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越軌(20)

意識到自己開滅蚊燈引來飛蛾,故意害邊原過敏那些小動作暴露了,周讓一時間除了心虛和無地自容,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在商海浮沉這麼些年,更陰暗卑鄙的事他都做過,可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像現在這樣窘迫和心慌,擔心明亦薇知道這些事後會看輕,甚至是遠離他。

他並不想在她心裏留下這樣的印象。

“我……”周讓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無措地別開臉,耳根又紅又燙,半晌才道,“抱歉。”

言臻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說的話也點到即止,見他領悟到了,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周讓卻把她的沉默當成不滿,他糾結半晌,撂下一句“我去向邊原道歉”,便快步進了診所。

邊原正在睡覺,突然被人攥住肩膀搖了搖:“邊原!邊原!”

他迷迷糊糊醒來,見來人是周讓,於是努力睜開腫脹的眼皮:“哥哥,怎麼了?”

“對不起,你今晚會過敏,是我導致的。”

邊原一愣,瞌睡醒了一大半:“什……什麼?”

周讓把滅蚊燈的事一說,邊原渾渾噩噩的腦子總算轉過彎來了,他頓時又驚又怕:“你太過分了!知不知道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對不起,是我的錯。”周讓道歉,“我會承擔你的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在島上恢複期間我會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等你恢複了,給我列個清單,我……”

“我不需要!”邊原打斷他的話,他氣得渾身都在哆嗦,“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太可惡了,要不是明姐姐及時送我來診所,我現在是不是已經過敏致死了?對一個隻認識了兩天的人下這樣的毒手,你簡直……可怕至極!”

周讓站在病床邊,雙手交疊在身前,頭微微低下,是一個十足的“低頭認錯”姿態,任憑邊原怎麼罵都不還口。

他道歉的姿態很足,可這副樣子落在邊原眼裏,他卻沒看出絲毫悔意。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對方隻是為了道歉而道歉,並不是真的為害了他這件事感到後悔和歉疚。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請你出去!”邊原指著門口說,“跟你這麼可怕的人共處一室讓我很有心理壓力。”

“好。”

周讓往外走時言臻正好進來。

兩人擦肩而過,周讓飛快瞥了言臻一眼。

言臻腳步一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意味強烈。

周讓忐忑焦躁的心情頓時被撫平了幾分。

邊原見言臻進來,立刻坐起來,把周讓剛才跟他道歉的事說了一遍,控訴道:“你說他是不是太可惡了,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這樣!”

他活了快二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可惡的人。

言臻在病床邊坐下,附和道:“對,確實很可惡,這件事絕不能這麼輕易翻篇,要給他一個教訓才行……讓他賠多少錢好呢?你開個價,我幫你去談,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前半段話邊原聽了,還為言臻站在自己這邊而沾沾自喜,但聽完後半段,他頓時眯起眼睛:“你向著他?”

言臻麵不改色道:“哪兒的話呀,我這不是在為你爭取權益嗎?”

“哼,你表麵上是在幫我要賠償和出口氣,其實還不是想用錢替他擺平,息事寧人,真當我是個傻子,看不出來你在袒護他呢?”

見他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言臻索性不隱瞞了,好聲好氣地順邊原的毛:“你們倆都是我的朋友,我向著誰也不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提點過趙大哥,他知道錯了,也願意賠償你所以損失,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收了賠償,不跟他計較?”

她說著,又給出保證,“隻要你不跟他計較,接下來你在島上的食宿我全給你包了,各種新鮮海貨管夠。”

這一通好話說下來,邊原氣消了一大半,拿喬道:“你都這麼說了,那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不想再跟他住一個屋簷下了,這人太危險,你讓他搬出去。”

“不行。”言臻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可以另外幫你找房子,他不能搬出去。”

“為什麼?”

言臻斂了斂笑容,表情認真:“雖然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但他才是我的人。”

邊原:“……”

最後邊原同意言臻幫他另找房子,等天亮了就搬走。

天亮後,邊原輸完液,過敏反應基本止住了,但臉上的紅腫需要時間才能褪下去,拿了醫生開的藥,三人騎著小電驢回家。

行到半路,周讓突然叫停,他下了車:“我去菜市場買點菜,你們先回去。”

“好。”

言臻帶著邊原回到家,邊原上樓收拾東西,言臻則聯係房東,她記得房東手裏還有好幾套房源。

房東聽說邊原要租房,熱情洋溢地過來幫忙接走了行李,言臻則帶上打掃工具,過去幫邊原一塊打掃房子。

周讓買完菜回到家,進門就發現家裏靜悄悄的。

他推門進去一看,樓上樓下都沒人。

不僅言臻和邊原不見了,邊原的行李也不見了。

他腦子裏立刻冒出一個念頭——邊原是不是把明亦薇拐跑了?

想到這裏,他頓時急得臉色都變了。

他想聯係明亦薇,可沒有手機,也沒有明亦薇的號碼。

周讓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從他去菜市場到回來,也不過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他們走不了多遠。

而且離開漁島唯一的途徑就是坐輝叔的船,他現在趕去碼頭,也許還來得及阻止他們。

他滿腦子充斥著“她不要我了”“她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她要跟邊原那小子一塊走”的念頭,轉身就往碼頭跑去。

周讓的腿還在恢複期,醫生並不建議多走路,可此時他什麼都顧不上了,一路連奔帶跑往碼頭趕。

到了碼頭,輝叔的船還停在那裏,他跑過去一看,船上沒人。

再向碼頭不遠處的小賣部一打聽,幾個聚在一起嘮嗑的老奶奶都說沒見到有人出海。

他們還在島上——周讓高懸的心頓時落回一半,也就是這會兒,他才察覺到右腿傳來一陣陣疼痛。

撩起褲腿一看,受過傷的小腿紅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