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
何於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視線仍然是一片模糊。
看著眼前變幻的一幕,何於忽然覺得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這一幕。
可是,是在哪兒呢?何於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恍惚之間,何於似乎看到自己在奔跑,沒有方向,不知疲倦。
那個夜晚,被瞬間遺忘的那個夢。
“滴…”
“滴…”
……
一陣輕輕的滴水聲將何於從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何於忽然有種全身發毛的感覺。“是水麼?”何於循著聲音看過去。
“滴…”
“滴…”
窗外的月亮,分外妖嬈,肆無忌憚地將月光灑在地麵之上,竟將所有陰暗的事物,映襯地分外鮮豔!
紅色…鮮紅色…
何於眼中忽然就一片血紅,還是發生了,卻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一幕。
氤氳之中,一個房間緩緩地顯現在何於的眼前。
血!
彙聚成一條血流,像是一條溪流,蜿蜒輾轉,延伸到何於的腳下。
何於想要抬起腳,讓開那條血流,卻是發現他的腳步似乎緊緊地黏在了地麵上,怎麼也挪不開腳步。
何於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眼中思索之色甚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個人,何於看到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了一張靠近陽台的椅子上。那個人將頭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著了,兩手直直的垂了下來,月光靜靜地透過他的指縫,落在了地麵之上,將一地的血紅映襯地分外顯眼刺目。
何於定睛朝著那個人的臉部看過去,想要看清楚他的麵容,隻是似乎有人有意遮掩,始終看不分明。
“唰!”那人兩隻眼睛突然睜開,兩道寒光突兀的落入何於的眼中,驚得何於直欲退後避開。
隻是何於卻是挪不開半寸步子,重心不穩之下,差點側身摔倒。
何於站定身子,朝著那個人看過去,卻是發現他的眼睛已然閉上。
何於鬆了口氣,剛才真是被嚇得不輕啊。
隻是,何於此時卻是意外地發現,能看清楚他的麵容了。
陌生。回蕩在何於心底的,隻有這一個詞。
沒有見過,何於暗自搖頭。
難道是他?何於心底有了一個猜想。
何於拿出那枚銅錢,卻是發現銅錢忽然變得滾燙,猝不及防之下,便是從手中掉落。
“叮…”
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裏,仿佛一個暗示,一陣光暗流轉,房間裏的景象驟然變化。
“嗒…”
“嗒…”
……
又是一陣滴水的聲音。
何於抬頭望去,卻是發現四周的環境變得幽暗起來,地麵之上厚厚一層灰塵,沉重而壓抑,仿佛是要掩蓋住什麼。
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人,隻有水滴濺落的聲音。
水滴濺落在灰塵之上,再也沒有那種清脆的聲音,沉悶壓抑得讓人心頭不安。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何於壓下心頭的疑惑,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何於循著聲音,看到天花板之上,一大塊暗色的地方,透露出一種瘮人的幽紅之色。
一種觸目驚心的脈絡,交織在房間頂部的天花板之上,然後所有脈絡,都交織在天花板中間的那個點之上,彙聚出一滴深暗色的液體,濺落在地麵厚厚的灰塵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鉤動何於的心魄,驟然響動——咚!
何於捂住胸口,難以抑製的壓力從胸口襲向大腦皮層。
一種濃濃的腥臭味,重重地刺激著何於的嗅覺細胞,讓何於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血!
何於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種玄機!
原來,這才是七樓,真正七樓的麵目——祭壇!
怪不得,自己在原來的那個房間裏反複觀察,都找不出半點蛛絲馬跡,原來所有的蛛絲馬跡,都隱藏在那最容易忽略的地板之上。
原來是那塊地板的問題,隻要鮮血滴落在地板之上,便能悄悄啟動隱藏在地板之下的祭壇,然後將目標一絲不剩地祭煉。
果然是好手段,想必那塊地板也是處理過的,是附帶著近乎無法察覺的手法。當真是妙到巔毫啊,連袁孟這種有法力的人,都無法察覺到其中的怪異,卻隻能是在死後,在他人的死亡現場之中才能夠發現這一蛛絲馬跡。
傳說蟄伏的時候,外界竟然是不能發現半點不妥之處,怪不得蕭然說,隻有在傳說發生的時候,才能窺得一些隱秘。
何於回過神來時,卻是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山道上。道路兩旁,鬱鬱蔥蔥的是漫山遍野的鬆樹林。
不知何時,天空開始飄舞著雪花,紛紛揚揚,點綴在蔥鬱的山林間,更是別有一番意境。
“初春時節雪霏霏,不染青山半點塵。”
何於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在低聲輕吟,轉過頭去,卻是發現在是一老一少兩個和尚在低聲交談。
看著二人依依不舍的樣子,似是離別。
難道是小和尚要還俗了?何於心底暗自疑惑,也就悄悄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師傅,圓空此次下上,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還望師傅莫要掛念。”小和尚朝著老和尚低首行禮,一臉不舍道。
“唉…”老和尚悵然歎息,“人生本是聚散離別,去吧,莫要做小兒女之態。”
“弟子,這就離開了,還望師傅多多保重。”小和尚似是狠下心來,轉身走上了山路,走了幾步,卻又滿臉不舍地回過頭來,看到老和尚還在看著他,終於是別過頭去,沿著山路走了下去。
老和尚,看著小和尚走在山道上的落寂背影,眼中滿是不忍之色,口中喃喃道:“圓空啊,不是師傅狠心,實在是你命中該有此劫,為師能做的,也隻能是傳你兩門禁術,好讓你趨吉避凶,如今你佛緣已盡,好自為之吧。”
良久,老和尚終於是看不到小和尚半點背影,也是背影蕭索地轉身離去了。
“初春時節雪霏霏,不染青山半點塵。”何於看著離去的兩人,若有所思,反複品味著散入風中的兩句詩句,不知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