這個世子夫人當什麼?
傻子嗎?
顏錦禾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也有被妾室欺到頭上耀武揚威的一天。
她當下顧不得什麼禮儀臉麵,冷聲對銀心說:“去,請國公爺和大夫人過來。”
她倒要看看,國公府出了一個如此跋扈的妾室和寵妾滅妻的世子,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管不管!
若是他們不管,她便叫上娘家一本奏折參到禦前,讓國公府知道,她顏錦禾不是好欺負的!
言臻大吃飛醋,鬧到錦繡苑的事很快在國公府傳開了。
幾人都被帶到正堂,裴元鴻聽完來龍去脈,心裏雖然生氣,但作為過來人,他知道男人在床笫間說的話做不得數。
可顏錦禾是顏太傅的女兒,今日被一個妾室欺負到頭上,自己作為公爹,麵子上還是要給足的。
於是他冷起臉問裴忌:“望州,你當真跟江氏說過那些話?”
裴忌點頭:“說過。”
“荒唐!!!”裴元鴻喝道,“你給我跪下!!!”
裴忌沒有猶豫,一撩下袍跪了下來。
“還有你,江氏,你也跪下!”
言臻一臉惶恐,扶著肚子在裴忌旁邊跪下。
裴忌立刻握住她的手。
顏錦禾冷眼旁觀,明明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不要亂了分寸,可還是被這一幕刺得雙眼生疼。
裴元鴻開始訓斥裴忌:“望州,你是娶了正妻的人,你失蹤那些日子,府中內務是顏氏在操持,執掌中饋侍奉翁姑,她每一樣都做得很好,可你呢?
悶不吭聲帶回來一個女子不說,還日日宿在她房中,你考慮過顏氏的感受嗎?如今竟還縱容江氏鬧到錦繡苑,說出那等荒唐話,鬧得家宅不寧!
這等混賬事若是傳出去,國公府有何臉麵麵對顏太傅?更何況你在朝為官,就不怕言官參你寵妾滅妻嗎!!”
裴忌油鹽不進:“當初娶顏氏便是爹娘的意思,那時兒子不懂情為何物,直到遇見阿蘺,才知道有了心愛的女子,眼裏便容不下旁人,既然顏氏覺得委屈,那便和離吧。”
顏錦禾心頭一顫,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忌。
他說什麼?
和離???
他居然要為了江蘺,跟她和離?
裴忌話音剛落,裴元鴻扇了他一耳光:“混賬!!!”
裴忌被打得臉偏向一旁,言臻驚叫起來,著急忙慌去捧他的臉:“裴郎!”
裴元鴻這回是真的動了怒,指著裴忌道:“把你剛才說的混賬話收回去,不然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裴忌倔強道:“爹便是打死我,我也隻要阿蘺一人!”
裴元鴻氣得手指狂抖,對管家吼道:“去,把家法請出來,我今日就打死這個不孝子,裴家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沒了一個裴望州,自有別人頂上世子之位!”
這話一出口,徐氏先急了,撲到裴元鴻跟前哀求道:“老爺,老爺息怒!望州隻是一時糊塗,他年紀小,孩子家說的話哪能當真啊,您別往心裏去……”
裴元鴻不是隻有裴望州一個兒子,可她徐碧華是啊!
若望州真的被打死,她下半輩子也就沒指望了。
管家取來家法,一根三指寬的藤條,裴元鴻抓握在手裏,想把徐氏掀開。
“你讓開!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平日裏縱著這個孽障,他能幹出這等荒唐事來!今日若不讓他吃足了教訓,他明日便能把裴府的臉丟盡……你讓開!”
徐氏死死抱住裴元鴻的腿,一邊痛哭流涕一邊任憑他如何拉扯也不鬆手。
裴元鴻忍無可忍,一腳把徐氏踹開。
徐氏滾翻在地,胸口火燒火燎地疼痛起來。
護子心切的她顧不得別的,爬起來悲憤地厲聲道:“裴元鴻,你今日若是敢動我兒,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裏!先到陰曹地府給我兒開路!!!”
她說完,便作勢要往正堂的柱子上撞。
裴元鴻急了:“你……快攔住她!攔住她!”
管家和丫鬟婆子手忙腳亂地衝上去攔,一時間偌大的正堂雞飛狗跳。
言臻見鬧得差不多了,給裴忌使了個眼色,隨即身子往後一倒,大叫起來:“啊!!!”
堂上所有人都往這邊看來,裴忌也連忙扶住她,著急道:“阿蘺,阿蘺你怎麼了?”
“疼……”言臻抱著肚子,“肚子疼,好疼!裴郎,救我!!!”
徐氏見狀,顧不得尋死,連忙爬過來,一看言臻臉色發白,她立刻道:“怕不是受驚嚇動了胎氣……一個個的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大夫啊!”
徐氏這一聲吼,丫鬟婆子們又是一陣兵荒馬亂,請大夫的,幫著裴忌把言臻送回竹苑的,整個正堂攪得跟狗窩一般。
直到人群鬧哄哄地轉移到竹苑,一直袖手旁觀的顏錦禾才回過神。
很突兀的,她笑出聲來。
她在後宅長大,家中父親也有好幾房妾室,生下數十個庶子庶女,她自小耳濡目染,目睹過妻妾爭寵,知道男子薄情。
嫁進裴家兩年,裴望州給了她足夠的尊重與愛護。
夫婿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婆婆單純好相與,公爹也敬著她爹一品大員的身份,對她和顏悅色。
而她有手段有謀略,就算裴望州納妾,她也能壓得住作妖的妾室通房。
她一直以為,自己跟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一個事實。
後宅女子仰仗男人過活,男人隻要變了心,她便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