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姿勢很奇怪,像是在匆匆行走的過程中向鏡頭裏瞥了一眼,更令人費解的是她的表情:眉毛微微上揚,瞪大了兩隻眼睛像是在尋找什麼。這個女孩長得不算太美,但是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我在宮浩的筆記本電腦裏見過這張照片,應該是他的作品。這家夥的品味還真是詭異,怎麼會讓模特擺這種特別的造型。是什麼?難怪他拍的那些照片大多數都發虛?
這家夥自稱是攝影家,背地裏卻在幹這種勾當,實在是不可饒恕。但,我還是覺得照片上的女孩子似乎還在別的地方見過,是哪裏呢?
翻出家中所有的舊報紙,我開始埋頭尋找。一則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是它。
報道的日期是一個月前:一位女大學生從宿舍樓上跳下,自殺身亡。根據警方調查,自殺的原因是有人拍了她的照片,放到互聯網上傳播。
最為惡劣的是,還利用軟件,把照片進行修改,上傳到色情網站。該名女生因為憑空受到這種恥辱,精神恍惚之下自尋短見。報道的最後附加了死者的照片,正是被宮浩的那個女孩。
如此說來,罪魁禍首應該是宮浩,但為什麼受害的卻是那些無辜的人?而殺人者又是誰?是那個放風箏的人嗎?
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一陣冷風盤旋而入,我記得門是鎖上的呀?
一個人走了進,頭上頂著一個鮮紅的水桶。“宮浩,是你嗎?”我驚怒交加地站起身,他居然還敢送上門來。宮浩沒有任何反應,雙手直直地向前伸出,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連連後退,雙手及處連個自衛的東西也找不到。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林小雅出現在門口,她看起來也很害怕,但還是悄無聲息地湊上前,舉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向那個紅水桶。
隨著水桶的碎裂,宮浩的身體也頹然跌倒在地上。
“喂,別裝了。”我鄙夷地用腳捅捅宮浩,“一會pol.ice就來接你。”
林小雅卻發出一聲尖叫:“你,你看他的頭。”
因為之前做過的那個噩夢,我已經做好了麵對一個無頭人的準備,但是宮浩的肩膀上卻存在著頭顱,而且不止一個。
碗口大小的頭顱至少也有十幾個,而且都是五官俱全。這些頭我都不認識,他們有的緊閉雙眼,有的怒目圓睜,有的呲牙咧嘴的在笑,有的翻著白眼淚流滿麵,但暗含著的怨毒之情卻別無二致。
這些小頭的中間有一個比較大的頭,正是那位自殺身亡的少女。
她向我們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鮮紅的液體淅淅瀝瀝地從嘴角淌出。而她的眼中,是比這鮮血還要奪目的一片火紅。
當我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才意識到房間內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宮浩消失了,就連林小雅也不見了蹤影。燈忽然全都熄滅了,室內一片漆黑。我驚慌地拉開窗簾,此時此刻,哪怕是一點點光亮也能減輕我的恐懼。
空地上站著一個人,是那個放風箏的人。我的身體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不由自主地走出了房間,下了樓,來到那個人的麵前她戴著一頂禮帽,衣領也立得很高,麵部全部隱藏在陰影中。
不知為什麼,此時的我反倒來了勇氣,大聲問他:“你找宮浩報仇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要害死小鬼和那些無辜的人。”
“站開一點,我要收風箏了。”她的聲音冰冷而古怪,像是從肚子裏發出來的。她的話音未落,我就聽到了奇怪的噝噝聲,過了片刻,一些圓形的物體從天空中落下,盤旋在我和她的周圍。
人頭,全部都是人頭。人頭不斷地盤旋著,忽然都開口唱起歌來。這是什麼歌曲啊,沉重而壓抑,奇怪而淩亂的節奏似乎在狂熱而雜亂的訴說,訴說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在這個時候,妖異而攝魂的旋律戛然而止。
“看在你把宮浩的電腦交給了pol.ice的份上,我留下你的性命。而且我沒有殺小鬼,他是死於宮浩之手。”
她冷冷地說,“小鬼和宮浩原本就是朋友,當宮浩意識到我要找他報仇時,就把小鬼的頭割了下來,然後把身體換上他的衣服,企圖讓我相信他已經死了。但他怎麼可能騙得了我?就在他把屍體放在樓道內的時候,就被我用風箏線勾走了腦袋。”
聽了她的話,我的舌頭又鹹又幹,原來那個噩夢居然是真的!既然小鬼當天晚上就死了,那麼後來和我聊天的那個小鬼又是誰?
