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硯回到周家老宅,外邊的停車場停了幾十輛豪車,門口進進出出都是人。
言臻故作好奇:“出什麼事了,來了這麼多人?”
“大房的三叔回來了。”周硯臉頰還隱隱作痛,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咱們今晚就是來走個過場,你要是不想丟人就找個角落安分待著,過一會兒就走。”
言臻眉毛一挑,痛快應道:“好。”
周家做生意發家,族規第一條就是要團結。
大家族最忌權力外流和分散,從周硯這一輩數,往上三代人都沒分家,主支旁支一大家子加上保姆保鏢,兩三百人全都住在周家老宅,逢年過節宴席都要擺幾十桌。
言臻挽著周硯的胳膊走進去,偌大的議事廳已經來了不少人。
議事廳鋪著地毯,裝修得古香古色,擺了幾十張花梨木圈椅,隻有族中輩分高權力大的人才有資格坐,旁支和小輩隻能站著參加會議,連周硯的親媽江月嬋也不例外。
兩人找了個角落位置站著,言臻一眼就看到坐在議事廳右邊座位上的周讓。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裝,麵無表情,冷肅的氣場為他增加了幾分威嚴,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言臻往他身上瞟了好幾眼,看看,這才是高冷霸總該有的樣子。
白發蒼蒼的周老爺子和周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議事廳中間擺著一副擔架。
一個渾身裹得跟粽子一樣的男人躺在擔架上,另有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跪坐在擔架旁,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什麼。
言臻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從中年婦人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中理清了來龍去脈——周讓把擔架上的男人給打了。
還打得不輕。
言臻低聲問周硯:“擔架上那男的是誰啊?”
周硯不耐煩道:“關你什麼事。”
“你不告訴我,我去問別人。”
她說著轉身要走。
周硯立刻攥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妥協:“是我四叔。”
“他被你三叔給打了?”
“嗯。”
“三叔為什麼打他?”
周硯瞪了她一眼,既煩她不合時宜的好奇心,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告訴她:“四叔是私生子,這幾年跟三叔鬥得厲害,三叔前段時間失蹤了一個多月,應該是四叔搞的鬼,三叔一回來就把他給打了。”
“哦~”言臻聲音拖得長長的,又問,“跪那兒哭的是小三?”
“嗯。”
“現在的小三臉皮都這麼厚嗎?登堂入室就算了,算計正房的兒子也算了,人家反擊了她還好意思跑到家裏哭,嘖嘖,不知羞恥。”
周硯聽了她這番含沙射影的話,頓時怒了:“少陰陽怪氣,你進門後我虧待過你嗎?黑卡隨你刷,一花就是上千萬……”
“喲,心疼了?”言臻故意激怒他,“區區幾千萬而已,你不花有的是人給我花,我男朋友可比你有錢多了,人家不僅舍得給我花錢,床上功夫也是一流……”
“明亦薇!!!”周硯怒火幾乎快壓不住了,死死攥著她的手腕,“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言臻瞟了一眼議事廳中央,跪在地上的老四親媽哭訴完了,事情進展到十幾位長輩一起批判周讓,要他就打人的事給個說法。
周讓沒搭腔,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圈椅扶手上,臉上隱隱透出幾分不耐煩,仿佛隨時都要抽身走人。
言臻琢磨著時機差不多了,假裝被周硯攥疼了,小小掙紮了一下。
周硯以為她要走,用力把她拽了回來。
言臻借著他拉拽自己的力道往前一撲,撞在離得近的一張圈椅椅背上,驚叫一聲,順勢摔到地毯上。
會議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言臻身上。
言臻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慌亂地抬起頭,“一不小心”扯開外套的領子,露出嘴角和脖子上的傷。
時機,角度都拿捏得剛剛好。
對麵本來一臉不耐煩的周讓看清她的樣子,瞳孔微微一縮,瞬間坐直身體。
言臻眼神從周讓身上掃過,先做出怔愣的樣子,又迅速低下頭,慌裏慌張地爬起來,卻左腳絆右腳狼狽地摔回地上。
不遠處的江月嬋快被這個丟臉的兒媳婦氣死了,立刻給周硯使了個眼色。
周硯臉色也很難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言臻跟前,正要把她拖走。
這時一隻手從旁邊伸出,先他一步扶起了言臻。
周硯一愣:“三、三叔?”
周讓沒理會他,目光緊盯著言臻,聲音裏透著壓抑的激動:“你怎……”
言臻卻慌亂地打斷他的話,把手從他掌心掙出來,退到周硯身邊:“謝謝三叔。”
“三叔?”周讓一怔,視線在她和周硯身上梭巡。
周硯立刻說:“三叔,您可能沒見過她,這是我妻子,明亦薇。”
周讓眸色一沉,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著周硯的眼神變得極為森冷:“你什麼時候結的婚,我怎麼不知道?”
“就幾個月前,隻領了證,還沒辦婚禮呢。”周讓訕笑著說。
他隻是周家旁支,父輩在家裏沒什麼話語權,連帶著他也混不進周家的集權中心。
以往一年到頭都跟這位厲害的三叔說不上幾句話,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三叔居然對他的事有興趣,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雖然這位三叔隻比他大了三歲,但他掌權這幾年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行事風格擺在那裏,周硯莫名有些怵他。
這會兒被他冷厲的目光一盯,周硯後背竄上一層寒意。
好在周讓很快收回視線,對周硯說:“會議結束後你留下,我有事要交代你。”
長輩發話,周硯雖然疑惑,卻不敢不從,連忙應道:“好的,三叔。”
他說完,拉著明亦薇出了議事廳。
言臻一走出議事廳就被江月嬋叫走了。
毫不意外,江月嬋狠狠訓斥了她一頓。
從她任性消失了一個多月聯係不上人,到她今晚在議事廳丟人,把言臻罵得狗血淋頭。
言臻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裏卻在琢磨別的事——以周讓的性子,會議結束後應該會來找她。
想到這裏,她努力擠出幾滴眼淚,把眼眶哭得濕漉漉的。
江月嬋罵累了,見言臻哭得梨花帶雨,這才警告了她幾句,放她離開。
言臻走出江月嬋住的院子,一雙手從門口高大的桂花樹樹影下伸出,捂住她的嘴,迅速將她拉進旁邊的假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