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男胎!”徐氏臉上立刻漾出笑容,可隨即想到了什麼,偷偷瞟了顏錦禾一眼。
見她麵色不豫,徐氏又克製地把笑容壓下去。
她要當祖母了!!!
若江氏能一舉得男,這個孩子將會是國公府的曾長孫。
雖說江氏是妾,這孩子是個庶子,但沒有當祖母的人不盼著開枝散葉人丁興旺的。
更何況,兒子如此寵愛江氏,想必也會盼著這個孩子的到來。
一時間,徐氏對言臻的厭煩和不耐消散了一大半。
她悄悄走出竹苑,叫來嬤嬤低聲吩咐:“你晚些把我房中那株人參拿過來,給江氏補補身子。”
說完,她猶豫了一下,又道:“等錦禾走了再拿過來。”
嬤嬤應道:“是。”
她剛說完,外頭傳來腳步聲,徐氏回頭一看,是一身官服的裴忌。
裴忌顯然是得到消息趕回來的,經過徐氏旁邊時腳步不停,敷衍地喚了一聲“母親”就進了竹苑。
徐氏看著他匆匆忙忙臉色不善的樣子,心道不好,連忙跟了進去。
裴忌一進內室就奔到床前,看清言臻的樣子,他皺起眉頭,一邊握住言臻的手一邊緊張道:“阿蘺,你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事?”
言臻見他回來,一癟嘴,紮進他懷裏,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梨花帶雨地把河池邊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那衣裳是姐姐送來的,說是給我的見麵禮。”言臻哭得傷心至極,“她既送了我正紅的衣裳,我以為她不介意我穿,誰成想她會借題發揮……裴郎,我險些沒保住我們的孩子。”
裴忌聽完,扭頭看向顏錦禾,眸中寒氣四溢。
顏錦禾迎著他帶著怒意和責備的眼神,心裏“咯噔”一下,立刻解釋道:“夫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蘺在山中長大,心性單純,不懂世家大族的規矩,你怎能如此欺她!”裴忌打斷她的話,冷聲道,“我以前竟不知你是這般狹隘善妒之人,夫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顏錦禾:“……”
她宛如被人當麵抽了一耳光,一時間又憤怒又委屈:“是她自己跌倒的,我沒有推她!”
言臻哭著道:“姐姐這話說得不虧心嗎?二嬸母在旁邊看著呢。”
裴忌看向馮氏:“二嬸母,你可看到夫人推了阿蘺?”
馮氏目光躲閃,聲如蚊呐:“看、看到了……”
裴忌臉色沉了下來。
顏錦禾辯駁道:“那是她往我手上紮針,我被紮疼了才會推開她……”
“紮針?”言臻說,“既然如此,你把傷口亮出來給大家看一看。”
顏錦禾:“……”
“沒有傷口?姐姐這是空口白牙就想倒打一耙,讓大家以為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言臻說著,揪著裴忌的袖子哭得越發傷心,“裴郎,看來國公府容不下我,你還是送我回山裏吧,山裏是窮了些,可待在那兒,至少沒人會謀害我和孩子。”
這話就差指著顏錦禾的鼻子說她居心不良了。
顏錦禾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悶虧,當即火冒三丈。
“江姑娘,你少血口噴人,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是啊,你我心知肚明。”言臻問,“我不懂國公府的規矩,不知道妾室不能穿正紅,你也不知道?你送紅色衣裳給我當見麵禮,卻在我穿上以後由著二嬸母罵我蔑視主母,還要告到老太君麵前,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當真問心無愧嗎?”
顏錦禾:“……”
她白著臉死死地盯著言臻,說不出話來。
是她輕敵了,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衣服是她送去的,她也確實存了想讓言臻出醜的心思。
這個女人四兩撥千斤,不僅輕鬆化解了她的招數,還反將一軍,用一招假摔將她置於風口浪尖上。
今日之事傳出去,隻怕整個國公府的人都會以為她善妒,容不下妾室。
迎著裴忌又失望又陌生的眼神,顏錦禾宛如芒刺在背。
“夫人,阿蘺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若是容不下她,那便是跟我作對。”裴忌擁著言臻,冷冷地對顏錦禾道,“今日還好她跟孩子沒事,若有下次,休怪我翻臉!”
顏錦禾:“……”
她氣得渾身微微發抖,顧不得失態,轉身憤然離去。
馮氏也沒落到好處,被裴忌譏諷了幾句,話裏話外都在叫她不要多管閑事。
她一臉訕訕和不安地離開了竹苑。
人陸陸續續走了,竹苑隻剩下言臻和裴忌。
言臻立刻推開裴忌,擦幹眼淚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哭了半天,她嗓子都快冒煙了。
裴忌看她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哭笑不得:“你這演技去唱戲多好,定能成一代名角。”
“彼此彼此,你也不賴。”言臻學著他的語氣和表情,活靈活現道,“夫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裴忌被她逗得想笑,又道:“你這下算是跟顏錦禾撕破臉皮了,往後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要多加小心,她到底是裴望州的正室夫人,這層身份就能壓你一頭。”
“我知道。”言臻感慨道,“明明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的是你們男人,最後撕得死去活來的卻是我們女人,男人不僅能置身事外,還能憑心情和喜好決定哪方是勝出者,這世道真不公平!”
裴忌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他不解道:“你既然知道女子身不由己,為她們抱不平,為何還要仇視顏錦禾?”
當然是為了完成任務!
這話言臻沒法跟裴忌解釋,隻道:“她是身不由己,可也沒礙著她使壞,而且導致我仇視顏錦禾的矛盾源頭已經死了,而我的氣還沒消,顏錦禾跟裴望州一樣,都得死。”
裴忌:“……”
他很想問問言臻跟顏錦禾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以她製毒用藥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覺讓顏錦禾暴斃根本不是問題。
可她似乎並不想讓顏錦禾死得那麼痛快,而是在慢慢折磨她,享受殺人誅心的過程。
但想到言臻那性子,就算問了,她大概率也不會告訴他。
言臻喝完水,又想起一件事,對裴忌勾了勾手指。
裴忌湊過去,隻聽她笑眯眯地問:“你摸清裴望州有多少家底了嗎?挪點銀子給我使使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