“那個人自然就是宮浩了。”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沒想到這個人的邪念居然如此之強,被我拿下了頭居然還沒有死透。
他一心隻想向我報複,所以就試圖利用你來破壞我的計劃。於是我隻好又殺了些人,讓它們的怨靈附到宮浩的身體上,這才讓他徹底消失。”
她說的輕描淡寫,我卻又驚又怒。周圍的這些人頭恐怕都是她的傑作,看起來至少有上百個,他們又有什麼罪過呢?
“別以為他們是什麼好東西。”她冷笑,“當年把我的照片在網絡上到處傳播,他們都有份。所以他們如果想要怨恨,那麼就去恨宮浩吧。”
說到這裏,她輕輕地拍了拍手,這些人頭頓時都像泄了氣的皮球,扁扁地落到地麵,“我現在有了新的主意,凡是看過我照片的人都要死!這些人頭風箏會帶著我找到那些人。”
“你也想把我殺了。”我嘎聲問。
她沒有回答,隻是掏出一個口袋,把人頭風箏小心翼翼地逐個裝起。不能讓她再害人了。我猛地向她撲了過去,沒想到隻抓住一件空空的黑色大衣。我毫不猶豫地抓起那個裝有人頭風箏的口袋,把它扔進了路邊的水溝裏。
“你這又是何苦。”冷風中,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林小雅坐在我身邊,興致勃勃地看我和新結識的網友聊天。“感謝我吧。”她說,“要不是我說要給你輔導功課,你怎麼會有機會跑到我這裏上網?”
我陰沉著臉,沒有理她。“你為什麼不自己來,而非要我做?”我語氣生硬地問。
“隻能怪你太無聊。”她湊到我的耳邊低聲說,“在天亮前我力量消失的那段時間,毀掉那些風箏。”“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了。”我橫下心,從電腦前霍然起身。
“別這麼任性。”她平靜地說,“我是為了公平才讓你來選擇給誰發送圖片,隻要你聽話,我或許就不會殺掉每一個看過這圖片的人。何況既然我現在能變成林小雅,所以隨時也可以取代你。”
她解開纏在脖子上的絲巾,那裏有一道鮮紅的傷口:“這個頭比我本來的相貌還美麗,叫我忍不住不要她呢。”
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一搬進403室的時候,蘇曉琅就立即注意到了她。
蘇曉琅是個畫家,審美情趣高雅,他一眼就注意到這個女人有一種憂鬱的美,那種美麗浸透著生活的無奈與淒憐,仿佛她被什麼事情長年困擾,累年積月形成了她這種奇異的氣質,這種氣質來源於對於本體美麗的厭倦與憂傷,這種美麗,是畫家筆下求之而不可得的素材,蘇曉琅不想錯過。
事情就是這麼巧,他正苦思冥想怎麼樣才能夠與這個女人相互熟識的時候,卻在電梯裏遇到了她,當時電梯裏隻有他和她兩個人,她穿著一件絳紫色T恤,下身是石磨藍牛仔褲,打扮得幹脆利索,沒有任何多餘的蕾絲或是流蘇做為裝飾。
這表明了她的審美情趣極高且生活品味的優雅。蘇曉琅很有禮貌的向她點了點頭,期待著對方的友好示意。
不曾想,那個女人看到他和善的表情,居然厭惡的把臉轉到一邊,似乎連看他一眼都會帶來強烈的厭惡感。
蘇曉琅討了個沒趣,悻悻的用手摸著鼻子,心裏報複性的猜測這個女人多半曾經受過傷,被男人傷害或是欺騙過。他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因為他本人是個美男子,身材高大麵目英俊,很討女孩子們的歡心,遇到對他如此冷淡的女人,這還是第一次。
但是,這不愉快的開始征兆著一個更不愉快的進程,此後他又遇到過幾次這個女人,其中一次這個女人身穿黑色的西服,裏邊是雪白的襯衫,與她雪白的頸胸渾然一體,看得蘇曉琅幾乎屏住呼吸,真渴望能夠把這個女人那驚人的美麗留下來。
可是女人從不理會他,無論他是如何的友善,女人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厭惡麵孔。
蘇曉琅從保安那裏打聽到,這個女人名叫紀陽,是一個食品化學分析師,她從不理會任何男人,不唯是對蘇曉琅如此,那怕是個三歲的男孩子,她也不肯看對方一眼。蘇曉琅又猜測紀陽會不會是心理異於常人,但這隻是枉然的猜測而已。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很怪的事情,讓他對紀陽這個女人的興趣更加濃厚了。